猴子皺著眉。


    低頭看著手中的兩支斷箭。


    他置身於足以溶銅化鐵的烈火之中,連金箍棒都被燒得通紅,而手中斷作四截的青木,卻不受一點影響。


    不知這青木是何等神物?能綻放白芒,能克天下一切之火。


    手心忽然一疼。


    猴子一凜,青木飛出了他手中,懸在天篷麵前。


    天篷彈了兩滴精血。


    青木飲了精血,生機泛濫,斷口處一陣蠕動,兩支青木偶斷絲連,緩緩地重合在一起,片刻如初。


    猴子目光一凝,敢為先天靈寶,果然有他的道理。


    “去吧。”


    天篷輕聲道。


    兩支青木泛起銀光,呼嘯一聲,向猴子襲來。


    “鏘!鏘!鏘!……”


    九道銀矢在暗如潑墨的黑夜中,白皚淒冷。


    一道身形,褢在赤紅與黃銅之中,炙烈耀眼。


    你來我往,箭影繚亂,棍風密布,鬥得如火如荼。


    “嗤——”


    猴子挑飛了五道箭矢,又躲開了三道,最後一道貼著猴子的臉頰,刮出一條寸深的血糟。頓時,半邊臉被血糟一分為二,可怖猙獰。


    剛有冰晶如細鱗般從傷口生長出,猴子體內的金與火齊齊而至,與銀劍遺留下的陰寒撕殺一團。


    冰晶漸遲,鮮血流出。


    陰寒終究是沒能侵入猴子體內。


    “你的箭,越來越弱。”


    猴子不顧撕痛,咧嘴一笑。


    隻是,那不帶生機的笑聲,令人遍體生寒。


    而在猴子說話的短短幾息間,明明時刻在堤防戒備,一支銀箭仍然無聲無息地穿透了猴子的肋下,卷著碎肉與血沫,留下一道血淋淋的箭孔。


    “是嗎?即便如此,數傷累累,你又能熬到幾時。”


    天篷漠然道。


    九箭倒底是天篷以意念遙控,不僅速度快逾閃電,而且動作更是詭異刁鑽,橫移、直挪、豎拐、弧繞一切動作行雲流水,可謂是神出鬼沒,防不勝防。


    九箭夾擊,猴子疲於應付。


    即使九箭的神通不顯,但前前後後數十道大小不一的傷口,讓猴子看起來淒慘如鬼,狼狽如寇。


    若不是仰仗金身,猴子怕是早己落敗。


    隻是,猴子依然凶狠地回應道:“那你我就比一比,看誰先堅持不住。”


    天篷一直遠程操控,猴子分身乏術夠不著。但天篷身上細微的變化卻逃不過猴子的眼睛。


    天篷的氣息在減弱。


    顯然驅動九箭這種神兵,並不是沒有代價的。


    猴子死命地咬著牙,憑著自己的金身與無盡丹田,隻要不倒下,自己未嚐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遙眺九箭將猴子壓住得死死的,卻又不能立即取其性命,天篷的心,一點一點地下沉。


    這是他與猴子第二次交手,上一次猴子毫無還手之力,這才相隔多久,猴子己經能在他手上堅持不敗。


    這種天賦,是何等的恐怖。


    時間越久,天篷越心驚肉跳。


    “不能久拖!”


    思量間,天篷挽起了鈀柄,扶正,如推弓。


    一支箭矢悄然退出了戰鬥,飛回天篷手中。


    天再次暗了下來。


    太陽無蹤,光明退避。


    夜幕提前,晝夜顛倒。


    天篷手中的弓與箭,便可上了黑幕中的焦點,月華大盛,耀遮四野。


    他凝神聚氣,神通彎弓“射日”!


    激戰中,一股莫大的危機鎖定猴子,猴子一陣毛骨悚然。


    他抬頭,正眺上天篷拉弓瞄準他。


    他身體暴退。


    隻是,轉眼間便被其餘八支箭矢纏上,脫身不得。


    “爾要有心裏準備,吾不確定能否接住他那一箭。”


    金箍棒的聲音在猴子腦海中響起。


    “嘿,攔不住就是攔不住,打腫臉充胖子。”


    六耳譏道。


    “此乃神通‘射日’!不是射箭!它連大羅金烏都射死過九隻。”金箍棒深深忌憚道。


    “這箭是躲不掉的,都準備拚命吧。”六耳凝聲道。


    “爾別死了。”


    金箍棒低聲道了一句,便沉默了。


    “嗬,同樣的招式,我不會栽第二次。”


    猴子眼中血絲密布,盡是瘋狂。


    他將散溢出去的靈力盡數收回體內,將金身運轉到極致,將金箍棒握在手心,攥了又攥。


    他在心中呐喊著:“一定不能死啊!”


    天篷手中的弓,己經拉滿了弦。


    這一箭射去,又將是消耗他十分之一的壽元。


    以他大羅仙的修為,十分之一的壽元是多少?千年?或亦是萬年?不論多少,他心中如一片冷秋的水,冰涼不波。


    箭在弦上,正待發時。


    “咚!咚!咚!……”


    天地間的死寂,忽然被一陣急促高昂的戰鼓聲撕裂。


    萬件鍾鼓齊鳴,隨著那由低漸高的節奏,激昂,熱血,殺伐,就如一股浩浩蕩蕩的熱潮,席了花果山,衝散了施展“射日”營造的冰涼。


    “嗚嗚嗚——”


    天河水軍吹響了衝鋒的號角。


    十萬天河水軍,有條不紊地分出兩萬天兵,在以婁金狗、女士蝠為首的五位星宿大將的帶領下,一頭紮進花果山。


    兩萬大軍浩浩蕩蕩,陣馬風牆。漫天鮮紅的旌旗如洪流奔湧,氣吞山河。隱約間,有鳳翥龍翔之象顯現。


    此謂,氣勢如虹。


    兩萬天河水軍,前後綿延一片,不見首尾,如傾天之水一泄而下,從猴子與天篷周圍淌過。


    乒戈所指,正是水簾洞。


    天篷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詫異地注視著揮軍直下的兩萬天兵,微微蹙眉。


    頭上,角木蛟坐陣軍中。


    天篷的目光掃來,角木蛟絲亳不躲。


    天奕在療傷,似乎一切與他無關。


    天篷搖了搖頭,收了鈀柄。


    “射日”終止。


    天,因此而明亮了少許。


    漫天,盡是折射著兩萬天河水軍銀亮的鎧甲與長槍的寒芒。


    欺霜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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