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這一閉關,就是三個月。


    每天都有小妖守在王殿洞口,等待大王出關。隻是一連三個月,洞口的禁製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這一日,小鬆鼠攆走了負責看守的地鼠妖,他自己留在了洞口。


    本來,這花果山日益壯大,要忙的事情多不勝數,飛流鎮守花果山入境關口,天馬負責花果山內的治安,而其它的事情則全都落在了他一個人肩上。


    三個月了,花果山已經有上萬妖眾了。人多了,小到吃喝拉撒,大到住處修行全是問題。那些亂七八糟,你能想到的,你想不到的,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問題,若要他一一解決,十個小鬆鼠都不夠用。


    不過,還好有老師居於幕後,提點於他,花果山才能保持不亂。


    對,僅僅隻是不亂而已。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多了,江湖水就深了。


    妖,也一樣。


    而且,妖未經教化,野性未泯。所以,妖的江湖,比起人類的江湖,水更深,更渾濁。


    矛盾總是無時無刻地在上演。


    吃食、住處、功法的稀缺,外來妖眾與土生土長的小妖們的隔閡,貓與鼠、鳥與蟲、鷹與蛇這些天生敵對的家夥之間的世仇……諸如之類,不是僅靠克製和鎮壓就可以避免的。


    小鬆鼠心力交瘁。


    還有就是,大王沒有在明麵上任命他全權處理花果山大小事務,雖然有飛流與天馬的支持,但總歸是名不正言不順,難以服眾。部分小妖的陽奉陰違,讓許多事情處理起來,憑白地增加難度。


    這天,他忙得快虛脫。剛解決了一個心高氣傲外來金仙的住處,雖然事情擺平了,但結果也不盡人意,鬧得幾方都不歡而散。


    他疲憊地路過王殿,又鬼使神差地撤走了洞口看守,自己留了下來。


    他躺在洞口,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幾天都沒合眼了,他該休息一下。


    其實,花果山有那麽多的太乙仙鎮守,也出不了大亂子。至於小亂子,那是忙不完的。


    迷迷糊糊中,小鬆鼠夢見了許多以前的事情,那些事情不斷地重複地在他夢中回放,壓得他喘不過氣,又無法掙脫。


    忽然有一雙眼睛出現在他的夢境中,他一驚,睜開眼,洞口的禁製不知何時不見了,猴子站在洞口,戾氣正濃。


    “叫所有人來王殿集合,我有事情宣布。”


    “啊……大王……我,我這就去。”


    小鬆鼠慌忙爬了起來。


    猴子重新回到了高台,靠在王座中。


    眼神陰厲,血絲密布。


    奔波中的小鬆鼠感覺臉上有東西,伸手拂拭,竟是幾滴濕濕的眼淚。


    隻記得那夢沉冗壓抑,醒來後,夢中的東西卻什麽都沒記住,以至於他有些不確定,剛才是否真的做過夢。


    隻是,他為什麽又哭了。


    ……


    王殿本來是足夠大的。


    可當同時容納上千人,就顯得密密麻麻,擁擠不堪。


    小鬆鼠扯開嗓子,嚐拭著讓小妖們列個隊形,亂糟糟的一團,太不像話,隻是似乎並沒有人理他。


    這一千名小妖,是萬名小妖中修為最為靠前的一批,最低的都有天仙境,金仙上百,太乙仙足足十五人。


    無論是妖,還是人,或者神,歸根到底,本質上都是靠拳頭說話的。隻是在妖族,體現得更加直白而已。


    小鬆鼠不過練氣巔峰,連金丹都未結,麵對修為高出他幾個大境界的妖怪們,他說的話,沒份量也在情理之中。


    這一千名妖怪,至少有一半是第一次見到他們的大王。他們中,表露最多的,便是崇拜之情。


    “都閉嘴。”


    猴子冷哼。


    如今的猴子,坐在高位的他即使不刻意展露氣息,也有一股逼人的威嚴。


    王殿中立時鴉雀無聲。


    “聽著,半年後,本王將與聖女成親。老子要舉辦一場盛大的婚宴,你們給我好生準備,越隆重越好。”


    短暫的愣神,首先反應過來的是天馬,他壓下心中的疑惑,大聲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隻是,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除卻天馬,大殿中竟然冷場了。


    首先是天馬一係的部眾,在他們心中,小草是他們的聖女,猴子橫插一腳,原本他們就對猴子抱有抵觸心理,或許後麵有所改觀,但先入為主的觀念始終存在。總之,有一種情結在作祟,讓他們極度不樂意這門親事。


    再是,“成親”這個詞,對妖族來說太過陌生。他們首要的是為“吃飽”和“活命”,至於繁衍後代,大多靠搶,看到漂亮的、中意的女妖就直接搶,要不然妖族中哪來那麽多的“壓寨夫人”,唯搶爾。至於搶不到的,那就等下一個能搶得到的。


    於他們而言,女人隻為泄欲,為繁衍後代。成親,完全沒必要。


    “大王,怎麽個隆重法?”


    絕大多數的小妖們,隻是一副看稀奇的樣子。


    “把消息放出去,派人大肆傳播。我要讓消息在人、妖、仙、佛、各個勢力統統傳遍。我要讓這天、這地的每一個角落都知道。”猴子道。


    “昭告三界,散播消息倒是不難。”天馬為難道:“隻是,成親要準備很多東西,你又要隆重,那些東西就必下可少,可我們花生果什麽都沒有。”


    “用妖的方法。”


    猴子斥道:“去偷!偷不著去搶!還用我教你嗎?”


    “哈哈,大王真性情也。”


    部分外來小妖們忽然就有了神采,跟著起哄:“大王,你要幾頂花轎?人類好像有個‘八抬大轎’的說法,小的去給你搶八頂花轎回來。”


    “八抬大轎太俗,老子用筋鬥雲抬她!”猴子蔑笑道。


    “聽說龍宮富甲天下,有最好的綢緞,最大的珍珠。”


    “還有,必須要有最上乘的酒!”


    “昆侖山天池的蓮子,誰有辦法搞來?”


    王殿中,你一言,我一語,爭相獻策,有些烏煙瘴氣。


    散會後。


    “你們有什麽要說的?”猴子盯著留下來的天馬和小鬆鼠。


    “大王,我們這樣大張旗鼓,是否有些不妥?”天馬擔憂道,若能低調點,當是更好。


    “你呢?”猴子把目光落在小鬆鼠身上:“你有什麽要說的?”從他宣布消息後,小鬆鼠就沒有說過一句話。


    “我不同意!”


    小鬆鼠捏著拳頭。


    “我不同意這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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