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念念睡了樓清晝。


    字麵意義上的睡,平躺,拉手,蓋被,不聊天。


    但樓清晝需要的更多,他魂魄的傷會使他身體裏的血變冷,入夜後,沒有了陽光,他就會和木偶一樣僵硬的躺在床上,任人擺布,隻有雲念念暖洋洋的魂魄才能融化,給他一夜安眠。


    樓清晝並沒有說出口,但雲念念卻眼尖的發現了,夜越深,身邊的樓清晝就越安靜,他並沒有睡著,但已經保持兩個時辰一動不動了,如果不是他還眨著眼,雲念念以為他又回到了“活死人”狀態。


    雲念念爬起來,推了推他,問道:“你是……入夜後,就不能動了嗎?”


    樓清晝笑了一下,沒有回答,但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


    雲念念眼睛亮了,她的嘴唇十分明顯的上揚了,出賣了她心中的那點小興奮,扳著樓清晝的肩膀,問他:“真不能動了?”


    她一邊說,一邊拉起樓清晝的胳膊,鬆開手,他的胳膊垂落下去。


    “人偶?”


    樓清晝眨了眨眼,輕輕張開口,吐出舌尖,讓她看自己的舌尖上那點寒霜。


    “夠玄幻!”雲念念狠狠拍了大腿,“這設定我喜歡!”


    晚上,睡在自己身旁的美人被限製了活動,隻能眨眼睛……天下還有如此好的事?!


    雲念念激動不已,對著樓清晝輕輕呼了口氣,逗他:“你這樣,我要是對你圖謀不軌,你連救命都喊不出來吧?”


    樓清晝點頭,一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表情,笑得很是乖巧,遷就驕縱她的那點樂趣。


    好在雲念念不猥瑣,她過了嘴癮後,就搓熱了手,撈起冰美人的手,一點點給他暖著。


    “我好吧?”雲念念說,“我這人,說救你就救你,不矯情不扭捏,反正都親了,拉拉小手也沒什麽。”


    樓清晝點頭,表示她說的對,自己很是欣賞她的這份灑脫。


    雲念念衝樓清晝的手哈著氣,他的手指尖回了暖後,輕輕挑起雲念念的頭發,笑看著她,眼神熱切。


    雲念念避開他的目光,說道:“我暖一點,你化一點,那其餘的怎麽辦?是要我全親了?”


    樓清晝的眼神仿佛在說,你冰雪聰明,一定知道答案。


    雲念念歎了口氣,揉了揉紅彤彤的臉,說道:“親是不可能全親的,你最好放棄這個念頭……”


    讓她一口口哈遍樓清晝全身,想也是不可能的!


    樓清晝垂下眼,神情失落。


    雲念念清了清嗓子:“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你對我有所隱瞞。你直說吧,你的傷,到底需要我怎麽治才最有效?”


    樓清晝眼神別開了。


    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和他做真正的夫妻,氣息交換,相親相愛,魂魄相依。


    隻是,他開不了這個口。


    沉默了會兒,樓清晝嘴角一沉,伸出手,將雲念念使勁按進了自己的懷中,十指相扣,身體相貼。


    雲念念會錯了他的意思,又或者是沒敢深想,豪爽道:“嗨,不就是要趴在你身上睡覺嗎?我明白了。”


    樓清晝無奈一歎。


    她擺出公事公辦的表情,趴在了樓清晝的身上,就是臉不敢太過放肆,隻敢放在樓清晝的胸口。


    過了會兒,樓清晝的身體慢慢回溫,證明他並沒有騙雲念念。


    神奇!


    雲念念有些開心,一開心就話多:“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我那真身應該沒死,肯定還能再搶救,我居住條件很好的,十二時辰都有人觀察著……”


    “你這裏有修仙,按我的理解,就是說,你們這些人,能操縱身體和靈魂,既然你能把我帶到這裏來,就一定能再把我送回去。”


    “其實吧,如果這裏的生活省心的話,或許我會考慮留在這裏,你們這裏能修仙嗎?就是那種凡人通過修煉變成長生不老的仙,能嗎?你看我資質如何?”雲念念說,“實話說,我不是那麽戀家的人,我家裏沒人了,你知道什麽意思嗎?”


    夜深人靜的時候很危險,人們會在這個靜謐的氣氛中,忍不住說出心裏話。


    雲念念很想和樓清晝講一講她自己,可她掏心掏肺鋁稅膁危畹惆咽禱敖淮耍床患デ逯緇卮穡咀琶繼房慈ィp患胺雷步慫鑠淶哪抗庵小


    他在認真的聽,不是他不理會,而是他無法發出聲音。


    樓清晝抬起回暖的指尖,指了指自己的舌尖。


    雲念念一點就透,一透就紅了臉,忍不住在他身上小拳拳砸了一通,英雄就義般說道:“好吧,那就救一下你的舌頭。”


    其實,對於吻樓清晝這件事,她心裏有種危險的期待感,但她不想承認。


    她閉上眼,依舊告訴自己,這是在做慈善,然後低頭吻住了樓清晝。


    樓清晝抱住了她,深深回了她一個吻,雲念念撲騰起來,撕開他,抬袖一捋嘴,震聲道:“舌頭能動了就老實點,不要得寸進尺!”


    樓清晝擺出一副無辜的神情,乖巧點了點頭,垂下長長的睫毛,輕啟唇,說道:“謝謝。”


    雲念念趴了回去,伸手揉了揉樓清晝的腦袋:“這還差不多,你說謝謝,挺好聽的。”


    天君從未被人摸過頭頂,雲念念突如其來的撫摸,讓樓清晝愣了好久。


    他咽下了要問雲念念的話,想了許久,樓清晝繞著她垂在自己胸前的發絲,輕聲說道:“夫人,唯有你能讓我心口溫熱。”


    雲念念心裏甜絲絲的,閉著眼笑道:“誒!叫夫人就見外了,叫我名字就好。療傷這事,你別跟我客氣,我應該的。”


    她拉起被子,像前一天晚上那樣,把樓清晝和他身上的自己,全都裹了起來。她在樓清晝身上這麽一掙動,又貼得更緊密,樓清晝瞬間感到血上了頭,他在心中輕聲道了句:“不妙。”


    雲念念也感覺到了下麵突然多了點什麽,硌著她的腿,由於下意識給的答案過於少兒不宜,雲念念大腦自動短路,竟然指示她伸手摸了摸,以便確定真實的答案。


    那東西,自然是――


    雲念念大腦炸機了,她愣了好久,眼睛再次瞪圓了,抬起頭,像要咬他咽喉一樣,惡狠狠問樓清晝:“什麽情況?!”


    樓清晝臉頰微紅,禮貌一笑,輕輕說道:“失禮了。看來,我熱的不僅僅是心口,多謝念念。”


    雲念念:“樓清晝?!”


    “我聽見了,你不必如此大聲叫我名字。”樓清晝抬起一隻手放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笑眯眯道,“念念從此不必守活寡了,如若不嫌棄,想快活,我當盡心竭力討你歡心,這也是報恩。”


    雲念念大怒:“報你個腦袋!”


    簡直是農夫和蛇!她幫他暖身子,他竟然還敢“抬頭”了!


    雲念念一個翻身滾下去,卷起被子,睡在了樓清晝身旁,撂下一句話:“你自己反省,冷靜去吧!”


    小暖爐消失,身上的暖意頓時斷了源頭,樓清晝扶額,無奈笑道:“失算。”


    他拉住雲念念的衣角,輕柔喚了幾聲念念。


    雲念念如同老僧入定,打定主意要冷他一陣子,任他如何叫,她也不理會。


    不久之後,她竟然在他好聽的呼喚中睡著了。


    樓清晝的關節逐漸冰凍,他艱難轉過身,抱住了睡熟的雲念念,從她的身後摟住他的暖爐,緊緊貼著,入睡了。


    第二日清早,雪柳進來叫早,她好奇又害怕,進了裏間,隔著屏風偷偷看了眼床,隻見兩個人緊緊摟著,立刻羞得退到門外,外麵等著給雲念念梳洗的嬤嬤們見狀,偷偷笑了起來。


    “姑娘家還是臉皮薄。”一個嬤嬤說罷,提起嗓子喊道,“少爺,少夫人,該起了。”


    樓清晝眉頭動了動,睜開了眼,懷裏的念念還在呼呼睡,一起一伏。


    樓清晝微微笑了笑,輕輕啄了她的黑發,這才撐著腦袋,伸手捏住她的鼻尖,歪頭看她的反應。


    雲念念張開了嘴,吧唧了吧唧,繼續。


    樓清晝的手指,輕輕捏住了她的嘴。


    雲念念的眼睛“叭”的睜開,瞪圓了,細白的手一巴掌拍在被子上,怒斥:“造反了?!”


    樓清晝收回手,笑了起來。


    他喜歡看她瞪眼睛時的神情,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動物,圓滾滾氣鼓鼓的。


    “你就是這麽對恩人的?”雲念念杏眼變成了刀眼,用眼神威脅樓清晝。


    嬤嬤聽見裏間的動靜,笑道:“老爺讓少爺和少夫人去花廳用早茶。”


    雲念念推開身上的樓清晝,伸出手指,點著他額頭道:“起開,我要下去。”


    樓清晝:“勞煩夫人多吃些飯,這樣才能養活我。”


    雲念念驚道:“什麽意思?”


    樓清晝說:“我仙魂有傷,沾了人間的葷腥會使我仙息漸弱,傷勢更重。”


    雲念念:“那你……還喝露水?”


    “非也。”樓清晝道,“花果茶水皆可,但最好食人間氣息,為能療傷,還需由你的魂魄來喂這些氣息給我。”


    雲念念呆了好久,皺眉嫌棄道:“麻煩!”


    她一甩袖子,起身梳妝去了。


    樓清晝披好衣服,悄無聲息轉到屏風外,倚著門望著她梳妝。


    雲念念從鏡子中瞧見了,隨手從首飾匣中抓了支金枝玉花的步搖擲他,樓清晝輕輕抬手,抓住了那步搖,抬頭莞爾。


    嬤嬤見樓清晝出來,連聲稱阿彌陀佛,雙手合十了拜樓清晝,說道:“大吉大利啊,第一次瞧見大少爺能言會笑的模樣,這等奇事喜事都盼到了,老身一定能長壽!多謝大少爺,多謝大少爺!”


    樓清晝揚了揚下巴,淡聲道:“去謝念念。”


    嬤嬤噗嗤笑出聲,轉了個身,衝著雲念念道:“老身多謝少夫人,少夫人一進門,好事全來了。”


    一群捧著衣服的嬤嬤們湧了進來,福了福身,問道:“少夫人今天挑哪件穿?”


    雲念念還未看仔細,就見樓清晝走上前去,垂眼看著套丁香紫的衣裙,轉頭問雲念念:“你昨日說,你與我穿的叫什麽衣裳?”


    雲念念:“……你要幹嗎?”


    “與我穿一樣的。”樓清晝把雲念念扔來的那支步搖放在了那丁香紫的衣裙上,說道,“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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