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沐浴的地方在春院的漱玉池, 雲念念闖進去,未見雪柳的身影。問了一圈,那些臉生的丫鬟捂著身子,迷茫搖頭說自己沒見過雪柳。


    雲念念急的眼淚都掛在了腮邊, 正是驚惶無措時, 見樓清晝站在院外遠遠衝她招了招手。


    “念念,來。”


    一個燒柴的老嫗就在他身邊躬身站著, 被之蘭之玉圍著正說著什麽。


    雲念念擦了淚, 抽了抽鼻尖,小跑過去, 隻聽那老嫗說:“今天沒見雪柳那丫頭來……我不會認錯人的, 那個丫頭總是給大家分點心吃, 出手也闊綽,還幫我燒過柴, 我怎會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不會認錯的,一整天沒見她了。”


    “念念,雪柳沒到這裏來。”他說, “不如去問一問花廳的雜役,從秋院到春院, 必經花廳, 問下午在花廳做工的雜役, 應該能知道她去了哪裏。”


    之玉道:“嫂子別急,這是書院,書院不會有危險。”


    雲念念:“就怕宣平侯半路將她劫走……”


    “宣平侯?”之蘭說, “今日百花宴,宣平侯和三皇子一起進宮赴宴了,半個時辰前才回,和我們一起進的門,又被那群和三皇子交好的人約著看戲去了。”


    雲念念沉吟:“不在場證明嗎?”


    “嫂子今天不也去了百花宴?”之玉說,“今日書院沒有課,我們男人們都在冬院打馬球,你們女人都去了百花宴,要說是誰劫走了雪柳……似乎並不太可能。”


    “我和雪柳回得早。”雲念念說完,心裏隱約有了答案,“雲妙音?”


    百花宴比她還要早回的,隻有雲妙音一人。而且,雪柳在她日複一日的強調中,對宣平侯十分警惕,她曾說過,遇到宣平侯和他身邊的人,最好立刻就跑,往人多的地方跑,避免交集。雪柳聽話,她交待的,雪柳都牢記在心,不會輕易的被宣平侯的人拐騙走。


    那麽,能讓雪柳放鬆警惕的……


    雲念念眉一橫:“我去找雲妙音。”


    樓之蘭:“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嫂子沒有證據,見了她,又如何問雪柳去了哪裏?不如且等等,我讓之玉到花廳問問人。”


    樓之玉身形如鴻,足尖一點,幾下就沒了蹤影。


    雲念念焦急的轉圈,沒過多久,就聽樓之蘭開口道:“嫂子去問吧,雪柳跟著雲妙音走了。”


    雙胞胎的心靈感應讓雲念念驚歎:“這麽強?!”


    樓之蘭道:“平時無法達到這種程度,但事態緊急時,我倆可以做到心靈相通。”


    樓清晝點頭,拉著雲念念:“走吧,我和你一起。”


    樓之蘭道:“我去叫人來,或許哥哥嫂子能用得上。”


    剛到內庭,書童攔下了樓清晝,不讓他跟著雲念念進去。


    “先生,都這個時辰了,小姐們都要回了,您再往裏麵走就不合適了……”


    雲念念問:“雲妙音回了嗎?”


    “雲二小姐一早就回了,正在房間裏用飯呢。”竹童指著深院內的小樓一角,那是雲妙音住的地方。


    雲念念看向樓清晝:“你在這兒等我。”


    樓清晝蹙起眉,伸手拉住了她的袖角:“念念,莫要忍讓,莫要吃虧,說不過她就動手也行,千萬不要顧忌什麽,都有我兜著,總之……不許讓自己受委屈。”


    雲念念本想笑他,但見他表情很是認真,自己也就認真了起來,點頭道:“當然,我肯定不會讓她欺負我。”


    雲念念找到雲妙音時,她正在窗前練字,雲念念推門進來,也不和她打太極,直言:“我有證據,你把雪柳帶走了,我不管你是什麽用意,現在把雪柳還回來。”


    雲妙音垂眼不語,隻揮筆潑墨,擺出麵對無理取鬧之人的氣定神閑姿態。


    雲念念:“謔。”


    多麽標準的電視劇場景,裝模作樣太在行,倒是讓她這個上門來要人的顯得格格不入。


    雲念念:“說話。”


    她已經看穿了這些人的毛病,對付這種高高端著的裝逼戲碼,直接把話挑明了,把所有的牌都癱在桌子上是最有效的方法。


    畢竟陰陽怪氣的話,她這個現代人不是這群宅鬥達人的對手,但隻要把臉皮撕破,直截了當攻塔,就會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雲妙音依然裝模作樣,要把雲念念晾在此處。


    雲念念可不會讓她拖延時間,一個箭步上前,拽著她的領口,就將雲妙音給拽了過來,瞬間破了她的功。


    雲妙音嗷了一聲,失了重量,被雲念念來回拖拽,驚嚇到臉色發灰。


    這也不是雲念念天生怪力,主要是雲妙音為了續那口仙氣兒,讓自己看起來超凡脫俗些,幾乎不怎麽吃飯,而雲念念每天每餐都有肉,碳水化合物和高蛋白食品以及水果的搭配都異常的均衡,這力氣,自然是雲妙音不能比的。


    “說!!”雲念念瞪起了眼。


    她眼睛比雲妙音的要大一些,怒瞪雲妙音時,後者才發現,雲念念很是陌生。


    她……不像從前的那個雲念念。


    雲妙音:“用你一個丫鬟而已,看你這副潑婦模樣!”


    雲念念:“你把她用哪裏了?我要見她人。”


    “幫我做針線去了。”雲妙音想敷衍過去,不料雲念念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近了大聲道:“少他娘的跟我扯淡!說,她在哪?!再敢吐出一句煞筆借口,老子一定扇爛你的臉,我說到做到!”


    房間內安安靜靜,雲妙音帶來的那些丫鬟,全都不在,此時此刻,她被雲念念完全製住,根本掙不脫。


    她就算掙紮開,也會被雲念念踩住長裙擺,再次拽衣領。


    雲妙音的外衣已經被雲念念拽到了肩膀下,露出了一片春光。


    雲妙音嚐試了幾次都未逃脫,便張開手指突然發狂撓來,刺耳尖叫了起來,歇斯底裏道:“你這個賤人!賤人!!是你逼我的!你還有臉來興師問罪,你問什麽罪!你這個大賤人!!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雲念念被她的指甲撩到眉骨,疼得齜牙咧嘴,見她發狂,就把手伸直了拉開距離,另一隻手一巴掌扇了上去,說道:“瘋子,你清醒點!”


    這下,她是真的見識了樓清晝所說的屍魂缺陷。


    雲妙音罵罵咧咧瘋瘋癲癲道:“皇後不喜又如何,你如今踩在我頭上又如何?!你和那些賤人們得意不了幾天,隻要仙長大功成了,等諭旨到了,我就能……雲念念!你這個賤人記住,你得意不過明日!隻要諭旨到了,我第一個抄了樓家,發配邊疆充奴充妓!”


    雲念念扭著她的胳膊,拿起茶水潑了上去:“別瘋,把話給我說清楚!”


    雲妙音:“雲念念!我要你生不如死!!”


    “老子讓你說清楚!”雲念念左右開弓,幾巴掌拍上去,捏住她下巴,咬牙切齒道,“什麽諭旨!什麽玩意,一五一十說清楚,不然老子一口一口把你咬死!”


    劇情崩壞了,至少……雲妙音這個人物是壞掉了。


    雲念念亂掉的大腦飛快地思索著,詢問她:“你和宣平侯在謀劃什麽?”


    “哈哈哈哈……”雲妙音說道,“我才是整個人間的中心!不就是幾個丫鬟幾條人命!哪怕要我父母的命,我都會給!我不要嫁皇子了,哈哈哈我要殺了他們,殺了你們,一個都不留!”


    這崩壞的徹底,連雲念念都懵了。


    “瘋子……”雲念念一咬牙,拖著雲妙音走向大門,“我說你房中怎麽不見一個人,難道你把自己的丫鬟也給……你真的瘋了!”


    雲妙音:“你逼我的,你們逼我的!”


    雲念念努力去開門,她要告訴樓清晝,抓緊時間找到宣平侯,雲妙音與宣平侯似乎在搞一件出乎意料的大事,一件劇本上沒有的大事。


    她拉開門,雲妙音忽然鬆了勁,指著外麵的天笑了起來:“到時辰了,雲念念,你們等死吧。”


    太陽完全沉入了地麵,最後一縷陽光也被黑夜侵蝕。


    忽然,一麵玄鏡出現在雲妙音麵前。


    雲念念被這突如其來的玄幻情景嚇道脫口而出:“臥槽!”


    淩空的玄鏡中浮出了宣平侯的臉:“我感受到了,我的修為在暴漲,如今能用許多法寶仙器了,你殺夠了人,也做好了陣?”


    雲妙音的臉龐中露出一絲冷笑:“九個,你的管家,我的仆從……原本還少一個,我以為要等到明日才能成,拖一日就有一日的危險,但天地都站在我這頭!哈哈哈哈,我完成了!我完成了!”


    “好,我再問你一次,你是要做皇後,還是要嫁給六皇子?”


    “我要做皇後!現在!現在就要!!”


    宣平侯嗤笑道:“明日,你就能做皇後。至於今日……”


    玄鏡突然向雲念念飛來:“修為愈漲,就愈加想補補身子,壓壓心頭燥熱之火!雲念念!你的身子你的魂,本尊一定要嚐嚐,到本尊這裏來吧!!”


    一隻漆黑的魔手從玄鏡中伸出,向雲念念夠來。


    “探魂移物!!”玄鏡中的魔頭叫出了招數的名字。


    雲念念顧不上吐槽,轉身就往門外跑:“樓清晝!!不好……”


    不知為何,她雙腿綿軟,沒了力氣,而視線也慢慢模糊,天地顛倒,隻覺一雙冒著腥臭氣的手拉拽著她的後領,使勁拖拽著,頭皮一疼,最終不省人事。


    月門前的樓清晝一把揮開攔他的書童,踏枝飄上角樓,眼前魔氣繚繞,大開的門前,隻有衣衫不整發髻淩亂的雲妙音坐在地上,手指緩慢地梳理著頭發,捋於胸前,嬌笑道:“姐夫,你既然也懂仙術,寄居凡軀,不知能不能看出,自己的死期已到,敗局已定了呢?”


    “念念。”樓清晝蹙眉,細細用仙魂探應了一番,轉身看向三合樓方向。


    京華書院女學生們回來了,想來是戲散了場,她們嘰嘰喳喳談論著今日戲台上的細節,說著自己從戲子們的眼神中品出了哪樣的風情來。


    雲妙音:“隻要我現在喊一聲,姐夫的聲譽可就……”


    她話音未落,胸口已是一涼。


    雲妙音驚詫垂頭,見胸口多了把紙扇,血順著扇柄流淌下來,淅淅瀝瀝,匯聚成一灘血水。


    雲妙音眼珠凸著,看著眼前這個神情漠然的男人,高聲尖叫起來,她伸直了雙手,跌跌撞撞跑出門去,歪歪扭扭下樓,雙目大睜,發灰的瞳孔中堆滿了不相信。


    “不,我不能死,我是要做皇後的……不,不對,我,我應該嫁給六皇子才是……”她呢喃著宗政信的名字,一身是血地跑下樓,倒在地上。


    樓清晝依舊蹙著眉,左手多出一把銀色長劍。


    院子裏,看到渾身血的雲妙音後,女學生們失聲尖叫起來。


    雲妙音抬起手,用力指向天空。


    一紫衣人,麵容冷俊絕豔,眸如點墨,冰冰冷冷看了她一眼,懸起手中的細長銀芒劍,輕盈踏枝掠鳥,飄然飛過。


    女學生們抬頭望去,隻抓到了那一抹掃過夜空的紫色,流星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速度,大家還能接受嗎?能的話,咱就繼續飆。


    我說過,這個世界越假越荒誕,其實才越合理。


    我已經很期待你們明天的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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