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兒?”夏之漓跑過去把殷情正塞進嘴裏的紗帳扯了出來,並把她手腕捉住,快速的給她把起脈


    。


    殷情一隻手被捉住,另一隻手很快又去抓紗帳,眼看她又要往嘴裏塞,夏之衡突然上去將她緊緊抱住,不讓她亂抓東西。


    “她怎麽樣了?”抱緊懷中小女人,夏之衡急著朝夏之漓問道。


    夏之漓皺著眉頭將殷情的手放開,伸手把殷情的腦袋從夏之衡懷裏抬起來,目光複雜的打量著殷情的臉。


    “她到底怎麽了?”夏之衡聲音拔高了幾分,顯得很不耐。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來他的女人不正常!


    夏之漓抿著薄唇,目光直視著殷情蓄滿眼淚的雙眼。在眾人都緊張好奇的圍攏來以後,她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這才說道,“殷情身子沒什麽大礙了,可是……。可是……可是她腦子……”


    “嗚嗚嗚……”此刻的殷情或許是被夏之衡抱得太緊,所以開始掙紮起來,不僅這樣,她身上的氣息以及神色同曾經的她簡直判若兩人。白淨的臉上沒有無動於衷的冷漠,此刻充滿了可憐,一雙杏眼蓄滿了淚,眼中沒有冷色,那些晶瑩的淚珠清澈而純淨,像是不染雜質般,乍一看,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對,就是小孩子。她所有的表情都像極了司徒魏這個年齡才有的表情。


    “情兒?”慕容素素朝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朝她喚道,“情兒,你還認得我們嗎?”


    “嗚嗚嗚……”殷情不斷的掙紮著,可夏之衡一手摟著她腰一手摟著她脖子,她根本掙紮不開,亮晶晶的水眸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撇著嘴嗚咽著,隨時都要嗷嗷大哭的樣子,“嗚嗚嗚……餓……餓……”


    眾人壓根就不明白她的意思,可以說還陷入震驚中沒法回神,主要是這前後兩種性子差別太大了,一時間根本就接受不了。


    直到殷情突然張嘴咬住夏之衡摟在她脖子上的手臂時,偃氏最先反應過來,“殷姑娘是不是餓了?我看她是想吃東西了。”也不等眾人回應,她朝身後的丫鬟吩咐道,“趕緊去廚房做些清淡的食物給殷姑娘送來。”


    兩名丫鬟應聲趕緊忙活去了。


    “嗚嗚嗚……餓……”殷情一邊嗚咽,一邊繼續咬夏之衡的手臂,那布料就跟抹了佐料似的,她用牙齒咬不說,還使勁的往嘴裏吸


    。


    夏之衡一動不動的看著她,身子繃得僵硬,落在她臉上的目光陰陰沉沉的,溢滿了痛。


    盡管殷情醒了,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露出喜悅,房間裏的氣氛很壓抑,仿佛各個角落都彌漫著複雜和傷痛。就連夏之漓都找不出原因,她可以肯定殷情的身子已經沒事了,但若殷情神誌出現問題,她都會束手無措。因為一個人神誌錯亂分很多種情況,殷情這樣子明顯就是受刺激過度造成的。之前她輕生,說明她不想再麵對這個世界,如今她這樣醒來,極大可能是她潛意識想逃避什麽。


    不過認真想一想,其實他們應該感到欣慰的,她能醒來就已經是對他們最大的恩賜了,若她離開人世或者一輩子不醒,他們這些人也會一直活在悲痛中。能活著比什麽都強,她相信經過這一次,有些人會知道該如何做……


    丫鬟很快送來食物,盡管這半個月殷情一直沒醒,可夏之衡卻是每日按時給她喂食,她不能吞咽其他食物的,夏之衡就隻有用嘴哺喂一些流食給她,如今醒來,殷情肯定是饑餓的。


    眾人都在她房中,看著三碗米粥被她咕嚕咕嚕的吞下去,直到她眼淚汪汪的看著眾人還想再吃時,夏之漓趕緊上去一邊摸她腦袋一邊哄道,“情兒乖,廚房裏已經沒有了,下人正煮著好吃的,等一會兒再吃好嗎?”


    不是他們被她食量大嚇到,而是害怕她一下子吃撐。


    “嗚嗚嗚……”殷情對她嗚咽了兩聲,隨即低下頭,那樣子仿佛被人嫌棄、故意要虐待她似的。


    “……”看她那樣子,大家都有些不好受,都有一種淩亂的感覺。


    特別是夏之衡,看著殷情就跟要不到糖的孩子一樣,心裏那酸痛的滋味比殷情暈睡時還難受。


    若不是親眼看到她現在的樣子,他真的不敢相信這就是她,那個冷漠少語、對任何事都無動於衷的小東西。


    先前他甚至懷疑過這小東西是裝的,可是在看到她狼吞虎咽吃東西時,再看到她這般委屈可憐時,他徹底的否決了自己的懷疑。十多年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她如果真的恨他,肯定還會做出極端的事,根本就沒有裝傻的必要


    。


    這個小東西的心很硬,對自己也很狠,若是她會委曲求全,他們之間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正是因為知道她不會服軟,所以他才能肯定她是真的變了……


    沒有人知道此刻的他有多難受,他甚至有些動怒,為何當初她要選擇傷她自己,她明明可以傷他的,有無數次機會她都可以傷他,甚至殺了他。可是她卻選擇了這樣的結果,選擇這樣的方式來懲罰他……


    除了將殷情摟到懷中,夏之衡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他現在滿心複雜,而且還不知道該向誰傾訴,因為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再一次被他手臂箍筋,殷情還是如先前那般掙紮,甚至一臉嫌惡的嘟嚷了起來,“臭死了!”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隻有夏之衡臉黑了。為了守著她能醒,他幾乎是幾天才洗一次澡,從他那身皺巴巴的衣袍就可以看出,他這是又好幾天沒洗澡了,能不臭麽?


    大家的目光都盯著夏之衡,生怕他會像以前一樣暴怒,畢竟這人以前有前科,絲毫聽不得別人說他半點不是。場麵顯得有些尷尬,偃氏站出來說道,“好了,情兒總算醒了,這也是好事。她之前吃了那麽多苦、受了那麽多罪,心裏肯定有心結解不開,所以才會變成這樣。我們都給她點時間吧,我相信隻要好好照顧她,她肯定會恢複過來的。”


    她說的話雖然有安撫人心的意思,可也有些道理。殷情不過就是個女孩子,還沒出嫁,就遭遇小產,這樣的經曆就算換做已婚女人也是一次極大的打擊,更何況她還沒出嫁,要說她心裏沒包袱大家都不會信。


    在場之人中就偃氏的輩分最高,她如此一安撫,大家也稍微放寬了心。夏之漓叮囑夏之衡好生照顧殷情之後,主動的和司徒睿霖離開了。慕容素素雖然信不過夏之衡,但夏之晨也好言好語將她帶走了。


    其實大家都看得出來夏之衡的難受勁,別說他們接受不了殷情的變化,估計夏之衡更加接受不了。雖然他們很想問問殷情是否還記得他們,可是看到殷情現在的樣子,又怕問多了、讓她聽到什麽不想聽的字眼刺激到她。


    大家的想法還是一致的,隻要人能醒過來就好,其他的慢慢來。


    ……


    自從殷情醒來之後,眾人又發現了夏之衡的變化


    。現在的他雖說沒有之前那種悲痛欲裂的樣子,可是整日裏都皺著眉,就跟好幾日沒出恭似的。大家也都知道原因,就是殷情不記得他了。


    隨後的幾日,大家都有意無意的試探殷情,結果令人吃驚的是殷情隻記得夏之漓和夏之晨。兄妹倆跟她說話、問她什麽她都會用點頭、搖頭來回應,其他人跟她說什麽她都不理不睬,要是多問幾次把她逼急了,她就躲,要不是躲櫃子裏要不就是鑽床下。


    不止是她記不得其他人,她的言行也不正常,就像那種心智未開的孩童一樣,除了肚子餓喊吃東西外就是睡覺。


    對夏之衡來說,其他的他都能接受,惟獨殷情把他都給忘了這事就跟鞭子一樣隨時抽打著他的五髒六腑。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心裏清楚得很,殷情現在這個樣子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把他的一切都忘了。


    她在承王府長大的,肯定對夏之漓和夏之晨熟悉,她三歲之後才認識他……


    醒來後的殷情會跟司徒魏一起玩,原因就是司徒魏聽說她老喊肚子餓,所以總是把自己的點心留著給她吃。為了殷情早點好轉,他還把自己玩的東西像小木馬、小陀螺那些小玩意給殷情玩。


    一連好幾日,殷情都會在房裏吵著喊著要找魏兒,夏之衡關都關不住。而且他稍微動怒,殷情就往桌子下躲,他要是跟著去抓她,殷情就會拿桌邊的凳子砸他。反正自她醒來過後,夏之衡幾乎就沒合眼過,那日子過得又心酸又痛苦。


    這天下午,殷情午睡醒來以後又要去找司徒魏,夏之衡終於忍不住惱了,拿被子把她裹得緊緊的,還對著她一通吼,“給爺待在房裏哪都不準去!再敢不聽話,爺就收拾你!”幾天下來,他覺得自己的心仿佛千瘡百孔一樣,痛得沒法形容。天天看著她這樣,他真的是想死的人都有了。最讓他不能釋懷的就是這小東西不喜歡跟他玩,明明他這麽大個人整日跟著她,她也不怎麽搭理他,還總是去找那個小屁孩。


    真的,他這幾日嘔血都快嘔死了。


    “餓……”被他困在被子裏,殷情扭著身子,那白淨的臉上全是委屈,漂亮迷人的杏眼眼淚汪汪的,撇著嘴怎麽看怎麽可憐,“我餓……餓……”


    其實剛開始殷情是不喜歡跟夏之衡待一屋的,第一晚上她就在房裏哭,後來還是夏之漓跑去安慰她,說夏之衡是服侍她的人,說盡了好話還逼著夏之衡對她笑了一個,最後才讓她安靜下來


    。


    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夏之衡那是既心痛又無奈。也不知道這小東西怎麽回事,就跟八百年沒吃東西似的,動不動就喊餓,他承認以前他故意餓過她肚子,可是現在她一天吃的東西比兩三個人吃的加起來都多,這怎麽能不讓他擔心?他就怕她不停的吃吃吃,萬一把她撐死了怎麽辦?


    將她身上的被子揭開,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到自己身上,他壓了壓自己的怒氣,摸著她白嫩的臉蛋哄了起來,“以後不許跟司徒魏玩了知道嗎?隻要你不跟司徒魏玩,我就給你好吃的。”


    一聽說‘好吃的’,殷情就對著他直點頭。眼仁兒裏還包著淚水,散發著湛亮的光。


    眼前心思單純的女孩讓夏之衡想笑又想哭。說實話,看到她這般可人的樣子,他心裏稀罕得不行,要是以前的她也這個樣子,是否他們就不會弄成這樣子了?想著她或許隻有兩三歲的心智,他是真的有種想哭的衝動。


    老天是覺得他曾經太過分了,所以故意把她變成這樣來懲罰他?


    ……


    當一身矜貴、氣質出眾的男人牽著一名纖細漂亮的女孩出現在大街上,立馬就引來許多人注目。先不說兩人該不該牽著手摟著腰上街,就是這俊男美女的搭配也夠吸引人眼球的。


    夏之衡外出,那肯定是從頭到腳光鮮亮麗,俊美的相貌,走到哪那骨子裏都帶著傲慢的氣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夏爺荷包裏有銀子似的。對於旁人的打量,夏之衡壓根就不放在眼中,從小到大,這種帶著敬畏、羨慕的目光他早就看慣了,要是別人看不起他,那才是他最冒火的。


    一路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旁的小女人身上,有時候揚著下巴走路,都會忍不住斜眼偷瞄一下。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外出,隻是這一次的感覺同曾經任何一次都不同,兩人手牽手就跟幽會似的,他不覺得有何不妥,反倒心裏滋生了幾分美意。最讓他滿意的就是身旁小女人的打扮,認識多年,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這小東西穿著裙子戴著發簪是這樣好看。


    殷情的五官本來就長得精致,白瓷的肌膚、迷人的瓜子臉,眼尾微挑的杏眼,小小的櫻唇,加上沐陽侯府的丫鬟替她精心打扮過,此刻的她就跟一小妖精似的


    。


    要不是因為在大街上,夏之衡那是真心想摟著她親上幾口。她這才多大就長成這樣,要是再多幾年,這小東西不定美成什麽樣子。


    對於夏之衡的心思,殷情肯定是不會關注的,一路上的她瞅這個看那個,什麽東西都比身旁的男人好看,要不是夏之衡一直霸道的牽著她手,她早都不知道跑哪看稀奇去了。


    兩人就這麽走著走著,突然殷情停了下來,一雙眼仁兒緊緊的盯著一旁賣糖葫蘆的,不停的用舌頭舔著唇瓣。


    夏之衡看著她那一副饞相當場就黑了臉。


    “走,我們去別處玩。”他放開她的手改為摟上她的腰,隨即就要轉移地方。這些街邊上的東西他肯定是看不上眼的,堂堂的蜀中王加有名的富商,怎麽可能花錢買這些吃了拉肚子的玩意兒?


    見他要走,殷情立馬就不幹了,一路上都表現得極乖順的她突然生了氣,直接將夏之衡的手臂扒開,還拉長了小臉推了他一把。


    正好這時有個婦人帶著自己的孩子剛買好糖葫蘆從他們身旁經過,殷情瞅了那孩子一眼,眼巴巴的就跟著母子倆身後走。


    “……?!”夏之衡臉黑的趕緊上前將她拉住。


    “走開!”殷情一臉怒氣的甩開他的手,又要跟那對母子走。


    夏之衡真是氣不打一出來,可他又不敢發怒,隻能耐著性子去摟她,“聽話,我們去別的地方,我給你買其他好吃的。”


    殷情一邊推搡著他,一邊掙紮著要朝那對母子去,“我餓……我要跟他們去……”


    夏之衡瞬間就有一種吐血的衝動。


    就因為餓就要跟別的人走?這小東西是不是傻糊塗了?


    狠狠的喘了兩口氣,他索性彎腰將人打橫抱了起來,抬腳就往人少的地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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