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委羽山叫什麽道家洞天、人間福地,說到底現在自己就是在荒郊野外。深更半夜身處荒郊,腦後突然“嗖”一陣風聲,還是讓牧雲一陣慌亂。不由自主,脫口說得一聲“誰”,猛然回頭,卻見野草叢中有隻黑影跳跳踉踉,正奔向遠方。


    “卻是隻兔子。”


    牧雲心下安定,道:


    “若不是夜裏,少不得把你逮著紅燒。”


    見兔子逃入遠處黑暗之中,牧雲轉過身來,準備繼續打量剛才沒看完的地形。隻是,這一回頭,他卻愣住了。


    “月嬋?!”


    在他正前方,深草上,月光中,那亭亭玉立的少女,不是月嬋是誰?


    “月嬋真是你嗎?”


    牧雲大喜過望。


    “嗯……”


    忽然出現在此地的月嬋,輕輕應了一聲,似有些羞澀。欲待低頭,卻又抬起螓首,大著膽子深情款款地看向少年。皎潔的月光下,少女清幽如雪,一身飄逸的潔白紗裙隨著夜晚清風翩然飄擺。


    “月、月嬋,你怎麽會在這裏?”


    許是驚喜非常,牧雲一時竟忘了走過去,隻立在原地,口中說話變得結結巴巴。


    見他呆相,月嬋噗哧一笑,嗓音柔膩無比地說道:


    “傻瓜……我怎會在這裏?想你了呀……”


    “呀!”


    少年的臉紅了。


    “可是……”


    他還是有些猶疑:


    “可是,這麽遠路,你怎麽尋得到的?”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嘛!”


    月嬋嬌嗔一句,複又膩然低語:


    “公子……相思刻骨。須臾不想分離。奴家便含羞忍苦,一路跋山涉水來尋你。你休莫笑話人家。”


    “不笑、不笑!”


    見她少見的如此媚態,張牧雲一時如雪獅子向火,半邊身子都酥了。


    見他如此,月嬋心中高興,卻撅起小嘴,幽怨說道:


    “笑話倒罷了。隻是遠道而來,走得人足踝酸楚。好不容易來此,卻見公子隻顧吟風賞月,還要人家自己走過來……”


    “啊。是我過錯!”


    這時牧雲才如夢初醒;看著眼前嬌娃宜嗔宜喜、萬種風情的模樣,他忙舉步向前,邊走邊說道:


    “並非不知疼人,隻是幾月不見,妹子容顏更勝從前,哥哥一時看呆罷了。”


    “嘻……”


    見他滿嘴甜言蜜語,口水都似要滴出來,月嬋赧然一笑,心下卻甚是歡喜。


    “哥哥……”


    跟隨牧雲話語。此時月嬋也換了稱呼,想跟牧雲說些更加親熱的話兒,隻是正在這時,她卻猛然隻覺眼眉之前一寒。在此盛夏之時,冥冥中竟是一股徹骨的寒意襲來!


    “哎呀!”


    變生肘腋,月嬋猝不及防。饒是仗著一身功法,仍隻是堪堪避過致命之處。圓月之下。一綹青絲,已在她放在站立之處。悠然飄下。


    “你!”


    原來這月嬋也非常人,異變陡生,一驚之下,並不多想,足尖點地,霎時間身形已閃避到三丈開外。牧雲出其不意,攻勢詭譎,若不是像她這樣幾乎出自本能的連續閃避,她早就被一刀砍殺。


    “公子,你為何恁地狠心?!”


    饒是生此變故,這月嬋還是膩聲說話;雖然熱情比剛才略略冷卻,卻似乎還不死心,仍然隻想跟牧雲談情說愛。


    隻是到了這時,牧雲不再掩飾,對著她斷聲喝道:


    “好個妖邪,竟敢冒充故人,前來害我!”


    “嗯?”


    聽得牧雲之言,那長相分明便是月嬋的女子先是一愣,然後忽又展顏笑道:


    “小哥呀,你怎麽看出我不是的?你看我——”


    “月嬋”扭了扭身段,朝牧雲囅然一笑:


    “你看我這樣,不是和你那位……那位‘月嬋’妹妹一樣麽?”


    “哈哈!”


    張牧雲放聲大笑,快然說道:


    “我那月嬋妹子,可是別人能裝扮成的麽?我雖不知你用何妖術,變此模樣,很可惜的是,我這妹子相貌不湊巧,卻和唱戲曲文中說的一樣有傾國傾城之貌。你這變化,不僅無神韻,連皮相形貌也差得遠了!”


    “戛戛!”


    這時那依舊嬌柔女子妖身的妖怪,竟是放肆一笑,聲音忽變,分明變成另一個女子聲音說道:


    “小娃娃,你休大言。老娘這讀心魅形幻術,從來未曾失手過!”


    “是麽?”


    “哼,當然!現在你眼中所見,定是你心中最思念、最喜愛之人。相由你心而生,我並未變化裝扮,又何來不像之說?”


    “哈,即使這樣,又如何?”


    牧雲佇立山郊月野,一人獨對妖邪,從容不迫灑然說道:


    “不怕告訴你,若見真月嬋,小爺我自然心神動蕩,不僅覺得她可親,便連過往相處事體,一並想起,哪需你這妖怪搔首弄姿,搞出這麽多媚態!”


    說到此處,牧雲卻忽然一愣,心中想到:


    “莫非那晚畢真遇的便是這個妖怪?是了,他遺言‘冰藍之瞳’,恐怕真是因為這邪魔妖術,竟看到了綠漪幻象——咦?那回綠漪不是因為幫我出氣,將他們凍成冰坨陀螺嗎?怎麽這畢真最思念、最喜愛之人,卻是她?真是奇哉、怪哉!”


    不過當此之時,大敵當前,縱然心中迷惑細節,卻也不宜遲疑。牧雲趕忙暴喝一聲:


    “呔!好個殺人妖邪,還不束手就擒!”


    話音未落,他便馭起水靈神術,將手一招,夜色荒野中驀然寒光一閃,手中已握住一把雪刃森寒的冰刀——這正是當日他與關外侯比武時,急切中悟得的“空明逝水之刃”!


    奇刃在手,牧雲足下生風,身形如閃電般激射而出,人刀合一,朝那妖邪頭頂颯然劈去!


    “哎呀!”


    牧雲刀勢奇快,氣勢磅礴,雪刃寒光如匹練般潑灑而去,那妖怪一時沒想到,不免大驚失色。


    不過她也是積年老妖。一驚之下,趕忙移形換影,刀光到時人已讓在側旁三尺開外。


    一招走空,這位已帶著雪刃冰刀衝過頭的少年,卻猛然收住去勢,“唰”的一聲橫掃,竟硬生生改變刀鋒方向,又朝那位“月嬋”臉頰劈去!


    張牧雲聲勢如此迅疾,倒讓妖怪措手不及。其實牧雲也並不知道,此刻他麵對的這妖邪卻是罕見的千年老妖。本來,像他這樣千年老妖魔,對上像牧雲這麽小年紀的修道之人,哪怕魅術不成,真需要動手搏鬥,也完全不用放在心上。攻打騰挪之時,這老妖還會說些調笑話兒,一來以示好整以暇,二來也正好亂敵心誌。隻不過,今天碰上牧雲這麽一個對手,倒讓她出乎意外;方才電光石火兩招之間,她不僅沒來得及說話,甚至根本就忘了這茬。


    到了這樣地步,妖魔無心維持讀心魅形之術。隻聽得一聲尖利狂嘯,原本明瓏可愛的天之嬌女已然不見,映入牧雲眼簾的卻是位妖麗非常的婦人模樣。


    借著月輝,隻見這妖婦媚眼惺邪,腰身纏綿,鬢發梳成兩頭翹的元寶樣式,豐滿身上罩一件三山式的緊身紅羅裙,正是雲肩翹聳,緋袖輕薄,好一副亂人本性的妖媚模樣!千年女妖魔的手中,正拽著一根黑鏈白爪的奇形兵刃,抖在手中“嘩楞楞”作響。


    “小娃娃!”


    雖然外形看著妖媚,但此刻這妖魔卻沒了一點興致,粉麵如罩寒霜,陰狠說道:


    “本來本座想讓你享盡極樂而死,既然不知趣,便先把你打成一堆血肉,再一鍋燴了吃吧!”


    說話之時,她手中那把黑白分明的追魂鏈爪,忽然發出一團血色異光,慘白如骨的五刃爪牙便在血光中倏然出沒,猶如吐芯的毒蛇一樣。


    身在曠野,獨對如此未知狂魔,牧雲靜思凝神,盯看片刻,便深吸一口氣,挺起身,將手中空明之刃橫於身前,低聲悶喝:


    “那便來吧!”


    ※※※※※


    感謝躍馬天山書友昨日打賞十萬起點幣!受之有愧,無以為報,隻能盡力更新以饗盛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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