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無語一歎,隻是轉身來望著禦書房的方向,良久沉)]


    悶熱的風中,竟然連這大唐三千深宮中都免不了那些蟬蟲的歇斯底裏的鳴叫。蕭睿抬頭望了望那些烈日炎炎的天宇,咬了咬牙,還是走進了禦書房。


    其實他也很明白,這事兒並不簡單,此番為劉幽求求情,基本上是會讓李隆基給“轟”出來,但蕭睿還是來了。不為別的,就權當是為了自己附體的這個前洛陽浪蕩子償還一點舊情吧。


    李隆基見蕭睿進來,知道他要做什麽。從蕭睿踏進宮門的一刻起,李隆基便在這裏等待著他。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個一向心思沉穩行事謹慎的蕭睿,難道真會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明知不可為還要為之。


    但蕭睿還是走了進來。


    這讓李隆基心裏很不爽。


    說句實在話,經過了無數次明裏暗裏的考驗,當前的李隆基對於蕭睿頗為信任,本心裏還真是要一點點扶植他起來,為他的繼任者留下一個可以信賴和倚重輔臣。


    蕭睿最讓李隆基讚賞的,就是他的分寸感。別看他年輕,但他知道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做,而不管他做什麽,最終都能將李隆基心底裏的**熨燙得非常熨帖。可這回,蕭睿卻有些不識時務。


    蕭睿沒有說話,見李隆基的臉色很不善,心裏就有些苦笑。


    “臣蕭睿拜見皇上。”蕭睿拜了下去。


    李隆基麵沉似水,沒有說話。


    半響。才擺了擺手。“你來作甚?”


    頓了頓。李隆基又沉聲道。“如果是為了劉幽求而來。就免開口了。朕意已決……”


    蕭睿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地話還沒有出口。就被李隆基堵了回來。


    見蕭睿麵色有些尷尬。李隆基地神色和緩了下來。他向身後地高力士瞥了一眼。與高力士對視一笑。聲音也和緩了一些。“好了。起來吧。朕知道。你與劉幽求昔日有翁婿之誼。你見他落難能來為他求情。也算是念舊之情。朕不怪你了。隻是那劉幽求太過放肆……朕絕不饒他!”


    蕭睿歎了口氣。“皇上。臣不知劉幽求究竟犯了何罪。臣不敢為劉幽求求情。隻是皇上是一代明君。如此草率誅殺大臣。怕是有汙皇上地聲名。”


    李隆基冷哼了一聲。起身拂袖而走。連理都沒有理蕭睿。


    高力士歎息一聲,走到蕭睿身邊,輕輕拍了拍蕭睿的肩膀,“蕭老弟,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摻和進來,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好了,回去吧,既然皇上要誅殺劉幽求,那劉幽求便必有必死之處,你就無需再管了。”


    ……


    ……


    蕭睿鬱悶地出了皇宮,想了想,還是去了刑部大獄。劉幽求的事兒,已經勾起了他心底裏的一根好奇神經。盡管他知道,這樣不該有的好奇心或許會給他帶來很大的禍端,但他還是忍不住。


    刑部大獄可不比一般的衙門大牢,看守之嚴密森嚴,即便是蕭睿也吃了一驚。跟在差役的身後,蕭睿一直走過了8門,這才沿著陰森潮濕的幽徑走進了天字第一號牢房,專門用來關押重要死刑犯的地方。


    牢房裏的味道難聞之極。蕭睿皺了皺眉,向窩在一堆爛草堆上蓬頭垢麵的劉幽求望去。


    劉幽求劇烈地咳嗽起來,在昏暗的光線下,他吃力地抬起滿是泥垢的蒼老的臉,默默地望著蕭睿,良久才低低而嘶啞地道,“蕭家賢侄,你怎麽來了?”


    見到劉幽求的慘狀,蕭睿也忍不住心中唏噓,他慢慢俯身下去,蹲在那裏平視著已經沒有力氣站起身來的劉幽求,淡淡道,“劉伯父蒙難,蕭睿自當前來看望。”


    “嗬嗬。”劉幽求居然咧開嘴笑了起來,“你能來,老夫很高興。老夫自知時日無多了,老夫平生隻有雁容一女,還請賢侄看在你我兩家世家的麵上,幫老夫照顧一下雁容……老夫感激不盡了!”


    自知必死,但蕭睿怎麽看,這劉幽求卻是一幅無動於衷的樣子。要不是他說起劉雁容時來的那一絲做不了假的眷戀和憐愛,蕭睿沒準都會以為這是他一心尋死。


    “很奇怪吧?”劉幽求苦笑幾聲,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其實老夫是一心求死罷了。否則,老夫珍藏了數十年的東西,怎麽會現在被皇上發現?哈哈哈!”


    蕭睿皺了皺眉,他聽不懂。


    但很顯然,劉幽求並沒有為他解釋的意思。他隻是將蕭睿當成了一個傾訴的對象,他旁若無人地呢喃自語,“近30年了,我終於可以去了,永遠地解脫了——隻是我那雁容兒,哎,苦命的孩子……”


    蕭睿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自言自語,“蕭睿不知道劉伯父在說些什麽。我隻是知道,第一,皇上誅殺劉伯父之心已定;第二,如果劉伯父死了,劉家會滿門抄斬,雁容小姐恐怕也難逃厄運……”


    劉幽求渾身一顫,眼中閃出一絲厲芒,他嘶啞地聲音驟然擴大了幾分,“不,不,不會。皇上怎麽會……”


    蕭睿淡淡一笑。他雖然不知道李隆基跟劉幽求之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但看現在的情況,李隆基很有可能會將劉家徹底抹殺,這才符合李隆基的性情。


    劉幽求的神色變幻著,突然探出顫抖的手臂來,死死抓住地上的一團潮濕的稻草,口中發出近乎野獸一般的低低嘶吼,痛苦而猙獰的神色頓時彌漫在他的臉上。


    “賢侄,拜托你一件事……”劉幽求的神色漸漸平靜下來,他痛苦地抽*動著嘴角,向蕭睿擠出一絲勉強的微笑來。


    “劉伯父請說。”


    劉幽求沉默良久,歎息一聲,“你不應該管的……罷了,為了雁容,老夫就豁出去了……”


    ……


    ……


    宮裏的一間密室內,檀香嫋嫋。


    空蕩蕩的宮室中,隻有穿著一身內衣的李隆基一人。他趺坐在地上的蒲團上,癡癡地望著懸掛在牆壁上的一張畫像,眼中流露出無與倫比的癡迷和狂熱。畫上,是一個宮裝打扮昂然站立的女子,姿容豔美,身材豐滿修長。寬廣飽滿的額頭下,一雙炯炯有神的丹鳳眼顧盼生威,頗有幾分氣勢。


    “何事不需憐,令出如山海,月下思檀郎,癡癡不能已……”李隆基突地又俯身看著擺在自己眼前的一幅卷軸,那卷軸上的字跡清秀而又筆走龍蛇。


    李隆基的眉頭激烈地跳動起來,他狠狠地攥緊了拳頭,猛的抬頭用不甘的眼神盯著牆壁上的畫中女子,歇斯底裏地咆哮起來,“你至死都忘不了這個男人嗎?你知不知道,你如果對我稍稍……我寧可不做這皇帝,也會讓你心願得償的……可是,可是,你竟然……既然如此,哼,朕就成全了你們!”


    ~~~~~~~~~~~~~~=


    煙羅穀中。


    玉真的豪華臥房中,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懸掛起一幅微微泛黃的畫卷。玉真倒背著雙手,望著畫中的女子,眼中的一絲憎惡越來越重,再也遮掩不住。


    “殿下,蕭大人來了。”


    玉真一怔,轉過身來,“讓他進來。”


    蕭睿飄然而入,玉真嫣然一笑宛若少女,“小冤家,怎麽想起來我這煙羅穀裏了?怎麽,不陪你的新嬌娃了?”


    蕭睿笑了笑,“我去王維莊園取一些東西,回程路過煙羅穀,就來了。”


    玉真一驚,急急掃了蕭睿一眼,想要說什麽但還是忍住沒有說,隻是那嫵媚的臉上的擔憂之色悠然浮起。


    蕭睿轉頭一看,看見了那副畫像。上前去仔細打量了一眼,不由訝然道,“娘親,這畫中女子是誰?與你倒是有幾分相像……”


    蕭睿本是無心之言,但就是這句無心之言,讓玉真陡然色變,渾身顫抖了一下。臉上的蒼白之色越來越濃烈,她憤憤地回頭瞥了一眼畫中女子,突然手撫住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蕭睿吃驚地上前扶住她,玉真無力地傾倒了嬌柔的身子,倒向了蕭睿的懷裏。


    ……


    ……


    依偎在蕭睿的懷裏,玉真的臉色慢慢變得緋紅起來,她緩緩抬起浮現著迷蒙和癡迷光芒的俏臉來,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撫摸著蕭睿的臉頰,有些忘乎所以地道,“小冤家,你可知道,我,我是愛煞了你呀……這些年了,你是頭一個讓我動情的男人……小冤家啊,你是我上輩子的魔障。”


    蕭睿肩頭微微一顫。這麽久了,雖然名為母子,但一種別樣的感情已經在兩人之間慢慢滋生。


    他不是傻子,玉真發乎內心的真摯愛戀和帶有濃濃母性的牽掛,一想起來都讓他心神顫栗不能自已。


    但是,他又能如何呢?在兩人之間,橫亙著一個巨大的障礙,不是年齡的差距,不是身份的懸殊,而是……


    她是宜兒的姑母,是自己最親密的親人和長輩——蕭睿強行壓製住自己內心強烈的犯罪感,以及那勃發的**,慢慢地將被玉真緊緊抓住的手一點點抽了回去,整個心神靈肉都在痛苦地抽搐著。


    “小冤家,抱緊我!”玉真幽幽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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