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站在空寂無人的文德殿中歎息良久,還是出了大~去。


    新政已經開了頭,箭在弦上不得發了。蕭睿明白,由此,他跟李琦或者說跟大唐皇室之間的裂痕已經在所難免。除非——但縱然是自己撒手放權,讓一切回歸既往,李琦頂多會產生一時之感激,而隨著他的重掌大權,或許他第一個想要清除的就是蕭家。


    恐怕沒有任何皇帝能夠容忍一個威脅到皇權的臣下存在,哪怕是至親。


    蕭睿大步前行,心中雖然感慨良多,但卻絲毫沒有動搖內心的信念。


    曆史是由掌控者書寫的。蕭睿長出了一口氣,穿過了厚重高大的粉紅色宮門,任憑身後的車馬追趕著自己喁喁前行。


    他慢慢轉過身,凝望著寂寞的大唐宮闕,心裏再次歎息一聲,“李琦,這樣對你對我對大唐,都是一件好事——日後,你自會明白。”


    蕭睿飄然上了自己的馬,剛要出皇城,卻望見了一行數騎正緩緩向宮門處行來,其中,有一個身材矮胖的中年華服男子,身著武將服飾,顧盼生威。蕭睿心頭一動,嘴角浮起一絲冷笑,突然低低喝了一聲,“停車。”


    蕭睿翻身下,走向了路中。


    那中年華服男子見了睿,麵色微微一變,陡然間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悶聲道,“罪臣夫蒙靈察,拜見靖難郡王!”


    蕭淡淡一笑,明知故問道,“原來是夫蒙將軍,不知將軍這是欲要何往呀?”


    夫蒙靈察眼中閃過一絲凜。“罪臣奉召進宮麵見皇上。”


    “哦。”睿擺了擺手。“夫蒙將軍請起。既然是皇上召見是請速速進宮去吧。”


    夫蒙靈察默默起身色非常地尷尬。猶豫了一會。還是躬身一禮。然後牽著馬繼續向宮門處而去。


    “夫蒙將軍。”蕭睿突然朗聲笑了起來。“目前朝廷推行新政。正是用人之機將軍文武雙全德高望重。本王已經奏請皇上——請夫蒙將軍留京佐理國政吧。”


    夫蒙靈察心頭一顫道蕭睿是在暗示和“提醒”自己。麵對這個已經掌控起大唐權柄地第一權貴。他無力抗拒其實也不想抗拒。在進宮之前。他已經去蕭家送去了厚禮和拜帖。發出了投靠地意願。


    其實。他也明白。像自己這種曾有從賊之過地藩鎮要繼續充任地方節度使。大抵已經不可能了。縱然是蕭睿肯怕大唐皇帝和大唐朝臣也不答應。


    芶全一條性命,保得全家平安留在京都頤養天年吧。在進京之前,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


    ……


    蕭睿剛剛進門在外院中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張武陽。


    “武陽。”蕭睿心頭一喜,張武陽的到來意味著蕭家支持的火器火炮製作工廠已經整體轉移到長安來了。早在李琮叛定之後,蕭睿就命張武陽速速帶著“軍工廠”的一幹工匠和相關“設備”開始向長安搬遷。


    他要將火器生產規模化產業化,利用一個國家的力量。從而大批量地生產火器和火炮,作為製式武器裝備到大唐軍隊中去。有了一支強大的軍隊,不僅可以震懾蠻夷,還可以護衛新政的推行,甚至在條件成熟的情況下,還可以向外征伐,擴大大唐的疆域版圖。


    當然,目前這還是隻是蕭睿的構想。要想成為現實,不僅需要時間,還需要大力發展大唐的經濟。隻有先富國才能強兵,沒有強大的國力支撐,任何計劃都是空想。


    張武陽嘻嘻笑著躬身一禮,“郡王,武陽有禮了。”


    蕭睿狠狠地捶了張武陽一拳,“好小子,成婚之後好像胖了不少哦——武陽,朝廷正在推行新政,我準備讓你進軍機院下屬的兵器製造司任職,主持大唐的火器火炮以及兵器改良等事宜,你可願意?”


    張武陽一怔,顫聲道,“郡王,你是說,武陽也可以做官了?”


    蕭睿點了點頭,笑道,“當然。武陽是大唐罕見的人才,不為大唐效命豈不是朝廷的損失?”


    張武陽麵色瞬間漲紅起來,雖然蕭睿給了他很大的發展空間,同時也擁有了雄厚的家資,但走進朝廷當官,這卻是張武陽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從一個食不果腹的街頭混混,到朝廷官員,這種巨大的反差,讓他心神俱顫,“可是,郡王,武陽大字不識一個呀?”


    “不拘一格降人才。”蕭睿笑了笑,“推行新政後,朝廷即將改革人才選拔機製,你這種特殊專業人才,自當破格錄用為官。”


    張武陽噗通一聲跪倒在


    前,眼圈一紅哽咽道,“郡王……”


    蕭睿嗬嗬一笑,扶起張武陽,“武陽,不要如此……”


    “蕭郎。”楊玉環和章仇憐兒並肩走了過來,遠遠地就招呼道。


    蕭睿回頭瞥了一眼,笑道,“玉環,憐兒。”


    楊玉環快步盈盈走來,扯了扯蕭睿的衣襟,翹起腳伏在他耳邊小聲耳語了兩句,蕭睿麵色一沉,歎了口氣,“算了,我不見她了,讓宜兒陪陪她吧。”


    蕭睿匆匆進內;去了自己的書房。楊玉環和章仇憐兒麵麵相覷,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


    武惠妃一大早就來到了家,一頭就紮進了李宜的房間。然後,楊玉環和章仇憐兒就聽見了在李宜房中傳出了低低的爭吵聲。這樣的狀況已經有過好幾次了,自打蕭睿力主推行新政之後,武惠妃幾乎是天天來蕭家找蕭睿準備跟他理論理論,但蕭睿卻一直不肯見她。無奈之下,她隻好又找上了李宜。


    母女因為立不同,爭執在所難免。


    李宜已經從自己丈夫裏得到了明確的答案。雖然她不太懂蕭睿所說的那些話,但她卻覺得蕭睿說得沒有錯。而且,作為皇族中人,其實她心裏也清楚地很,按照目前的局勢,蕭睿已經不可能罷手了,一旦蕭家失去了權力,蕭家將來的命運堪憂。


    李雖然是李唐公主,但她更不願意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遭遇不測。更何況,她起碼是得到了蕭睿的兩個保證:第一,蕭睿不會篡位當皇帝,皇帝始終會是李琦;第二,蕭睿會保全李唐皇族,不會傷害到任何一個人。


    但武惠妃心裏卻越來越惶安,她現在寢食不安,唯恐一覺醒來,蕭睿就會奪去自己兒子的皇位,自己稱帝改朝換代。在她心裏,既有母性的擔憂,又有關乎自身利益的考量。


    “宜,你就不能勸勸蕭睿?你不要忘了,你也是大唐公主,如果蕭睿奪了琦兒的江山,你將來又有何麵目見大唐的列祖列宗?”


    武惠妃皺了皺眉,“宜兒,你聽母妃說……”


    李宜苦笑著起身煩躁地在房裏轉來轉去,“娘親,你要讓宜兒說多少遍哪,子長隻是要推行新政,又不是篡位,你是擔心個什麽緊喲。”


    “新政?”武惠妃冷笑道,“說的好聽,說白了還不是要奪皇弟的權?聽說他要弄一個政務院來,還要搞出一個什麽監察院來,另外還要成立軍機院……這樣一來,政權軍權全都旁落,都讓他一人掌握起來,那麽,皇帝算什麽?隻能躲在後宮看歌舞?”


    “娘親,這樣……無論是對皇上還是對蕭家都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再說了,按照新修的大唐律,皇權至高無上嘛。”李宜幽幽道。


    “騙鬼呢。”武惠妃有些憤怒起來,“果然是女生外向,一點也不假。”


    李宜麵色有些漲紅起來,氣苦道,“娘親,你讓女兒怎麽辦?女兒已經是蕭家的人了,蕭家是女兒的一切……如果子長不這麽做,琦弟如何能登上皇位?父皇已經鐵了心要廢除太子,重立李亨,這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事到如今,如果子長放棄手中的權力,女兒倒是想請問娘親,將來,皇上肯放過蕭家嗎?”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事情太多了,女兒不想看見自己的親人被皇上屠戮殆盡,所以,對不起了娘親,女兒已經無能為力了……”


    李宜的神色越來越複雜,聲音也變得低沉起來,“不要說子長沒有篡位的心思——縱然是將來他要這麽做了,女兒也沒有辦法,女兒隻能盡力保全大唐皇室罷了。”


    武惠妃嬌柔的身子一顫,嫵媚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無力地一屁股坐在了李宜的床榻上,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子長。”蕭睿正在伏案疾書,他正在草擬一份朝廷機構的設立方案,突聽門口傳來李宜幽幽的呼喚聲。


    “宜兒,來。”蕭睿心裏暗暗苦笑,他當然知道李宜要說什麽,他這些日子一直回避武惠妃和李宜,就是不想直接麵對這些令他跟李宜都尷尬的問題。


    “宜兒,苦了你了。”蕭睿想了想,起身走過去,將李宜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她。


    雖然已經生了兩個孩子,但李宜絕美端莊的容顏幾乎跟從前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多了一份少*婦的成熟嫵媚。她默默地靠在蕭睿的胸膛上,幽幽道,“子長,答應宜兒,不要傷害娘親和琦弟,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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