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的憂慮我也知曉,隻是……長子已廢。”說到這裏,饒是沈灝玨都有幾分對魏子涵的不快。


    “灝玨的憂慮,我這做先生的又如何不明?”說到此處微微歎息,沒用聖上與臣子的稱呼,頓時拉攏了兩人的距離。


    這稱呼似乎回到了過往,魏子涵替他擋風遮雨,教導他做人的時候。


    這讓沈灝玨心頭一軟,更多了幾分暖意,“讓先生為難了


    。”


    淡淡的語氣,卻讓魏子涵知道沈灝玨對自己的退讓和心軟,心中頓時多了幾分誌在必得的得意與快意,“灝玨的子嗣太少,故而才有這種煩惱。當年我一意孤行找來白妃,又何嚐不是有這種想法?一來是為了讓你從……走出,二來,也是希望你多子多孫,當時我便瞧出玉穀尚有幾分不妥,但你卻誤解我的一番苦心啊。”說著多了幾分疼痛和惋惜。


    沈灝玨聽聞頓時感到愧疚,不自在的撇過頭,“是學生讓先生操心了。”


    “我為你操心也是理所當然,倒也無礙,隻是……我知曉你喜愛旻珺,隻是如若後宮寵著疼著便也罷了,莫要牽扯朝堂之事。”這淡淡的警告更是撇清了沈旻珺與前朝之間的瓜葛,更何況養在後宮也不過是個不能生崽子的寵兒,他沈灝玨喜歡亂^倫,那就亂吧,反正別牽扯到自己的利益就成。


    “這是自然。”沈灝玨理所當然的頷首,他從未想過還要把旻珺和朝堂牽扯。


    魏子涵見他頷首,心中更是滿意,當即開口道,“既然玉穀如此,你我心中都有數,灝玨何不與白妃生下一子,饒是那孩子不可即位,但也可給玉穀一個提醒,這不是兩全之法?”


    “這……”沈灝玨失聲道。


    他從未想過這點,更何況他早已答應那隻小孔雀決不去碰白妃,如今這要讓他如何答應?


    魏子涵見沈灝玨如此,心中倒是猜了個七七八八,想來是為了沈旻珺,不肯去碰別人。心裏譏諷,都敢亂^倫了,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手,還會顧忌這個?


    心中如此想,但表麵依舊平靜的安撫道,“灝玨,你也隻得當年的不容易,如今我也不勸你太多,但莫要忘了以大局為重,旻珺那孩子我也知道,他對你的愛意不淺,更是以大局為重的好孩子,如若當真知曉此事,雖然會氣惱你,但卻也不忍心多責怪。”一麵替沈旻珺說著好話,卻是不痛不癢的滋味。


    沈灝玨心中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隻得說,“此事我會考慮。”


    魏子涵本也沒想一次就逼成,心中自然滿意,微微頷首又安撫了幾句,便告辭離開。


    當夜再次回到鳳首宮,那孩子依舊沒醒,沈灝玨手指無意識的徘徊在那孩子的臉頰上,看著沈旻珺因疼痛而在昏迷中緊縮的眉頭,心中對沈玉穀多了幾分不滿


    。


    如若不是他遺矢伏虎令,又如何會讓旻珺受苦?


    人便是如此,就算是自己的錯,也會下意識把錯怪罪在旁人頭上,更何況這的確有沈玉穀的錯。


    昏迷中的沈旻珺千算萬算,卻唯獨遺漏這點……


    沈玉穀這幾日如往常一般上朝,下朝,在鳳首宮桌上一個時辰,然後回府。


    卻一句都不語沈灝玨多言,這種疏遠讓沈灝玨心中愈發不快,更是把此事推卸在他頭上。


    這幾日魏子涵根本沒有動作,但他沒動作不代表旁人沒有。


    沈玉穀因沈旻珺昏迷,本就有幾分失去主心骨的滋味,如今要不是為了不讓兄長失望,他隻能苦苦壓製著自己的脾氣,隱忍而行。


    繚傾賢瞧著心中微微歎息,卻不由回憶起那日回府後,他那將軍薛明卓的詢問。


    那日,薛明卓一道府中立刻揮手命中人退下,抓^住繚傾賢的前襟,目光凶狠的低聲咆哮道,“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什麽?!”


    繚傾賢早已知曉會發生此事,故而淡然的輕笑聲,“我自然知曉,將軍。”


    “你!”薛明卓被他那一臉平靜的神情弄的所有的話都卡在咽喉,怎麽都吐不出。


    繚傾賢揮開抓^住前襟的手,轉而坐到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方才慢悠悠道,“我是從王長子身邊出來的,將軍自然知曉。”


    “不錯,但那又如何?不說其他,但說如今早已沒了當年的沈王爺。”薛明卓見他神情自如,反倒越發憤怒不快,總覺得眼前這人是再利用自己。


    “或許對旁人而言是,但對我而言,沈王爺終究是沈王爺,是我的主子,是我的恩人。”繚傾賢坦然的抬頭看向薛明卓。


    後者一愣,隨即滿腔的憤怒壓都壓不住,“那我呢


    !我又是什麽?”對方是他的主子是他的恩人,自己與他出生入死多年,難道就什麽都不是了?!


    一種被利用後的拋棄,讓薛明卓渾身泛涼。


    繚傾賢見他如此,幽幽一歎,“自然不是,你是我的將軍,更是我的……”說到此處,雖然撇過頭,依舊讓人瞧見臉頰微微泛紅。


    薛明卓瞧著卻有種心情上上下下的起伏,更有種說不出的心喜,但他卻沒開口。如今事關重大,他不得不謹慎而為。


    “如今,隻要有腦子的人都瞧得出,魏子涵不滿二王子,想要把二王子如當年的王長子那般拉下馬,此事也說不清到底是誰辦的,但二王子的確被魏子涵弄的措手不及,故而沈王爺不得不出來頂罪。魏子涵為官多年,這段時日來插手太多,就連王子之事,大統之任都敢插手,這過了。如今二王子心中必然憤怒與魏子涵,想來對方不會有好結果,將軍何必卷入其中?如若你說那伏虎是假,沈王爺受罰,二王子也要受罰,甚至兩位王子都要被拉下馬,您真以為聖上不會記恨你?”說到此處不由看向那無心朝野之人。


    朝堂之上那些彎彎繞繞,薛明卓是絲毫不懂也不在意,他隻知道帶兵打仗,也算是深的聖上信任,否則這人都不知要被朝堂之人怎麽弄死。


    薛明卓聽著繚傾賢的話句句是為自己著想,心裏頓時喜悅異常,臉色也放鬆不少,走到他身旁坐下,“魏子涵那老頭不可能有這膽子,更何況二王子拉下馬,還有誰能即位?”


    繚傾賢見他麵露喜色,而他卻臉頰微燙,“你忘了白妃?白妃可是他的人,生下的子嗣自然是偏向魏子涵。此外,如若我沒猜錯,魏子涵勢必會假借兩個王子當年管教不當為借口,讓那王子由自己教導。屆時兩個子嗣已廢,魏子涵又是在朝堂之上說,聖上自然無法反對,也不會反對。待那孩子長大,自然由他繼承大統,到時候,將軍你覺得你我還有活路?”


    黨羽之爭,早已讓在場兩人不得不卷入,獨善其身,對手持重權之人而言,顯屬不可能。


    薛明卓聽著渾身發涼,又對朝堂那些文官感到不可思議的同時覺得大膽包天,“聖上就絲毫不知?”


    “聖上早年被魏子涵所救,又輔起上^位,更是親自教導其多年,如何會懷疑?”繚傾賢想著無奈而歎,“看今日魏子涵有恃無恐的樣子,恐怕是聖上對兩個孩子的信任還不如對魏子涵的


    。”


    “那我們還站在二王子這邊?”薛明卓反倒奇怪,不是信任魏子涵嗎?那子嗣之事勢必會按照魏子涵所言而行了,不是?


    繚傾賢抿了口茶,不確定的看向窗外,“我總覺得沒這麽簡單,沈王爺並非凡人,我不信他不會留後手……”自己與他交往多年,前幾日又收到他的親筆書信,自然了然這位王爺並未失憶,如此一來……


    想到此處,繚傾賢心中越發鎮定,“王爺,不會失敗。”


    如此輕柔而堅定的語氣,頓時讓薛明卓不快,“那可未必!”


    繚傾賢瞟了眼難得孩子氣的將軍,不由搖頭失笑,“失敗了,你我可沒什麽好下場啊,將軍。”說話,臉頰泛紅,卻依舊捏起桌旁屬於薛明卓的一小撮發絲,放在手心把^玩。


    這親密的動作,不知為何讓薛明卓渾身發熱,深吸了口氣,試探的把手心覆蓋在繚傾賢手上。


    後者一震,卻並未掙開,隻是頗為不自在的看向別處……


    然而如今,繚傾賢漠然注視二王子,心中卻有些不確定。


    如若此刻自己出手相助,二王子必然對自己懷有恩情,今後不論自己還是薛明卓勢必會成為他的心腹,二王子上^位後他們也不必感到擔憂,可眼下出手會不會壞了沈王爺的意圖?


    畢竟二王子的確需要磨練……


    又在他猶豫再三時,還是薛明卓拿了主意,此刻自然要出手相助。


    倒不是為了自己的前途,而是薛明卓雖然直來直往,可好歹還是看多了官場上的事兒,他雖然不喜,但不代表一點都不懂。


    如今兩位王子在生死一刻之時,就算要磨練也可稍後再言,更何況在他眼中沈玉穀雖然少有缺陷,但畢竟年少,如今的局麵也能沉得住氣,已經實屬難得,足以。


    更何況,就以他對大王子那一片兄弟情,當真讓薛明卓感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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