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個來路不明的手機短信息,我又對黎中發了脾氣,甩了杯子,扔了手機,砸了照片,打了他倆耳光,罵了他無數句“死豬”,然後哭了個天昏地暗。


    黎中從一開始便一語不發,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在我切切的哭聲中無情地出門,留我一個人在家。


    那條惹禍的短信息是:“我在老地方等你喝咖啡。”


    我離奇的想象提醒我此刻黎中正和一個溫溫柔柔的女孩坐在一起喝咖啡,咖啡有嫋嫋上升的霧氣,女孩的眼睛幹 淨而清澈,她有光滑年輕的額頭和自然柔順的長發。


    這種想象讓我疼痛極了,失敗的灰暗像蛇一樣纏繞著我,令我渾身無力。


    良久,我才從沙發上抬起頭來,在對麵的鏡中看到一個疲憊而陌生的女人,單薄而蒼白的嘴唇,深凹而微紅的眼眶,完全徹底受傷的脆弱,不禁顧影自憐。


    我知道,我給了黎中愛情,然後就把我自己弄丟了。


    我是個美女。


    其實並不是沒人愛我,在我十八九歲的時候,無數的男生排著隊追我,在女生宿舍的窗口為我啞著嗓子唱情歌,我不為所動地坐在床邊啃蘋果,偏頭看天空的鳥排著隊被晚霞一隻隻淹沒,感覺好得要命。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我偏偏中了黎中的毒,一中就快兩年。


    這一切隻因為他給我起了個奇怪的外號:刺蝟。


    以後每次親昵的時候,他總是在我耳邊連聲地喚我“刺蝟,小刺蝟……”他說沒見過比我更像刺蝟的女人。


    凶巴巴的時候是我最可愛的時候。


    可是現在,連我最可愛的樣子都留不住他,愛情走得真是悄無聲息。


    我從沙發上爬起來,換上我心愛的淑女屋的長裙,紮好我的麻花小辮。


    黎中曾在那藍色的裙擺下徹底地臣服,無數次他的眼睛暖暖地看著我,手溫熱地繞過來,然後喃喃地說:“刺蝟啊刺蝟,你迷得我暈頭轉向啊。”


    這場愛情裏,我不是沒有得意非凡過。


    隻是風過無痕。


    坐直身子,再給自己抹上暗紅色的口紅,唇厚嘟嘟的。


    眉則描得更細一些,有一點點腮紅也不錯,再撲上一點亮亮的粉,我看著重新鮮活起來的自己,想象著做一個最淑女的風塵女子,一定可以迷倒很多男人。


    如果不是因為黎中,我一定還是有滋有味地活在眾多的寵愛裏。


    可是他居然不珍惜,於是我決定出去放縱。


    去他的黎中! 去他媽的愛情! 我坐上了出租車。


    司機問我去哪裏,我說:“哪裏好玩去哪裏,要不你替我挑一間最大最嘈雜的酒吧。”


    司機是個女孩,她饒有興趣地看著我說:“小姑娘這麽晚一個人去玩不怕嗎?那裏可有的是色狼。”


    我說:“這麽晚你一個人開車不怕嗎?色狼哪裏沒有?” 她閉了嘴。


    一路將我送到“藍月”酒吧。


    我有些招搖地進去,門推得嘩啦一聲響。


    裏麵燈光灰暗,人影搖動。


    其實我一坐下就有些手足無措了,我並不是一個壞女孩,我真的隻對黎中壞過,任性過,發瘋過,那是他說他喜歡啊。


    其實我真的一直是個乖女孩。


    我要了啤酒,加冰的那種。


    看冰塊在金黃色的**裏浮遊,亮晶晶的,多像我少女時代的眼睛。


    我把我的少女時光全給了黎中,青春像流水一樣從他手裏晶瑩掠過,他掠奪了最芬芳純美的東西,留給我的是最幹枯的不再開花的感覺。


    悔。


    我仰起頭來,一口氣喝下去一大口酒,有些鹹鹹的,像眼淚。


    有男人在我身邊說:“不會喝就不要硬撐。”


    我抬頭看說話的人,他長得真好看,像電影裏的那種男主角。


    我有些恍恍惚惚,他拿著酒杯,有修長的手指,曖昧的笑容。


    但是他真的長得很好看,比黎中好看多了,我不由自主地衝著他笑了。


    他在我的對麵坐下,說:“不如我請你喝西瓜汁?” 我說:“好啊。


    起碼兩杯。”


    “你喝多少我請多少。”


    他看著我,我躲開他的眼光,聽到他的輕笑,又不服氣地轉頭看他。


    “jack.”他自報家門。


    “英文爛。”


    我說,“拜托說中文。”


    “茄克衫。”


    他指指他身上的衣服,正兒八經。


    我忍不住笑出來。


    一個有趣大方而且漂亮的男人,跟他有一夜情倒也不錯。


    隻是劇情開始得太突然,我甚至來不及準備,戲已經開場。


    總有些惴惴。


    “怎麽稱呼?”他問我。


    “隨便。”


    我說。


    “那我叫你小妖吧,”他說,“你的淑女屋長裙可掩不住你眼底的那股妖氣,一個妖妖的小姑娘,我喜歡。”


    一個可怕的男人,不是嗎? “那就叫我刺蝟小妖吧,”我又喝下一大口,昏頭昏腦地說,“他喜歡叫我刺蝟。”


    “他呢?” “在陪別的女人喝咖啡。”


    “嗬嗬,你不也正在陪別的男人喝酒?你們扯平。”


    我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可是他們有可能在親吻呢。”


    “你要是不反對,”他說:“我可以吻你。


    你們依然扯平。”


    “哈哈哈。”


    我搖著頭說不,“我討厭茄克衫,喜歡西裝。


    他總是西裝筆挺,每天換一根領帶,襯衫總要我燙了又燙,我打他罵他,他從來都不還手。


    他說我最可愛的時候就是凶巴巴的時候。


    但是他說變心就變心,愛情就是無聊的代名詞。”


    “難怪他要和別的女人喝咖啡。”


    夾克衫說,“實屬正常。”


    “你什麽意思?”我很不高興地對他說,“別以為你長得好看又請我喝西瓜汁我就不會罵你!” “你知道你的缺點嗎?” “太凶?” “不不不,”他笑笑,也喝下一口酒,然後說,“你話太多。


    對一個陌生人尚且如此多話,他的耳朵焉能受得了?” 我被他搶白,臉紅到脖子根,站起身子來要走,他一把拖住我說:“臉皮這麽薄的小妖到哪裏去找?我不會放你走的。


    今晚好好陪陪我?” 我第一次和陌生男子有這麽近的距離,他的手捏著我的手腕,力道正好,呼吸就在我的耳邊,心裏恨恨地想著黎中的薄情,我輕輕地歪到他懷裏,不顧危險地說:“好。”


    我們坐到了一起,在酒吧的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裏,他的手攬著我的腰,將西瓜汁送到我的嘴邊。


    我一邊喝一邊在心裏鄙夷地想男人真是無恥啊,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他放下杯子,開始用手指輕輕觸碰我的臉,我由著他做這一切,期待品嚐放縱的滋味,管它甜蜜心酸還是自責!可是我等了很久很久他也沒有吻我,於是我強做無所謂地說:“茄克衫,你真有福氣啊,我要不是失戀,你怎麽可以泡得到我?” “這就算泡?”他低聲警告地說,“好戲還在後頭呢。”


    不知道為什麽,我全身一下子就涼了起來,有些說不出的恐懼。


    推開他的手坐得筆直,他卻又將我攬了過去,他的擁抱和黎中的是完全不同的,黎中喜歡緊緊而瘋狂地擁抱我,而他卻是那麽的溫柔和細膩,讓我不屑卻又無法抗拒。


    我就在這種遊戲的快樂和痛苦裏掙紮,像一尾無水的魚。


    心沒根沒基地痛著。


    聽他對我說:“小妖,你的眼睛像一顆淡藍色的眼淚。”


    “叫我刺蝟小妖。”


    我指著我的藍裙子,苦笑著說,“隻是刺蝟小妖沒一根刺,整個人就是一顆淡藍色的眼淚,一碰就碎。


    根本無法自衛。”


    “怕嗎?”他問我。


    “怕什麽?” “被我碰碎啊。”


    “碰吧,”我說,“碎過無數次,無所謂了。”


    “吹牛,”他說,“我賭你是第一次。”


    我被他說中,趴到他的肩上哭起來。


    他拍著我的背說:“哭吧哭吧。


    說真的,還真舍不得碰你。”


    酒吧裏一個女聲在幽怨地唱:“我這也不對,那也不對,什麽時候你說過我完美……”我聽得笑出來,對茄克衫說:“女人最醜陋的時候,就是像個怨婦。”


    他嗬嗬笑著說:“怨婦你真有福氣啊,我要不是失戀,怎麽會想到泡你?” 我吃驚地問他說:“你也失戀?” 他朝我挑挑眉:“可不!” “帥哥也會失戀?”我說,“真是世道炎涼啊。”


    “美女也會失戀?”他說,“還真是世事難測!” 我歪在他懷裏格格地笑,他又說:“我一進門就看到你了,看似招搖其實內心猶疑不定,你並不常來這種場所,對不?” “茄克衫,”我說,“你是主修心理學的?” “好奇心這麽強,我賭你超不過二十二歲。”


    “算你厲害!那你多大了?” “三十五。”


    “已婚男子勾引未婚女人,糟糕啦~~~~~”我拖長了聲音。


    他刮我的鼻子一下,隻說了兩個字:“調皮。”


    我在他的聲音裏聽到疼愛,突然就喜歡上了這個來路不明的男人,沉溺於他的懷抱不想自拔。


    直到他對我說:“帶你去兜兜風?” 我對車一向不精通,連夏利和桑塔納都分不清。


    但我知道“夾克衫”的車是很高級的那種,因為坐在裏麵很舒服,還有緩緩的音樂低低地流動。


    他轉頭問我:“飛車,怕不?” “怕是小狗。”


    我朝他吐吐舌頭。


    “那係好安全帶。”


    話音剛落,車已如離弦的箭飛奔起來。


    老實說我從來沒坐過開得這麽快的車,看燈火闌珊的夜色變成彩色的風從眼前掠過,心裏說不出的痛快,我故意打開車窗,讓風吹亂我的長發,再哼兩句我喜愛的歌,心情high到了極致。


    這夢一般的夜的飛翔。


    我愛它! 直到車終於在一條寂靜的林**上停了下來。


    我喘喘氣看著茄克衫,他也看著我,然後問我說:“開心了?” “嗯。”


    我點點頭。


    “那麽,”他說,“接下來想做點什麽?” “**好嗎?”我被優雅的夜色和滿天的星星徹底擾亂了心,大膽地看著他,誓將放縱進行到底。


    他卻看著我笑了,說:“我賭刺蝟小妖會後悔啦。”


    “怕我的刺?” “你不是沒刺?”他說,“我可不想碰碎一顆美麗的眼淚。”


    我懷疑地看著他問:“那你帶我出來做什麽?” “老實說,一開始我想,但現在不想了,”茄克衫的手放在方向盤上,眼睛溫暖地看著我說,“你還是個孩子。”


    “老男人真偉大。”


    我忽然覺得疲憊極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淑女形象蕩然無存。


    “明天醒來,”他說,“你會發現一切和從前一樣,和男朋友吵架的事煙消雲散,你們還是相親相愛地過日子。”


    “茄克衫,”我問,“你主修教育學?” “一場夢,”他哈哈笑著說,“你遇到我隻是一場夢。”


    我用力擰擰自己的胳膊,疑心這真是一場夢,我捏得太用勁了,以至於疼得自己尖聲地叫起來。


    他又笑,手伸過來說:“要是困,就睡會兒,我守著你。”


    我倒到他的懷裏,竟然就真的睡著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已是黎明時分,我躺在車子的後座上,藍色長裙完美無缺地罩在我身上,上麵是他黑色的茄克衫。


    我就這樣,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車上,沉沉地睡了將近一夜! 然後我聞到了一陣香味,我坐起身來,一個熱熱的漢堡和一杯熱牛奶遞到了我的麵前。


    “麥當勞。”


    他說,“孩子的最愛。”


    我盯著他,真是一個好看的男人,經過一夜的風霜依然那麽風度翩翩。


    我疑心自己被他迷住了,傻傻地說:“我不刷牙從不吃早飯。”


    “那好,”他把東西放回袋子裏說,“住哪裏,我送你回家。”


    車子在我家附近停了下來。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然後他說:“慢走。”


    “好。”


    我說。


    但是我沒有動。


    “嗬嗬,”他說,“回家別和他吵,有什麽事慢慢說。”


    “好。”


    我說,但我還是沒動。


    “好啦,”他說,“我還要趕著上班去。”


    “茄克衫,”我說,“告訴我你姓什麽?” “姓茄啊,”他說,“刺蝟小妖笨笨的。”


    “記住了。”


    我拎著他替我買的一大堆還熱騰騰的食物下了車,一個萍水相逢的陌路男人,你能跟他要求些什麽呢? 我看著他的車絕塵而去,有些想哭,但是終於沒有。


    等我回到家的時候,黎中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正在滿屋子地亂轉,看到我,緊緊地抱住我說:“你去哪裏了,你去哪裏了,為什麽手機不開機?” “你急?”我茫然地看著他問。


    “我都急死了,”他緊緊擁抱我,“你再也不能這樣隨便失蹤。”


    “不是有人陪你喝咖啡?” “那該死的短信息,”黎中說,“一個朋友的玩笑而已啊!” “那你為什麽不解釋?” “你不是在氣頭上嗎,聽得進去?” “那你為什麽要丟下我出門?” “我隻是想等你氣消了再回來,順便給你買點你喜歡吃的!”黎中說,“誰知一回來你已經不在家了,急得我一夜沒睡好。


    大街上找了好多個來回!” 我啞口無言。


    “告訴我你去哪裏了?”他柔聲問我。


    “哪裏也沒去,”我躲開他的目光,閃爍其辭地說,“在街上走了一夜。”


    “我的刺蝟,”他再次緊緊擁抱我,肉麻地說,“我不能沒有你。”


    “好。”


    我說,“我不再亂跑。”


    黎中鬆一口氣,放開我去替我放洗澡水,在嘩嘩的水聲裏他對我說:“刺蝟,我快升職了,我可以早一點娶你進門了。”


    我才恍然大悟,其實黎中真的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我跟著他不是沒有理由的,最重要的是,他容忍我所有的壞脾氣。


    我依然愛他。


    隻是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我剛剛經曆完冒險的一夜。


    和一個叫茄克衫的男人,不不不,那男人有個很好聽的英文名字,叫jack,我差一點在他的懷裏沉淪,所幸的是一切都沒有發生。


    他叫我刺蝟小妖,他說我的眼底有一股可愛的妖氣,可是他並沒有碰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該對茄克衫說聲謝謝,但我心裏清楚,那是刺蝟小妖惟一、也是最後的一夜。


    結婚的前一夜,我又獨自去了那間叫做“藍月”的酒吧。


    酒吧裏真亂,我坐在那裏默默地喝完了一杯西瓜汁,然後離去。


    後記 一動不動 飛機在高空飛。


    我坐的位置,正好看到飛機的翅膀。


    雲經過了還是雲,除了藍和白,眼前沒有別的色彩。


    我打開電腦來敲字,ipod裏放著阿妹的《藍天》。


    因為80後笨貓的失誤,我回程的機票弄得很離譜,這意味著我要在路上多花掉至少四小時的時間。


    不過也沒什麽,我正好需要一些時間來好好地想一想我的雲南行,並與你分享。


    (1)昆明和玉溪 此行一開始就和以前有點不一樣。


    笨貓遞過來的行程表中,居然有遊玩的一項。


    這讓我有些不安。


    夏令營,首發……所有的人都在連軸轉,我居然要玩。


    為了防止旅途的寂寞,我在ipod裏下了很多歌,快要出發的時候我還在酷狗上拚命地找,找到了徐仲薇的一首《是不是你太好》,還有嚴淑明的《刮目相看》,孫潔的《如此愛你》……(記得有人問過我最喜歡聽誰的歌,我的答案是聽沒聽過的歌。


    這真的沒撒謊。


    我就是對新人嚴重喜歡)。


    一切準備就緒後,我心滿意足地出發了。


    飛機上的時間果然漫長,居然是在重慶轉機。


    我一下飛機就如饑似渴地跑到超市去,希望可以找到喜歡吃的東西,沒想到價格貴得驚人,想到馬上要見到妹妹,想到她一定會給我帶好吃的,我把口水咽下去轉到書店。


    笨貓在書店裏找到一本他們社出版的書,大驚小怪地叫。


    機場的書店裏總是沒有我的書,隻有一次,先生出差到西安,看到有一本《校服的裙擺》,是最後一本,他用手機拍下來,發給我表示安慰。


    飛機原定要飛四小時,我們誤點了半小時,居然也神奇地按原時間到了,雲南省店的曾鳴來接我們,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歡上她,她很像我的好朋友丁一,笑起來的時候簡直就是複製版,而且,她也是廣東人。


    因為曾鳴,昆明給我的第一印象是熱。


    接下來就是冷,雨一下,我凍得話都說不出來,真正應了那句“一雨就成冬”的關於昆明的傳說。


    我們在酒店住下後,第一件事就是衝到書 店去看,正是吃飯時間,又在下雨,昆明書城裏人不多。


    除了樓下,三樓青春文學櫃台裏放著我的一大堆書,一個作家能得到這樣的待遇,我感到很幸運。


    晚飯很豐盛,最重要的是可口,更重要的是聽到的雲南話很像四川話,比起一臉茫然的笨貓,我很驕傲。


    吃過飯就跑去買衣服,因為他們嚇我說麗江會很冷,我差不多是看到什麽衣服厚就想買什麽,但事實上,我買的外套一次都沒有穿過(汗………………)。


    回到賓館,我的房間電視怎麽也打不開(後來才知道是沒用搖控器),我隻好跑到隔壁笨貓的房間去蹭看《超級女聲》,我最喜歡的何潔沒讓我失望。


    而且我越來越喜歡春哥,她真是酷得不行了,幾乎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比賽,跟我預想的結果一模一樣。


    我回到自己房間用短消息跟海燕交流了一下對比賽的看法。


    然後準備睡覺。


    我睡不著,我忽然覺得無聊,盡管我覺得很累。


    我覺得也許我應該穿著我的新外套和新球鞋到昆明下著雨的夜的街上去散步。


    我好不容易控製住了這種瘋狂的想法。


    很多很多很多個匆忙的日子過去了,我第一次感到了無聊。


    我發了一個消息給我的一個朋友,我說:我很無聊。


    說真的,這真是一個讓我感到陌生的詞。


    然後,我失眠了。


    ……*()*#.。


    。


    。


    ! 可憐的我,可憐的昆明之夜。


    清早六點多的時候,我終於入夢,睡了一個多小時的我從**爬起來,昆明書城的簽售就要開始了。


    聽說,有從外地趕來的讀者早就在排隊了,我提起精神到了現場,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高個子的先生在人群裏舉著一個攝像機,感覺像電視台的記者,我衝他一笑,我知道他就是網上的太陽鳥,晨光出版社的編輯。


    太陽鳥還帶來了鳥太太和鳥兒子捧我的場,真是夠朋友。


    可惜沒時間陪他一家人吃頓飯。


    笨貓把自己搞得像文藝節目的主持人,八卦得要命,還要我當場演唱《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我真想用海報敲他的頭。


    讀者們很支持,給我印象很深的是有一個媽媽,帶著女兒來,站在很前麵,她很踴躍地提問,還說很喜歡《校服的裙擺》,要是所有的媽媽都這樣,多好。


    花開不敗是當天最酷的讀者,她不僅坐了好幾個小時的車趕來,還第一個唱歌,她唱《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比我唱得好,我還忘了詞,真是丟人。


    簽售的時候,有個長得很可愛的小妹妹遞過來一個條子,上麵寫著:親愛的雪漫姐姐,我等你好久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漂亮。


    我把條子收下來,衝她微笑。


    她紅著臉說:你能不能快點寫完《糖衣》。


    我說:好的。


    那一天真冷,昆明的活動結束後,我凍得快要死掉,書店的一群妹妹陪我去買衣服,我買了一套特休閑的衣服,得到了除了笨貓以外的一群人的好評,但是隻穿了一個中午,到了玉溪後,我開始感到熱。


    去的路上我沒睡覺,一路上都在發短消息。


    到了後差不多沒有休息,玉溪的活動就開始了,原定是三點的簽售因為讀者來得早,兩點半就開始了。


    玉溪書城的音響不是太好,笨貓八卦的那套不起作用,讀者嫌他煩,衝他瞪眼睛,他隻好乖乖地宣布開始簽售。


    玉溪居然來了好多男讀者,有一個說非常喜歡《愛在仙境的日子》,以前關於玉溪的印象隻是先生抽這個牌子的煙,現在立體多了,沒想到玉溪有這麽多讀者,沒想到玉溪的涼米線這麽好吃。


    我吃完涼米線,曾鳴說:好啦,我們準備去機場,到麗江去啦。


    在去機場的路上,我終於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ipod裏在放一首《如果有天花開了》。


    真好聽。


    (2)麗江 在麗江一下飛機,就呆住了。


    天和地連成一片,我和笨貓像鄉下人一樣,不管三七二十一站在那裏就開始照相。


    笨貓還弱智地邀請曾鳴:來啊,來照一張。


    曾鳴微笑地寬容地擺擺手,然後,我們就被空中小姐趕了:照相到外麵去,這裏不許! 我們嘻嘻哈哈地笑著出來。


    看到一個光頭,又看到另一個光頭,然後再看到一個好漂亮的穿著民族服裝的麗江妹妹。


    我愣了半天,花已經遞到我麵前,我才弄清楚兩個光頭分別是麗江圖書城的正總和副總。


    集團的老總也親自來接機,一群人浩浩蕩蕩的。


    下車後曾鳴跟我說她感到有些激動,為麗江圖書城辦事的認真和執著。


    聽說麗江書城的銷售量翻了又翻,我很為他們高興。


    手裏的花,香得有些不像話。


    圖書城的賓館就在古城的旁邊。


    放下行李,我們就去了古城,夜的麗江古城讓我一下子就跌了進去,書裏寫的、朋友傳的麗江,都不是這樣子的,隻有自己親眼見了才知道有多美。


    我們在河邊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吃飯。


    很快就下起了雨,我感覺自己在做夢,有些怕醒來。


    (上帝原諒我,我又開始發短消息了。


    )雨下得越來越大,酒吧一條街裏的人開始在對歌,你唱過來我唱過去,最好聽的聲音還是麗江妹子的,那首我喜歡得不得了卻學不會的:小阿哥呃,小阿妹呃……簡直要把人唱昏過去。


    大雨中的麗江依然是柔和的。


    這是麗江永遠的表情:溫和,微笑。


    可以接納一切。


    我看到很多獨行的人,可是他們一點兒也不孤獨。


    被喚做駝鈴的東西,聲音蕩啊蕩一直蕩到你心裏去。


    回到賓館,差不多四十小時沒睡的我,終於把心定下來,可以安心地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沒人叫我,曾鳴和笨貓老早就去學校看現場了。


    我舒服地醒來,梳洗了一下就趕到學校。


    狂大的宣傳被板和一禮堂的學生讓我再一次感受到了麗江圖書城工作人員的認真,要知道是在放假時期,他們居然能組織到這麽多學生來聽講座,是多麽不容易。


    從講座一開始我就知道現場讀過我書的人不多,那一堂課我講得非常認真,也異常的投入。


    我在台上盡情揮灑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做的事是一件特別有意義的事。


    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讀書,進書店,可以不用買我的書,但讀書真的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麗江的簽售是我所經過的簽售中最特別的一次,一開始我在賓館休息,一直在考慮我機票的事,我換了又換,換了又換,就是不知道該走哪條線路回家好,把曾鳴弄得快要吐血了。


    (我真是對不起她。


    )三點鍾到現場的時候,隊伍已經排得老長,笨貓又開始八卦了,但這回有人買他的賬,他的海報不夠送,最後一張居然給記者騙走了。


    我開始簽,不斷地有經過的人排到隊伍裏來,這個說,我是從重慶來的;那個說,我是從貴州來的;還有人說我是從日本回來的,他們都是麗江的遊客。


    不過最讓我感動的是雲南當地的三個小妹妹,她們坐了六個小時的汽車趕來,每人捧了一大堆書,說是替同學帶的。


    弄得我有些亂激動,簽字的時候,字努力寫漂亮些,再漂亮些,不然對不起她們的辛苦。


    好啦,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


    光頭經理說:我們可以玩了。


    我們又一頭跌進了麗江古城。


    不想出來。


    束河是一個很清淨的地方,我在那裏看到一個酒吧,酒吧前立著一個牌子,上麵寫著:看書,聊天,發呆,做夢。


    字寫得比我的字還要難看,酒吧裏的搖椅上坐著它的男主人,他麵對著我們,但是不看我們。


    那是一個中年的男人,他臉上的表情很柔和,仿佛可以完全不理塵世。


    我的心有刹那的疼痛,於是我走開了。


    我開始變得比笨貓還要八卦,我固執地認為,那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他小小的世界,我們不應該去打擾。


    光頭經理也看出來了,不過光頭經理說:他也許是裝的,在打廣告吧。


    嗬嗬。


    我知道那不是裝的。


    那種表情,是裝不出來的。


    我買了很多的東西,很多條魚,我看了一些漂亮的煙鬥,到處都是漂亮的煙鬥,我拿起來看了又看,引來很多好奇的眼光。


    我惡作劇地做了一個叼煙鬥的動作,然後,我放下它,走開了。


    哈哈。


    有一些喜歡和愛,是沒有理由的。


    麗江飛往昆明的飛機晚點,我在機場買了一本《麗江的柔軟時光》,是豪華版的,五十塊錢。


    一本小書。


    我故意沒買平裝版的。


    因為麗江於我,是這樣豪華的一場記憶。


    我跟曾鳴說我想把手頭的書都先放下,寫一本關於愛情的書。


    她說好啊,我們雲南省店負責包銷。


    我清早在**打電話給力力麥,我說我要寫一本關於愛情的書。


    力力麥說:好啊,你想做什麽我都支持。


    我跟笨貓說:我想寫一本關於愛情的書。


    他劈裏啪啦地爆出一大堆關於八月的活動安排。


    但我知道,我會如願的。


    不信,你們等著瞧。


    於平靜的水麵,所有的一切皆一動不動。


    隻有你知我如何的波瀾壯闊。


    聽歌聽得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女巫壞壞 寫於二○○五年七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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