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


    張佳木點了點頭,環顧左右,道:“君不密則失其國,臣不密則喪其身,你們,要小心點。”


    話說的文縐縐的,但在場的人都懂,當下連孫錫恩也退向一邊,與眾人一起點了點頭,示意知道。跟在張佳木身邊的,全是精心挑出來的護衛伴當,莊小六在內,全是坊丁裏出眾的人手,不論是哪一條,都令張佳木放心,這才能放在身邊使喚。


    在沂王府外候了一小會功夫,裏頭出來一個承啟官,衝著張佳木先笑著請了個安,然後才道:“沂王殿下正在換衣服,殿下說了,張大人不是外人,先到裏頭候著,殿下有話要問。”


    “是,好。”張佳木連忙答應下來,向著那個承啟官笑道:“勞你駕,請在前麵帶路吧。”


    “不敢,不敢。”


    承啟官倒不是宦官,王府用多少宦官是有定數的,這人一嘴的大胡子,看起來還有點仙風道骨。


    隻是嘴上不停的拍著馬屁,拚命奉承著張佳木。


    這些在王府供職的官員,消息也是靈通的很。現在已經快過午時,昨天夜裏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九城,除了一些升鬥小民尚且不知內情,這些人對政變的經過和主要的功臣已經了解的很清楚了。


    從王府側門進去,一路過儀門,內宅門,穿過銀安正殿,直入後院,沿途的侍者見了張佳木,夠資格的上來請安問好,不夠資格的遠遠回避,要麽就是跪下請安。


    到了今天這會兒,張佳木算是感受到了權勢的威風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到了內院的一處精舍,遠遠就聽到沂王的笑聲。


    十歲出頭的小童,還不怎麽藏得住心事。昨夜的事一出來,是頭豬也知道沂王很快就又會是太子了,身邊的人奉迎,沂王自己當然也是樂不可支,這會兒又跳又笑的,隔的老遠,就能聽到響動。


    那個承啟官也是笑咪咪的,在院門前一邊候著,一邊笑著向張佳木道:“張大人,您老這一回立的功可大了,沂王從早晨聽到消息起,可就是一直在誇讚您哪。”


    “哪裏。”張佳木微笑著道:“這是人心大勢所向,我在其中不過是跟著曹公公辦差,當不得這麽誇讚啊。”


    “不不不,沂王說了,這是謀定而後動的事,張大人,你不簡單。”


    沂王也不過十歲,就能說出這麽有見地的話?


    張佳木心中犯嘀咕,不過也不能亂打聽,隻能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承啟官說著閑話解悶。


    沒一會兒,聽到裏頭沂王“哎喲”一聲,接著就是萬氏的喝罵:“混賬東西,殿下的頭發能這麽梳?”


    接著又聽她發令:“拖下去,打死算了。”


    院落內外,立刻就是鴉雀無聲,沒有人敢吭一聲。萬氏是太後派來的管事牌子,沂王府內當然有長史官料理外務,但內事都是萬氏宮人說了算,她說打死,就是打死,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接著就是有內侍進去,幾個小內侍把剛剛犯錯的宮女挾住,同時把棍子準備好,要是沒有後命,就直接拖出去杖斃了事了。


    深宮裏頭,哪一天不死宮女宦官?曾經有一次,浣衣局的宮女太多,吃食不夠,生生就餓死了幾百,大明宮中有宦官兩三萬人,宮女也有五六千,哪一天不死個十個八個的?


    各宮裏頭,犯錯的宮女被嬪妃開銷了性命,也不算什麽稀奇的事了。


    隻是一個管事牌子威風這麽大,倒是少見。


    承啟官算是見怪不怪了,根本聽而不聞,還是笑咪咪的和張佳木說著閑話,張佳木心裏老大不忍,但此事他也不能說話,亦無立場說話,隻能皺著眉頭,在一邊等著沂王出來了事。


    “算了吧,”這一回倒是沂王說了話,他道:“父皇剛複位,大喜的日子。”


    “喲,殿下說的可是。”萬氏也突然想起來似的,答應著道:“確實是,大喜高興的日子。這麽著吧,打她二十棍也就算了。”


    沂王這次“嗯”了一聲,接著又是換了人梳頭,然後是穿冠服,又等了一小會兒,院門大開,沂王在前,萬氏侍立在一邊,幾十個宦官宮女簇擁著他們,往著院門處而來。


    今天沂王卻不是穿的常服,而是換了皮弁。烏紗帽,前後九縫,縫隙裏鑲嵌著珠玉,金簪朱纓,穿著絳紗袍,紅裳中單,玉圭大帶,腰間玉佩等物齊全,雖然是小小年紀,看著也是威風凜凜。


    “微臣見過沂王殿下!”


    親王禮絕百僚,公侯駙馬亦需大禮參拜,張佳木見沂王出來,便立刻跪下,很恭敬的行禮問好。


    “起來,快起來。”沂王看到張佳木,就是立刻一臉的笑。


    小小孩童,穿著一身華貴的皮弁也不象人君,歡呼雀躍的,甚是開心。


    等張佳木站起來,沂王仰著臉看他,小臉上盡是仰慕之色,半響過後,才用羨慕的語氣向張佳木道:“你這才多大,就立下這麽大功。”


    少年人,有些仰慕英雄人物的情結似乎也不足為怪。張佳木長的高大英武,少而成名,京師中已經流傳著不少他破案的段子。再加上錦衣衛射柳第一名,弓馬功夫也是不必說。膽氣也壯,沂王可是親眼見到的。


    再有昨夜之事,謀定後動,與曹吉祥兩人底定乾坤,立下安定社稷的大功勞。


    滿打滿算,也就是十七歲多些,與沂王相差並不算大,所以沂王對他的羨慕欣賞,也就足以理解了。


    張佳木一臉笑意,語氣格外的謙遜溫和,他道:“殿下,這麽著誇我,微臣可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他們在太後跟前也算是見過了,當日就很是投契,現在說話,當然也就不必是完全的奏對格局了。


    “張佳木,”沂王知道,再誇下去,也就是這樣謙來讓去的,當下歪著腦袋想了想,問他道:“過一陣子,父皇可能替我建一支幼軍,你來幫我掌軍,成不成?”


    張佳木嚇了一跳,這個沂王也真是異想天開了。


    要是他現在隻是個普通的千戶,或是世襲的勳臣子弟補的指揮或是同知,僉事,替皇太子掌管幼軍,當然是登龍捷徑,等將來太子即位,就是一等一的宣力武臣。


    但現在他已經是大功臣了,執掌錦衣衛的大特務頭子,叫他去給太子管幼軍,確實是有點大材小用了。


    但直接回絕是不同的,他笑道:“這個臣可做不了主,得請示皇上,要是皇上畫行,臣伺候殿下,絕無二話。”


    這麽一說,諒想沂王應該灰心,不過,這小孩倒是笑嗬嗬的道:“你父子二人,分侍兩朝,同為幼軍,將來必定是史書上的美談,父皇不會不同意的。”


    此語一出,張佳木頭上劈了響雷一般,轟隆隆的響個不停。


    怪不得!


    死去的父親原來是當年英宗皇帝的幼軍,怪不得,皇帝和太後似乎對亡父很是清楚,對張佳木也很是照顧,要是有這麽一段淵源,很多事情就解釋的通了。


    幼軍,取其字義,就是一群小孩子成軍,大者十六七,小者十二二,多是選取良家子或是武官勳貴之子,其實就是在太子身邊伺候,一起操練學習,弓馬兵法什麽的,多有涉獵。


    這也是大明開國未久,尚武之風猶存的時候,從英宗之後,可就再也沒有幼軍這一說了。


    後來的皇帝,不要說成立幼軍了,就是在內廷操練一群太監,文官們還要說怪話呢勸阻呢。


    最早的幼軍,是永樂皇帝幫著皇太孫朱瞻基成立的太孫幼軍了,朱瞻基即位之後,當年的太子,也就是後來的英宗皇帝也曾經有過幼軍,很多英宗信任的武官,都是從當初的幼軍中出身的。


    張佳木定一定心神,向著沂王笑道:“原來臣的先父還是伺候過皇上的?臣父早逝,此事臣竟是不知道了。”


    “咦!”沂王很老成的搖頭道:“原來你真不懂。這事,你弄錯了,你父親是我皇爺爺的幼軍,不是父皇的!”


    “啊?是是是,臣慚愧!”


    沂王不知道自己已經泄了密,還在侃侃而談:“看吧,你呀,真是該慚愧的。你父親當年辦差很謹慎,太宗皇帝也很喜歡他,提他當了百戶,不過,在仁宗皇帝手裏犯了錯,又貶下來了,隻是個校尉。後來皇祖和父皇也沒有複他的官職,這倒是件稀奇的事。”


    說到這,沂王很開心的笑了笑,又道:“不礙事了,你現在是大振家風,昨夜奪門大功,誰也掩不住你的,我看,這一次父皇怎麽也得給你封個伯,將來好好當差辦事,封侯有望,這樣的話,你父親一定會替你開心。”


    張佳木心思全在自己的父親身上,想一想,雖然亡逝已經很久,但音容笑貌,猶在眼前,這一想,心就酸的很了。再想老頭兒當初奔走在宮廷裏頭,不知道經曆了什麽隱秘的事,身前不曾被重用,身死默默無名,今天不是沂王走了口,恐怕自己都不知道還有這麽一段經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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