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見過都督大人!”張佳木剛從東華門出來,迎頭就撞上剛上任的光祿寺卿張澤。張澤雖然是九卿之一,不過光祿寺有點兒象後世的內務府,辦的差都是和皇家有關,雖然位列九卿,官位不高,也不算清要,再加上是老熟人,他在張佳木麵前可也就擺不出什麽九卿的架子了。


    “你還向我行這個禮做什麽?”張佳木一邊埋怨著,一邊把張澤扶住,上下打量了一會兒,才又笑道:“不壞,穿這麽一身,可真象個樣子了。”


    他是從一的武官,張澤是從三的文官,其實相差也不大遠。而且都是掌握實權的人物,彼此又是舊識,張佳木佩服張澤的為人,張澤對張佳木的能力和當初在南宮的照應也很熟知,兩人年紀相差也不是很大,彼此之間已經是很親切熟絡了。


    要不是張佳木不懂,恐怕已經可以換帖子聯宗,以兄弟相稱了。


    這會兒張澤一身元青色的常服,頭戴烏紗帽,胸前是三品文官的孔雀補子,身後也跟著不少隨從,看起來,也確實是有點官威出來了。


    但他為人厚道謹慎,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在朱祁鎮身上下功夫了,朝野上下,都以為太上皇這一輩子是沒機會翻身了。張澤這個小吏,也隻是盡舊臣之的道義罷了。


    有這麽一點虔心,換了今天一身官服,老實說,張澤穿著還真不大舒服呢。


    他看著張佳木,隻是一臉憨厚的笑:“大人,皇上交待下來,叫下官給大人在皇城裏頭找一套上等府邸,下官忙了幾天,總算有一處不錯的地方,如果大人有空的話,不妨隨下官去看看。”


    堂堂光祿寺卿,也算是一方諸侯了,居然給自己找房子?張佳木一楞,連忙擺著手道:“不敢勞動,當真不敢!”


    “你倒不必太同我客氣。”張澤笑道:“皇上也賞了我一幢宅邸,和我說,張佳木要管錦衣衛,太忙了怕顧不上,不要教他吃虧,你順道兒也給他挑一幢好的,要沒有現成的,找好地方,叫工部去營造。”


    說到這兒,他拍著手笑道:“你看,天恩浩蕩,當臣子的還有什麽好說的?”


    雖然明知道是皇帝用來籠絡人心的一種小手段,張佳木心裏也是一陣熱乎,他很親熱的拍了拍張澤的肩膀,笑道:“走,皇上天恩如此,咱們就看看去。”


    張澤也是興頭的很,他一個光祿寺的小吏,這輩子原本也就是打雜的命了,每個月俸祿是不值錢的寶鈔有幾貫錢,廢紙一般,銀子銅錢什麽的,一年能混個十兩八兩的就算運氣,隻有那些雜色糙米是按月發放,每個月到手不到一石,靠著這個,養活一家老小,日子過的緊巴巴的是不消說了,也沒什麽地位可言,光祿寺承辦的事情多了去了,上頭的官兒一個個白白胖胖的,真正的事情,還不是下頭這些吏員辦?


    現在好了,突然就當了光祿寺卿,剛剛履新上任,又賜了宅邸,老實說,張澤有時候睡覺突然就醒了,腦子裏亂麻一樣,得半天才能回過神來,知道自己剛剛夢裏的事是真的,不是虛妄。


    就是張佳木自己,又豈有不高興的道理?


    他又不是什麽聖人君子,辛辛苦苦,圖的當然還是榮華富貴,一家人平安之餘,再能有豐裕的物質上的享受,自然是再好不過。


    當初不投效於謙,實在也是過不得於少保的那種苦日子。堂堂文官一品,好房子不要住,就住兩進的院子,一家老小良賤才七八口人,很多活計估計還得少保自己幹,前兩天錦衣衛去抄家,家裏的浮財物品怕是連一百兩銀子都值不了。田地什麽的,也是沒有。


    除了鎖在正室的景泰禦賜的蟒袍寶劍,根本就是家無餘物,真的是兩袖空空,連灰也抖不下來。


    於謙這樣的人,張佳木隻能說聲佩服,叫他有樣學樣,還是謝謝算了,不敢領教。


    這會兒兩人都是興興頭頭的往禦賜宅邸的地方走,地方不遠,叫做金銀胡同,打從東華門出來不遠就是了,再往南兩個胡同就是赫赫有名的十王府,也就是後來的王府井大街,張佳木和張澤的宅子都在胡同裏頭,以後也就算是鄰居了。


    進了胡同,張澤還不停的向著張佳木介紹著:“看吧,從胡同口西麵出去往東不遠就是燈市,過了燈市,再出東安門,就是燈市口大街,人家看燈是元宵,咱們想看,天天都有的看。”


    “不壞,真不壞!”張佳木也很高興,這裏地段確實是好,這要擱幾百年後,有這麽地段的房子,得值多少錢?


    這會兒也是不錯,離東華門不到二裏地,上朝進宮辦事就很方便了。一般的文武官員都是從承天門和端門那邊繞道,然後再從西華門進宮。他這樣的錦衣親軍的都督,從哪個宮門進去還不是挺隨意的事?


    張澤見他高興,當下也是高興的很,拉著張佳木,一疊聲道:“走,再進宅子裏看,中意了就叫人來打掃,再選個好日子,一家子進來住就是了。”


    他們這種貴人,除了自己親屬之外,別的下人那真的是招手可致。京城裏西市裏每天都有人市,漂亮的小丫頭子還值幾個錢,那些小廝,仆人仆婦,有時候就是家裏遭了災,給口飯吃就會給人家當奴仆,幾百僮仆,幾乎是招手可以立至。


    多少世家大族,起來的時候也就是這樣了。想要舊牆老樹鍾鳴鼎食,家裏奴才也是家生子兒,總得過了幾世,才有點世家的味道出來,這一層來說,可是沒有什麽辦法可想了。


    地段好,宅子也大,占地大約是四十五畝大小,再大些都快能和王府比了。武官一品,住這麽個宅子倒是正好相宜。


    院子門開在東北角上,後世人不知道,以為大宅門都是坐北朝南的,其實沒有這個道理。


    當時的府邸門前,在大門外頭是沒有石獅子坐鎮的,隻有進了大門,在角門或是二門處,才會很應景的放上兩個石獅子。


    從大開的七楹寬三楹深的大門進去,再是二門,儀門,繞過照壁,看正室大堂,花廳,客廳,都是一水的青磚漫地,一套房子再接著一套,規製都很高大軒敞,正堂那兒,幾乎能和王府正殿相比,用的規製,也是前殿後宮,前麵是正殿,後頭是東西兩暖閣的樣子。這樣的安排,是前麵的堂房會客,可以安排成花廳,大客廳,書房,按不同的等級和親近的程度安排見麵。


    至於後頭的對列的暖閣,則是臥室和內書房,小客廳,用來見要客的密室,不是極親近和極重要的客人,不能到這裏來。


    再從一道垂花門過去,穿過長長的夾道,就是後園,一幢幢亭台樓閣和水榭環繞在假山和碧水之間,隻是還處初春,草色枯黃,樹木凋零,無甚可觀。


    張澤還在興致勃勃,他道:“這裏是無甚可觀,後頭還有個亭子,大有玄機,可以去看看。”


    “太大了,也太逾製。我想,不必看了!”


    看完之後,張佳木已經定下主意,這所禦賜的府邸,非得拚命推辭不可。這明顯是逾製違規的府邸,不僅不象是普通大臣的住處,就算是公爵侯爵,住這種宅子也是違製了。


    這就是不折不扣的親王府邸,京師裏王府還多了,現在雖然沒有什麽親王在京城裏住,但永樂年間,住在京師裏的親王很多,現在也還留著不少。親王們之國以後雖然不能擅回京城,但王府都留在京裏,普通百姓在皇城開放的時候也見過不少親王府邸,張佳木這會兒敢肯定,腳底下這所宅子,就是一座親王府!


    “是啊!”張澤也有些不安,他搓了搓手,道:“我來看過之後,就曾經上奏過,這裏體製宏大,恐怕非人臣所能居,還是賜給親王居住好了。”


    “哦?”張佳木很關切的道:“皇上怎麽說?”


    皇上當時隻是笑著一擺手,道:“你不懂,這座宅子就是朕特意賜給張佳木住的,別人住礙事,他住不礙事,你把朕的話轉告給他,叫他安心住下來就是。”


    “是麽?”剛剛還以為是皇帝意在試探的張佳木倒是有點迷惑了。想一想,也是沒有拿這麽個宅子來試探的道理啊?


    實打實的,他可是沒有一點兒不臣之心啊。張佳木現在就是想一心辦好差事,圖個安閑富貴,原本就不是什麽大人物,做個求田問舍的庸人就是他的誌向和理想。賜給這麽個上佳的府邸,再能大發其材,手握重權,人心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既然是這麽著……”他有點猶豫,不過也真是舍不得眼前這座輝煌宏大的住宅,這得有多少平米啊?張佳木眼裏也是發亮了,就在長安街邊上,對著王府井大街,足有過萬平米的大宅院啊……


    人生奮鬥到如此,真的是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張澤很熱心:“既然這麽著,大人早點安頓過來吧。人手要是不夠,我府裏最近收了不少僮仆,可以叫過來幫忙。”


    “不急,不急。”張佳木想了一想,笑道:“還有點事沒安排好,再過一陣子住進來也罷了。我會找一些人,慢慢打掃,也就是了。”


    “好,那下官就告辭了!”張澤用羨慕的眼神看一眼這座巨宅,拱了拱手,告辭走了。


    “還真是奇了怪了。”張佳木穿越之後,雖然曆史知識不咋地,但幾乎是事事都在算中,但皇帝執意要賜這麽一個大宅子給自己,還真是摸不著頭腦啊……(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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