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職部奉命趕到!”任怨匆忙趕到,在他身後,是三百緹騎官兵,穿著皮紮靴正在便步列隊,整齊的腳步踩在貢院前街的石板路上,轟隆隆的直響。


    這是張佳木特意新訓出來的虎賁衛士,用來執行危險任務的直屬武力。軍官都是經過魔鬼訓練的坊丁出身,普通的緹騎則是身家清白孔武有力的良家子,身高體壯,經過已經超過兩個月的苦訓,現在拉出來已經很象個樣子了。


    聽說訓練他們的軍官經常揮著皮鞭狂吼:“老子當初受過的罪,小子們一樣也別想跑。”


    當年的坊丁隊已經取消了,但張佳木很欣慰的看到,薪火相傳,新的緹騎明顯不同於普通的錦衣衛校尉,有一種當初坊丁隊員們獨特的味道。


    “好了,此間事了。”張佳木叫人把自己的坐騎牽過來,翻身上馬,輕笑道:“九哥,帶著緹騎跟我走吧。”


    “去哪兒?”任怨還在懵懂著,最近這段時間他一直泡在緹騎所裏,緹騎所因為要訓練,所以在城西找了一個地方,建成軍營,還有一個小校場,任怨除了到錦衣衛正堂辦事,剩下來的時間就泡在營裏,武誌文給他當副手,兩人把緹騎操的鬼哭神嚎,不過效果也是很明顯的,緹騎已經訓的可當大用了。


    但今天的事,匆忙而至,還沒有鬧清楚是怎麽回事呢。


    在知道張佳木決定帶著緹騎去抄逯杲家的時候,任怨的嘴巴張的能塞進一個鴨蛋。當然,張佳木告訴他還不止如此,他已經抓了守門的監察禦史,並且下錦衣衛獄,同時抓到了縱火犯兩名,並且調來奉命戒備的大隊錦衣衛,然後把貢院封的連一隻蒼蠅也飛不出來。


    再算算時辰,現在劉勇已經帶著人趕到了東華門,正在往門縫裏塞奏章,然後守門禁軍不敢耽擱,雖然已經是半夜,但一路飛奔過去,從一座座宮門裏往裏塞,一直到進入乾清宮為止。


    任怨聽完之後,兩眼已經開始發直了,今晚原本以為是貢院鬧了賊,心裏還在怪張佳木小題大做,有點殺雞用牛刀的感覺。現在這會,他才明白過來,張佳木是要借著這件事,把逯杲的勢力連根拔起來。


    左右沒有外人,全是心腹,任怨把馬身往張佳木那邊靠了一靠,輕聲問道:“逯杲這廝倒沒什麽的,但佳木,你覺得皇上……”


    任怨的意思很簡單,逯杲好歹也是皇帝的心腹,這麽著抓了,是不是有點太專擅了?


    “沒事,”張佳木神色輕鬆的道:“這一次就冒點險吧。”


    張佳木向來行事謀定而後動,任怨倒以為這一次也是如此,聽著他這麽說,不由得更是呆若木雞。


    好在逯杲家也並不遠,在王府井大街的西頭有個珠市口大街,往裏一拐,胡同頭裏第一家,就是逯杲的府邸。


    逯杲之前隻是一個小小的小旗官,麾下那麽一點人馬,就算把下屬的全部收入都搶了也沒幾個錢。眼前這座府邸,七開間的大門,過了下馬石就是一排排的春凳,四盞一人多高的大燈籠掛在府門前,可想而知,要是白天過來,這裏會有多熱鬧。


    巷子口這裏,隱隱約約看到有人在外頭巡邏,不需張佳木吩咐,任怨稍一示意,幾個緹騎慢中摸了過來,隻聽到一陣輕響,逯杲府門外頭的暗樁就已經全被拔除了。


    “叫門吧。”張佳木摸摸下巴,吩咐道。


    已經過了頭更,夜正深沉,整個北京城都沉浸在夜色之中。隻有不知道哪家的狗兒,在暗處旺旺的叫著,叫的人心煩意亂。


    等逯府正門的大叫被敲響時,砰砰的砸門聲在寂寂的夜色之中,特別刺耳。


    ……


    逯府大門被敲響的同時,東華門前,也是有人在砰砰砸門。


    “是何人如此大膽!”城樓上傳來一聲暴烈的叫喊,經過奪門之變以後,皇城禁軍重組加強,警惕性不知道比以前高了多少。不僅人手增加了,守門的武器也大為豐富。


    隨著一聲梆子響,城樓上燈火通明,無數的甲幹持刀拿仗,還有不少弩手把手中的強弩對準了宮門外,弓箭手則從腰間的箭壺裏抽取弓箭,除了這些弩手弓手之外,還有少量的火銃手,數百人一擁而上,把個城頭箭樓站的滿滿當當的,隻要一聲令下,能把東華門下的人立刻射成刺蝟,打成烤豬。


    “眾位兄弟,不要慌。”下頭的人笑咪咪的,聲音也很沉穩,隻道:“左右打高燈籠,叫上頭的弟兄弟看清楚了。”


    守備東華門的當然是親軍,當然還是以府軍前衛和旗手衛的人為主。劉勇這種錦衣衛新晉升的高官自然已經是和他們混的很熟,燈籠一提起來,劉勇的老臉照的分明,守門的是一位千戶官,一看就認得了,當下“哎喲”一聲,驚道:“劉老哥,這半夜裏頭,您老鬧的是哪一出?”


    劉勇手裏拿的就是值守師爺寫好的奏章,因為是告急變,所以也沒有長篇大論,隻是百十來字,簡單的將今夜情形寫明罷了。


    他將手中的奏章一舉,笑也不笑,板著臉道:“本官是來告急變的,請速達禦前。”


    說罷,也不理會那守門官了,手中奏章又故意展了展,這才自己親自彎腰,把奏章塞進宮門的縫隙裏頭。


    守門官大驚,這個告急變在大明還隻是處於傳說中的東西,就好象什麽朱雀玄武一類的神獸,隻聞其名,未見其形。這種事,要是發生在別人身上,自己和三五好友喝兩杯小酒時聊起來,當然是開心快意的很了。但發生在自己身上,可就不那麽好玩了。


    很簡單,要擔責任的嘛……


    他大驚失色,眼看劉勇把那奏章塞了進來,然後抬頭就笑,一臉人畜無害的憨厚老人的樣子。守門官才想起來,前幾天大家一起打馬吊,自己贏了這死老頭三兩銀子,看來,這錢拿的太燙手了啊……


    劉勇遞了急變奏章,倒是果然一身輕鬆了。他也不便在此耽擱,張佳木的急命一下,所有在京的指揮同知僉事,還有各千戶百戶,都需集結麾下校尉軍餘,帶甲執仗聽令,他這個總辦僉事就得留守,等候下一步的命令了。


    他這個告急變的拍拍屁股就走了,隻留下城頭上愁眉苦臉的千戶。


    等麾下禁軍將塞進來的奏章拿過來,千戶好歹認識幾個字,展開一看,已經是臉色大變。他想了一想,便道:“守好城門,等我去去就來。”


    說罷就轉身下了箭樓,然後自己到隆宗門遞急變。這件事雖然是頭一回發生,但畢竟事前有過多次演練,還有軍官因沒有及時遞急變而被處罰的,所以奏章一到隆宗門,守門禁軍也是不敢怠慢,接著就往乾清門送。


    等過了乾清門,禁軍也進不去了,隻能由值班的宦官再往裏頭送了。


    今夜在乾清宮裏坐班的是新上任的提督東廠太監蔣安,他脫了外袍掛在牆上,幾個小宦官在皇上睡的東暖閣裏打地鋪等消息,蔣安則睡在暖閣外頭,自有自己的廝養宦官伺候,這樣做,是害怕夜間有緊急文告,或是急需處理的大事,低品宦官做不了主,高品的太監可以從權處置,而且,這些伺候的太監都有鐵鑄的蓮花頭做為武器,除了伺候起居外,還負責警衛工作。


    等急報一到,守在殿門外的奉禦們不敢耽擱,立刻叫人打開殿門,並且跪在蔣安的地鋪前頭,輕聲把蔣安叫醒。


    蔣安一醒,知道事情必定不小,畢竟也是見過風浪的人物,等人把火燭剪明挑亮後,才叫人把急變奏章拿過來,自己趴在燭火前慢慢看起來。


    “原來是佳木告的急變。”雖然是劉勇遞的奏章,但名字顯然是要用張佳木的,蔣安略看了一看,心裏就知道怎麽回事了。他幾乎要笑出聲來,自己這個錦衣衛的小兄弟,果然是手腕很多,逯杲這廝用如此手段就想搞跨他,這下好了,他自己是非跨不可了。這件事,落在別的太監手裏,可能還會有變化,但落在他手裏,那就妥妥的了。


    將安從容一笑,示意伺候他的小宦官們七手八腳的把自己的衣袍身好,然後推開暖閣的門,蔣安大步而入,原本臉上從容不迫的表情已經消失無蹤,他示意人站在一邊,他自己跪在皇帝榻前,暗中清清喉嚨,然後扯著嗓子大叫道:“皇爺醒醒,皇爺,皇爺!”


    太監的嗓子原本就是又尖又利,蔣安這麽扯開嗓門大叫,把個朱祁鎮立刻從夢鄉中驚醒,接著他抬頭一看,卻是蔣安跪在自己麵前,身子半躬下去,雙手卻是舉的老高,見皇帝看向自己,蔣安“砰”一聲重重叩了個頭,然後又把奏章高高舉起,操著又尖又利的聲音稟報道:“皇爺,錦衣衛都督張佳木告急變,錦衣衛指揮僉事逯杲謀反!”(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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