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恒是駙馬,平時也沒有什麽政務叫他辦,閑了除了看花賞鳥,喝酒聽戲,要麽就是出城到別墅裏看竹子,賞荷花,吃吃時鮮蔬菜,見見莊客,看看莊稼田園,年節時,收收禮,看看野物,督促家人備年貨,然後吃不完的年酒,會不完的客。一年到頭,就是這樣忙忙碌碌的過來,深究之下,除了進宮賀禮之外,似乎也真的沒做過什麽正事出來。


    但駙馬又絕對是大明不可缺少的一環,盡管已經盡量弱化了駙馬的政治地位,但是比起前朝來,駙馬在和國家大政的關係又很微妙。


    平時,各方都不願意駙馬這樣的親臣介入政治之中,但一旦國有大事,特別是皇家內部的色彩更濃一些的時候,駙馬反而就是最適合的人選了。


    薛恒知道,皇帝和太後叫他出來,並不是完全指望他跑腿的。


    萬一出大事,誰的責任重,誰的責任輕,該怎麽查辦,太子的身後事,第一時間就得有靠的住的人去辦,這些,現在都是薛恒的責任了。


    一般來說,要辦誰,委屈誰,又或是開脫誰,在選辦經手大臣的時候,態度就已經確定下來了。如果要嚴辦,則最好是教刑部和大理寺三法司的主官出去,第一時間就把這件事接下來。當然,事涉太子,肯定要選派公侯坐鎮,則派出來的人選必定會是剛正嚴明,並且派係色彩不大鮮明的去主持。


    現在派了薛恒過去,態度也就很明顯了。


    太後是要庇護張佳木的,皇帝的意思也是如此。京城之中,張佳木的好友蠻多,此人善於與人相處,又急公好義,府軍前衛指揮僉事王勇的事,就是顯著一例。王家當時若不是張佳木出手,王勇現在能不能襲職都難說,祖宅什麽的,也必定保不住。


    如此大恩,張佳木也當等閑,笑笑就摞開手了。這等事,這陣子他也不知道做過多少。現在誰都知道,錦衣衛使相交滿天下。


    但其實張佳木是有原則的,幫手的人,多半是親軍的人,京營的人,他絕不兜攬。就算求到他頭上,也是能推則推,絕不多事。


    文官那頭,更是往死裏頭得罪,根本不留情麵。


    皇帝心裏如何想,張佳木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這麽弄,皇帝從來沒有不滿的表示。相反,是默默支持,暗中扶持。


    這些事,薛恒當然不一定全然明白,駙馬畢竟不是政局中人,有些隔膜也是正常。不過,他和張佳木關係良好,比起一般人還要親近的多,這也是人近皆知的事實。


    派出他來料理此事,自然是太後和皇帝獨具苦心,如何做,薛恒自己心裏也是清楚的很了。


    一路疾馳,自然是風馳電摯一般。京師權貴獨無所好,唯田獵二字罷了。要打獵,當然要好馬,現在雖然和蒙古是彼此交戰,茶馬貿易卻一直沒有停過。不論如何,蒙人需茶,內地少馬,權貴們走私茶鹽也不是奇事,隻有鐵不敢出口,給價再高,亦是不敢。


    這個國策,行之超過二百年,到了明末時,蒙古已經毀在這項政策上,末代成吉思汗號稱控弦四十萬,但是連建州女真也打不過,祖宗的臉都丟了個幹淨,其中喇嘛教是一大原因,林丹汗的個人能力是一大原因,還有一大原因,則就是明朝禁鐵政策行之多年,控弦四十萬這數字可能沒錯,四十萬丁還是有的,不過有老有少,而且是否能湊齊一萬副甲胃就是完全值得人懷疑的事了。


    薛恒也愛馬,也搞點茶馬走私的花樣,他跨下這匹菊花青就是塞外名駒,高大神駿,騎於馬上直覺耳邊風聲嗖嗖掠過,別有一種奔馳時的快感。


    “駙馬,”家下人也是以官稱相呼,有個長隨馬亦不錯,跟隨在薛恒身邊相差不遠,眼神又好,因向薛恒叫道:“又有差官過來了。”


    薛恒聞言一看,倒果然是一隊軍官騎馬狂奔過來,這一隊大約四五個人,都是穿著禁衛親軍的武官服飾,又是從太子行宮那裏過來,其人不問可知,必定是那邊派出來的差官。


    “攔住他們。”薛恒亦是大叫,一邊喊,一邊自己先帶緩馬速,他的親隨自然也是如此,十餘人將馬圍成一個半圓,索性就將官道攔了個嚴實。


    這會兒到西山自然是沒有後世修的大道,雖說是官道,也就是能容三四騎並騎,再多就不成了,兩側就是農田阡陌,水溝縱橫,因為沒有什麽高大的建築,奔行出來不遠就可以看到山勢綿延,峰巒疊幛,算算距離,各人跑了有一半多的路,時間倒是隔的更多了一些。


    想到這一點,薛恒先就是心一沉,眼下必定是有確實消息了,剛剛一隊一隊的人過來,隻是說在設法,現在隔了兩隊人的功夫才又有人過來,顯然,是有了確實的消息,所以才耽擱了一會。


    他心猛然一沉,幾乎有點不敢問。他的老婆是皇帝的妹妹,和當今太子也算是親姑侄。當然,皇家的親情是有限的,姑侄一處,也沒有什麽話說,親情也是有限。可是再有限的親情也是親情,平時太子開玩笑時,也是姑姑和姑父的混叫一通,大夥兒笑笑也還罷了。太子雖然也是君,但畢竟和皇帝不同,皇帝是九五至尊,萬不能有什麽失德失儀之處,不然的話,有損人君威嚴。太子則不同,偶爾和家人開開玩笑也是無傷大雅。


    現在想想,太子剛剛十二,正是從少年到青年的轉折時期,再過三年就算成人,也能相度哪家女子合適,十六七歲就算成人,可以娶親。皇家結親,向來是唯早不遲的。


    可惜,要是萬一不幸……


    薛恒隻覺身上發寒,眼看那一隊武官越來越近,竟是自己不敢上前,亦是不敢發問。


    在他的示意之下,最先發現這一隊武官的長隨策馬上前,遠遠喝道:“是不是從太子莊上過來的,且站住說話。”


    “眼瞎了麽,”為首的武官隔著十幾二十步,遠遠的就暴喝起來,他們急著趕路,這一隊人卻攔住他們,早就焦燥起來,這會聽到問話,便即暴跳起來,隻是厲聲答道:“沒見到咱們是打哪兒來的?”、


    “是,就好。”那長隨也是厲害角色,遠遠叫道:“不是有擔當的人,也不敢攔你們。”


    禁軍是皇帝親軍,況且跟太子去的不是府軍前衛,就是旗手衛,要不就是錦衣衛。除了這三衛之外,就是趙榮帶去的武官,也都是官職顯赫之輩,不然的話,也沒有資格跟隨。


    這會兒這長隨一說,這武官自然也醒悟過來,當下便是也吆喝了一聲,頓時勒住狂奔中的坐騎,隻聽得四五騎長嘶起來,前蹄高高揚起,又在原地打了幾圈,這才又慢跑著向薛恒等人策馬過來。


    “是駙馬都尉大人啊。”隔了十步不到,這一下對方也把薛恒認了出來,上三衛的親軍武官要是認不得駙馬,那可真就是笑話了。


    薛悟也認得這個武官,姓楊,脾氣極為暴烈,府軍前衛的千戶,平時在皇城或是宮城守門時,薛恒見的多了。當下便也是笑道:“是楊明啊,你這廝,脾氣還是這麽大。怎麽著,要不是我,你們就策馬衝過去了?”


    見是駙馬在此,一群武官早就跳馬下來,步行到薛恒馬前,眾人都是跪下行禮,駙馬等同伯爵,各人最高不過是千戶官,品級差的太遠,隻能是大禮而拜,而薛恒是不必回禮的。


    薛恒隻在馬上點了點頭,因向姓楊的千戶道:“你們是從太子莊上過來,想來,是有新消息了?”


    兩邊見麵,這會他才問話,顯然是心中緊張。不過,這楊千戶下馬到現在,臉上不但沒有悲戚之象,相反,反而有點洋洋得意的樣子,所以薛恒心中也安定了很多。


    果然,楊千戶聽得問,先和自己身邊左右的同僚對視一眼,彼此都是一臉的喜氣,薛恒看到,這一隊人中還有兩個錦衣衛的人,看官袍模樣,似乎是兩個百戶。


    一個麵色陰沉,一看就不是善類,一個則是滿臉的暴戾之色,似乎也是爭強好勇之輩。


    薛恒不願和這兩人說話,他雖然和張佳木交好,不過性子平和良善,實在不大喜歡眼前這兩個錦衣衛的武官。


    不料楊千戶卻是當先介紹這兩人,笑道:“駙馬,這是錦衣衛的孫錫恩百戶,那是黃百戶,這兩位都是張都督麾下的大將啊,這一次太子殿下能夠脫險,他們也是立即立了不小的功勞啊。”


    “啊?”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清清楚楚的聽到楊千戶這麽一說,薛恒也是忍不住驚呼出聲,接著,便也是一臉的喜色。


    除他之外,一行十餘親隨也是人人如此,有幾個信佛的親隨還忍不住雙手合什,念起佛來。


    “真是佛天保佑。”連薛恒也忍不住說了句,然後便問道:“怎麽,快告訴我,是怎麽個回事。”


    “是!”楊千戶神采飛揚,連同錦衣衛那兩人也是一臉的得色,當下由他侃侃道:“半夜起火,火勢極大,幾有不可救之勢,大火將內外隔絕,太子殿下被困火中,不得脫困而出。後來,是錦衣衛的張大人自己親自進去,背了太子出來,眼前這兩位錦衣衛的大人也衝到火場裏接應,太子殿下才安然無恙的出來,駙馬,殿下安然無事,平安大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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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趕了一章出來,雖然遲了,還是發給大家看吧。明天繼續努力,但這兩天隻能一章,請大家諒解。後天回家了,就正常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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