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年錫之笑問道:“怎麽樣,你看大人是有什麽心事?”


    年錫之知道老家夥的用意,因笑道:“大人的私事,下屬可不敢妄議,所以,學生不敢說,也覺得不當說。”


    說是不敢說,不當說,倒是全說了。


    剛剛大家出來的時候,正瞧著小臉紅撲撲的王英,小姑娘是常來常往的,也不避諱,彼此還點了點頭,算是見禮。


    王英匆忙進了內宅,大家都瞧見了她的模樣,心裏自然有所猜疑。


    再看看張佳木神思不屬的樣子,男人嘛,自然是一個個都笑將起來。


    薛祥是有意,劉勇是打趣,年錫之裝傻,彼此心知肚明,隻是不點破,點破了,就不好玩了。


    但其實也是有擔憂,現在賜婚的風聲很足,要是賜婚,就是皇家自己人,駙馬都尉,再封伯,或是幹脆侯爵,就象是永樂年間的袁駙馬一樣。


    到時候,張佳木的地位就穩到無可再穩,皇家的人,不管怎麽樣,除非是謀反,公然起兵,不然的話,就不可能有人為難他,也不可能因為別的罪名入罪。


    再加上兩代皇帝的信寵,張佳木好,大家自然都好,錦衣衛現在已經隱忍了很久,張佳木的威壓嚴治之下,大家都收攏拳腳,低頭順眉,除了抓過幾個文官之外,幾乎沒有和人為難過。


    這樣不好,日子過的太憋屈了。


    要錢,要女人,要大宅子,要看不到邊的土地,人同此心,光是靠上賞,靠公費,靠張佳木的貼補,什麽時候才能個個當上富家翁。


    大約有一句話,沒有限製的權力就是怪獸。錦衣衛原本就是權力很大,現在更是專業化,職業化,權力更大。而且,形成集團,上下一心,彼此利益相結。光是結親,就多半是內部人員互相結親,彼此都兄弟相稱,親親熱熱。但執法家法的時候,也是絕不容情。


    彼此信任,又謹慎設防,彼此性命相托,又可以用最冷酷的辦法去結果夥伴的性命。行事時,規矩森嚴,條例鮮明,一切已經製度化,專業化。錦衣衛已經成為一頭超越一般集團的超極怪獸,這麽一頭怪獸已經在張佳木的用心養育下漸漸成形,已經長出了尖尖的利齒,現在就要擇人而噬。


    “想來也沒有什麽。”似乎是看出了眾人的擔憂,劉勇用著一種老人特有的豁達和看慣了的神色淡淡地道:“沒有男人不偷嘴的,將來小夫妻自有區處,自有解釋,我們就不必在這裏胡亂擔心,胡思亂想了。”


    “是,劉頭兒說的是。”


    “那咱們走吧。”


    劉勇算是張佳木外威望最重的一個,他說走,那就走了。


    眾人魚貫向外,年錫之到底還年輕,走著走著,就擺動起又臂,笑道:“這風,吹在身上真是舒服。今晚真是叫人舒適,大約,也沒有什麽事發生了吧。”


    劉勇淡然一笑,道:“還能有什麽事?修伯,要嘉言善行。”


    “是。”年錫之臉一紅,道:“謹遵大人教誨。”


    “嗯。”劉勇看看眾人走遠,這才又低聲道:“你的那個好友,叫徐穆塵的不是?他在江西,做的好大事業。”


    “什麽?”


    這是絕密,當然不是年錫之現在能知道的機密。劉勇告訴他,也算是小小冒險。細節,當然不可能再說,當下隻是笑道:“你也要好做,你在總務局,老夫眼看著你是可栽培的好苗子,說實在的,你天資比咱們強多了。咱們是無名小輩,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跟著大人做事。跟對了人,富貴榮華當然就有了。不過,算不得什麽本事。不是自己本事來的,所以說,要善始善終,要找個好替手。這是為自己,也是為大人,修伯,你懂我的意思沒有?”


    年錫之心砰砰跳,他的父親雖然是兵部尚書,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卻覺得錦衣衛裏更有前途,有一種掌握全局,甚至是掌握朝中大多數官員命運的快感。當下想了一想,便道:“劉頭兒你太謙了,人都說你謹慎莊重,遇事不慌不亂,有大將之風。有你坐鎮總務,大家遇事也有了主心骨,實在說,大人不在的話,大家就都是找你。”


    “我心裏有主啊,有主心骨,又是一把年紀的人,遇事還慌,成什麽啦?”劉勇笑道:“有大人在我後頭,要是還一點成就沒有,那就是廢物,連庸人都算不上。”


    其實劉勇對自己的評判大抵正確,原本老錦衣衛的一派人,大多是天資平常的人,不然的話也不至於沉淪下僚,一點兒機會也沒有。


    大明雖然不是很公平,但最少也不是當年的那種隻靠門第出身來決定品級的朝代,有本事,一支筆就能搏得富貴,要是軍戶世家出身的軍官,會經營,會來事,機謀應變都過人,一定也會顯達,光耀家門。


    門達,就是其中的顯赫人物,一個百戶,在景泰年間的時候,人人都知道門達絕不會止步於百戶這個位置,很可能會更高,手握重權。


    當然,因為張佳木的出現,門達的軌跡被改變了一下,但仍然有出頭的地方,這就是能人的氣場,一看之下,就讓人印象深刻,此處不開,彼處開。


    至於劉勇等人,說不上是廢物,但也不是英才出眾的人物,現在這麽說,就算是年錫之想替他否認,也是沒有辦法。


    想了一想,隻得答道:“劉頭兒,依學生說,您能自省至此,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事。一般人的話,哪能如此。”


    “哈哈,不談,不談。”


    劉勇向來持重,很少和人交心,今晚不知道是不是氣氛太好,星光太過璀璨,晚風又吹的人身上通體舒服,開了話頭,就停不住,諄諄教誨,和年錫之說個不停,一路走,一路說,很多話在正式場合不便講的,此時也是能說個痛快了。


    年錫之一邊聽著,一邊思索,但腦海裏卻隻是有個念頭不停的盤旋著:“徐穆塵這廝,在江西做的什麽好大事業?”


    ……


    下屬們亂紛紛的走了,張佳木一直含笑看著,象頭不折不扣的呆鳥。


    曹翼沒有什麽資格參加核心會議,用不著他時,就帶著一群部下在院子裏找個僻靜地方,打拳,練力氣,練反應,甚至練習飛身擋箭。


    這自然是張佳木和他們開玩笑時說的話,誰知道曹翼就當了真了。這廝是山東人的後裔,直心眼直腸子,上頭說什麽就是什麽,不折不扣,絕不打折扣。


    今天練了好一會子,等人走了,府中無事,張佳木也沒什麽可能出門,曹翼等人出來,向張佳木辭行。


    直衛當然會有不少人宿於府中,和家將一樣當值,但曹翼和一些有官職的人,可以輪流回家去住就是了。


    “大人,沒啥事的話,我就走了。”


    “哦,”張佳木一驚,下意識道:“走吧走吧,明兒早些來,要進宮。”


    “是了,知道。”


    如此對答,也是兩人在晚間常有的事。偶爾曹翼也不走,和任怨張佳木一起,三人玩玩投壺之類的遊戲,或是玩象棋,最近京城中流行一種馬吊,聽說是大人的發明,這一點來說,曹翼可以證明,這是張佳木偶爾無聊時發明的玩意,骨牌雕成各種花色,按一定的規矩糊牌,幾輪玩下來,幾吊錢的輸贏,彼此當個樂子罷了。


    解悶,消乏,如此而已。


    聽說蘇州那裏也有打馬吊,不過沒有大人發明的好玩。


    有時候,曹翼神色古怪的想:“大人不會真的是什麽星君下凡,玩兒的東西都一套一套的。”


    其實,除了馬吊,張佳木最近在研究一種葉子戲,已經和大家吹過風了,就是三人玩兒,叫牌的是肥羊,兩家打一家,叫做打肥羊。聽說這個葉子戲可以鍛煉大家的反應能力,還有配合什麽的,將來大家一起出去打肥羊,可以事半功倍。”


    “全是胡吹,大人根本就是發明玩兒的東西。”曹翼這麽想著,對眼前的這位大人,根本沒有一點尊敬之意。


    “大人,是不是無聊了?”張佳木以前有這種古怪表現的時候,就是心情不大好,有一次還在雷雨天跑出去,叫什麽:“天啊,把我劈回去吧,太他娘的無聊了,雲雲。”


    或是:“沒電啊,老子當年為什麽沒有學物理!”


    這些話曹翼當然是聽不懂,不過大人發狂之後,總會發明一些諸如打馬吊或是之類的一些發明,這一次看張佳木的樣子,曹翼頗為擔心,當下小心翼翼的道:“大人,要不然我就不走了,留著陪大人玩那個打把羊的葉子戲。”


    “那個麽?”張佳木想了想,笑道:“有空的時候再玩吧……對了!”


    他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向著曹翼笑道:“把孫錫恩這廝叫來,嗯,黃二也來,就他們兩個,我有事要吩咐他們。”


    “是了,下官這就派人去,他們倆都住的近,一叫就來。”


    孫錫恩這種得寵的百戶早就搬在張家附近住,自然是一叫就到。派人去叫之後,曹翼問道:“叫他倆來,要是有要緊差事,請大人示下,下官是否能去?”


    “我要去做的這件事你不在行,”張佳木笑咪咪的道:“等將來我會告訴你的,嗯,這是絕密,解密的時間,最少得二十年。”(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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