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這麽多人,年錫之心中自是不安,他向著餘百戶道:“這是怎麽回事?小小爭執,萬斯同這廝常與我爭吵,不算什麽。況且,我也沒有什麽大礙。”


    “大人,”餘百戶微微一笑,答道:“大人現在是錦衣衛的人,衛中人一旦遇襲,則自然有所處置,隻要大人不是犯的王法,哪怕要與天下人為敵,全衛上下,也會站在大人一邊,一起應敵。大人不必疑惑,這是我們大人定下的規矩,下官們覺得,很有道理,非常的有道理啊。”


    年錫之聽的點頭,特別是那句犯的不是王法雲雲,正在沉思時,卻聽餘百戶又笑道:“年大人是第一個到咱錦衣衛來任職的進士,就是在貴州的同僚都聽說過大人,就算是大人犯了王法,我們一樣也會站出來的,哈哈!”


    這短短一瞬間,身形並不高大,甚至讓人頗覺矮小的小小百戶,竟也是光芒萬丈,雖氣貌不揚,但心雄萬夫。


    “氣貌不揚,而心雄萬夫。”年錫之咀嚼著這兩句話,突然想起,這話原本就是張佳木評價餘百戶的原話。


    此時此刻,年錫之渾身一震,心中隻是想道:“錦衣衛一衛之中,英才輩出,張大人真命巨英傑矣。”


    “知會大人了沒有?”


    緹騎把場麵控製住之後,任怨帶著武誌文等人翻身下馬來,他原本就是身形高大,此時全身戎裝,手按佩刀,大步流星般的趕來,見是年錫之被眾人圍在當中,任怨一楞,當下便向餘百戶問道:“怎麽回事,大人呢?”


    “一時找不到大人。”當著任怨,餘百戶臉上那種溫吞吞的神色就不見了,不過,倒也沒有下屬見上司的那種做出來的昂揚之態,隻是原本憊懶的神色中,多了一點尊重罷了。


    答了一句後,餘百戶便又將適才情形一一道來,他是第一批次趕到的百戶官,這裏又是由他該管,報告自然是落在他的頭上,別人也無可代勞。


    “喔,是件小事。”任怨聽了,倒不大放在心上,當下便是向著年錫之笑道:“和你說叫你帶兩個暗樁護衛,你不聽,道是京師裏無甚妨礙之處,這下好了吧,先叫人打了去,這個眼前虧吃的真是不值,是不是?”


    任怨和張佳木親兄弟般的交情,錦衣衛裏都是敬他三分,年錫之向來亦是如此,當下聽著任怨說的雖不是怎麽在點子上,卻也隻是笑著答道:“一會兒大人來了,由大人做主就是了。”


    “嗯嗯,咱們先把人看起來,”任怨一臉輕鬆,隻道:“這種事已經不是咱們能做主的,隻能等大人來處斷了。”


    他們在這裏談笑風生,崔浩縮在人群之中,卻隻覺得心驚膽寒,手足冰涼。


    做為一個傳統的讀書人,盡管學富五車,已經考到了進士這種金字塔的最高層次,但崔浩還是舊式人物,他不能理解在張佳木進行了組織結構和通信應激等機製改革之後,錦衣衛這個老舊的特務部門所煥發出來的生命力亦就是眼前的這種應急能力,究竟該到達如此恐怖的層次!


    崔浩隻看到,熾熱的陽光下,錦衣衛仍然在源源不斷的趕來,整個街市看熱鬧的千多人都被控製起來,已經有校尉在各小旗總旗百戶的組織下開始問話,一個個甄別,除了萬府下人外,其餘看熱鬧的人甄別出無惡意之後才會被釋放。就算這樣,其中的可疑份子,比如說特別健壯的大漢,神情可疑又顯得過於伶俐的年青人等等,這些人會被帶回鎮撫司,進行進一步的詢問,再下一次,就不是崔浩之流能看到的了。


    崔浩心裏沒有機器的概念,但其實在他眼前的,就是一部已經運作精良,精密,上好了發條開始轟隆隆運作的特務機器,它強大而冷酷,又不乏溫情,總之,這是一部打造了張佳木個人印記和烙印的機器,對外嚴酷,對內溫情,對張佳木個人而言,他本人也是個矛盾體,大矛盾套著小矛盾,甚至有很多絕不可靠人的秘密,對他來說,盡管前方遍布荊棘,他需要一群和他一起敢赤腳走於荊棘從中的漢子,但與此同時,他也不喜歡還得防備背後刺過來的投槍。


    他要的就是眼前這樣的情形:集體防備感,集體榮譽感,快速反應,絕不留情!


    等總務劉勇也趕來的時候,就連崔浩也是額頭上汗水滾滾而下,至於惹事的萬斯同,此時更是麵色慘白,猶如死人一般。


    原本自己以為是進士和工部主事的身份,加上家資富可敵國,在京師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網,等閑人家不願惹,或是不屑惹萬家,新進又以進士身份得以拜了曹家的門子,不僅不再天天擔心被人黑了家產,相反,頗覺自己能欺負一下別人了。


    挑中年錫之,雖說對方父親就是兵部尚書,但誰都知道,年富耿介不攬權不營私,雖然位高,但隻在職責範圍內有權,至於私下的勢力,卻是一窮二白,根本沒有建立起來。


    原因很多,一則,年富是依托在張佳木麾下,雖然不必搖旗呐喊,但如果再自己建個黨,立個派,那就不妥的很了。二則,年富能力夠,資望也夠了,但一直是在外為官的多,在朝才半年多時間,之前還是錦衣衛的階下囚,這麽點時間,想建立自己的勢力,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加上前兩任兵部尚書下場都不大美妙,年富在張佳木的指點下,索性就做出一副不黨不羽,耿介自恃的姿態來,就算是和張佳木本人,也是若即若離,並不特別的依附靠近。


    年富如此,在有些白癡眼裏,自然就孤單可欺,不必太放在心上了。


    算盤打的啪啪響,不料,事情一出來,錦衣衛的反應卻是出乎意料的大。現在除了劉勇之外,還有一堆的指揮同知,僉事,穿著蟒袍,鬥牛服,飛魚服的大官校尉們站的滿滿當當整條街都是,整個方圓數裏已經被錦衣衛所嚴密控製,在幾十個手持手弩的弩手控製之下,連隻麻雀也不要想飛過去!


    這是天羅地網,而萬斯同,就是被網羅於其中的小獸,可想而知,現在號角吹響,戰馬噅噅奔馳而至,獵手已經張開了弓弦,箭頭散發著致人於死的寒光,隻要有人一聲令下,弓弦一響,獵物就會應聲而倒下!


    等萬斯同看到一隊伯爵的儀仗路過此地,有個指揮僉事上前解釋,而伯爺在馬上一邊好奇的向這邊打量,一邊頻頻點頭,然後乖乖的繞道而去,並沒有堅持過來時,萬斯同的心中就已經是一片絕望。


    他的身份,家世,還有新的幹兒子的身份,在這一刻似乎比紙還薄,這初夏時節的一通和風,就能把這些吹的老遠,吹到九宵雲外。


    其實不止是萬斯同和崔浩等人震驚,便是錦衣衛中人自己,也是驚異於這一次的反應。


    這是張佳木特別定下來的反應機製,年錫之遇襲,在規定裏當然就是最高等級中的一級,可以說,除了張佳木遇襲外,劉勇與年錫之等人遇襲的反應程度是完全相同的。


    隻要手頭沒有離不開的必要工作,所有部門主管,正千戶,百戶,都需帶一定人手,趕往出事的地方參與對事件的處理,或是援助。


    延期未至而沒有切實理由者,一定會受到嚴懲,絕不會有任何姑息和寬貸。


    甚至連說情的人也不會有,因為這一次你沒救的人是別人,安知下一次是否就會換成我?人同此人,所以隻要有這種事,自然是蜂擁而至。可以說,連這規矩的定製者張佳木自己,也是沒想到,現在京城之中的錦衣衛就象被捅了窩的馬蜂一樣,反應淩厲的連自己都不敢相信,闔城之中所有的快速強力部門已經趕至,現在是普通的千戶和百戶們正帶隊前來,在出事的地方已經有超過千人的錦衣衛精銳趕到,而在整個京城內,除了宮城之外,連皇城中都有各部門在接到緊急通報之後向出事的地方拚命趕過去。


    用事後某人的話說:“這是錦衣衛在大白天進行的一次肆無忌憚明火執仗的武裝遊行!”


    這一次顯示了錦衣衛的力量,給某些人極大的警惕和震撼,當然,也就給很多野心家擴大自己手中實力以最充分的理由。”


    現在所有人都震驚著,迷惑著,當然,錦衣衛的人也在感動和自豪著,他們看著越來越多的同僚和兄弟出現,看著“飛魚”們越遊越多,很多人心胸中湧起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動和異樣之感,這種感覺讓人想叫,想跳,想喊,想打人甚至是咬人,他們多半粗魯不文,說不出什麽有條理的話來,也說不出什麽來,他們隻是在心中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什麽,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這一刻已經於自己的內心中發芽生根,再也抹它不掉。


    其實用後世的話來說,很簡音,這就是所謂的集體榮譽感!


    很多人,為了它可以去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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