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軍的訓練,一定不能疏忽輕怠,不管是誰,也不能叫幼軍耽擱訓練。”人雖多,但全部是依附自己的朝臣,所以張佳木說話也不客氣,向著頭頂梁冠,腰懸玉帶,身著大紅袍服,一樣是武職一品的陳逵訓道:“陳大人,此話我說過多次,這一回再說一次罷。象前幾日的事,絕計不可以再發生。”


    原來太子一時興發,因為夏收已經完結,不怕擾民,所以就帶著宮中近從到南苑去遊獵。自從上次行宮失火後,太子很多天在內殿沒有出門,安心思過,也是壓驚的意思。


    皇帝對太子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不滿,但太子可能是被人教導,做出如此模樣來,皇帝心疼之餘,反而也主動叫太子出宮走動一下,去別處害怕關防不謹,去南苑倒很相宜,雖然離城很遠,來回都要一天的時間,但勝在原本就是有禁軍保護,現在更是駐紮了幼軍在內,那可是太子親軍,於是在關防上更可以放心。


    上一次是忻城伯跟隨,但皇帝嫌忻城伯年老昏庸,如果不是太子平安無事,忻城伯一定會被除爵。所以這一次派了駙馬都尉焦敬和陽武侯薛恒一起侍衛陪從,到了南苑之後,府軍千戶萬通請派幼軍射獵,於是幼軍一次出動數百騎軍,耽擱了幾天的訓練,陪著皇太子和萬通等人遊玩射獵,等太子返宮,張佳木知道此事,對陳逵當然不會太客氣了。


    陳逵和都督程森都在,以他們的品級當然夠資格來參加朝會,況且,幼軍最近要奏調軍器糧草軍需,正好也需要參朝。


    除了他們,還有十數名中級武官,長官被訓,他們都俯首肅立,一聲也不敢吭,而陳逵雖然覺得難堪,卻也是因為無辭可以,隻能臉紅脖子粗的垂手恭立,而不能辯一詞。


    “大人請放心,下官等知道了。”隻有程森地位還相對超然一些,他出來拱手至歉,隻道:“請大人放心好了,下次絕不會再有此類事發生。”


    “嗯,我對幼軍有厚望,諸位將軍,也是我懇求至幼軍效力。陳大人,則是我之摯友,所以我也不必隱瞞我的想法,陳大人,是不是這樣?”


    這一番又揉又捏,又敲又打,弄的陳逵無話可說。他原本就是張佳木的人,自從效力的那天起,就算是張佳木的屬吏了,現在又是正經手下,更加沒有什麽話說。


    況且,原本也是自己出錯在前,陳逵想到這裏,就心平氣和的多了,於是臉色轉為平淡,向著張佳木謝罪道:“末將不能端肅營伍,請大人治罪。”


    “嗯,是要治罪。”張佳木也是一絲不苟的樣子,想了想,便道:“本官是幼軍提督官,有約束諸將之權,嗯,這一次給陳都督副將罰俸三個月的處分罷。”


    眾人已經看到程森求情,陳逵亦是認錯,幼軍原是太子親軍,伺候太子也不能說是錯,但張佳木真的是鐵麵無情,仍然要給陳逵罰俸的處罰。俸祿是小事,象陳逵這樣擁有都督職務和世職的人,早就賜有年俸賞賜,月俸不多,倒也無足掛懷。


    但此事傳言開去,自然是有損於陳逵的臉麵。畢竟,他也是都督同知,武職從一品的大員,他做都督時,張佳木連百戶也不是,這麽被處分,麵子上實在是很難堪的。


    除此之外,還有程森求情,亦是一位都督同知,一般的是幼軍副將,雖然如此,在五鳳樓前,張佳木說罰就罰了。


    “末將遵令,”陳逵反而有點如釋重負之感,當下便躬身道:“回去就叫軍法官記檔。”


    “嗯,幼軍是吾之心血。”張佳木麵色嚴肅,道:“亦是太子親軍,是要當大用的,諸君,請不要因我不留情麵而記恨,軍法在前,我是不可能留情的。”


    “是的,大人,吾等知道了。”


    這一次,所有的幼軍武官都一起拱手躬身,端肅應命。


    這邊動靜甚大,連近處的一些大臣都驚動了,不少人用好奇的眼神看向這邊,不知道張佳木又在弄什麽鬼。


    “大約又在賣弄他的權勢了。”石亨站的不遠,身邊也是大票的都督,同知,僉事,武職二品以下的,根本站不到他身邊去。最近這一段時間,石家也是風光無兩,叔為公,侄為侯爵,一門兩公侯,除了英國公家,就屬他石家勢大了。再加上手握京營兵和大同雄兵,更是掌握了兵權,雖然皇帝已經不大願意見他,石亨卻粗魯而不自知,仍然得意洋洋,他是最不喜歡張佳木的,此時見那邊鬧出動靜來,自然是唾棄不已。


    “石公,”有個都督問道:“聽說保喇又有內犯之意,不知是否確實?”


    “似乎是有罷。”石亨大大咧咧的道:“我石家世代為將,就算韃虜來犯,有吾侄在,必可使北疆無憂,就算是真的,又有什麽可擔心的!”


    “是是,如果石侯再立功斬首的話,可能石家能一門兩公,這樣的話,除了中山王之後是一門兩公之外,本朝又要多一兩公的大世家了。”


    石亨平時想的,自然也是此事,當下便是哈哈大笑,他原本就是高壯肥胖,聲量甚哄,此時放聲大笑,更是惹的無數人側目,石亨見此,反而是雙手撫在玉帶之上,笑聲更加響亮了。


    他這般模樣,實在叫不少人看不過眼,但石家權勢滔天,也實在沒有人敢上前來觸其鋒銳,就算是專門負責糾儀的禦史們,此時也是耳聾了一般,遠遠躲開,根本沒有人敢出來多事。


    “不要管他。”張佳木自然知道石亨這是有意針對自己,他適才訓示陳逵等人,目地早就答到,此時倒也不必介意石亨這樣張狂作態。


    況且,對方這樣,倒不象是逞威,反而是出醜一樣。


    他最近心中頗為煩憂,而且說不出來是為了什麽。諸事順暢,但他心中總有隱憂,總是覺得有朝不保夕之感。


    當初為官時,隻想能這一輩子爬到百戶的位子上,娶一個門當戶對聰明又漂亮的妻子,生一堆娃娃,閑時打獵釣魚,賞春花看秋月,古人雖然少了後人不少的享樂,但也沒有後人那麽緊張的急迫的感覺,各有利弊吧。


    但隻要衣食無憂,善自珍重身體,當一個大明的錦衣衛武官,顯然還是會過的很舒適的。


    這個理想,也不能說沒有可能,憑著他的勇力和智慧,隻要好好巴結差事,誰知道就會對了哪個大吏的青眼,一路青雲之上?


    當初在談及理想的時候,被任怨大肆嘲諷。任怨的理想,就是這一生能巴結到小旗官的位子,能月月領兩三鬥糧回家,供給一家大小的吃食,在外不被人欺負,平平安安度過此生,也就可以知足了。


    誰知道現在兩人的官運真是好的連自己也害怕。一個已經是武臣一品,勳階加到無可再加,還有尚主的榮耀,就要成為駙馬。一個也已經是指揮同知,從三品的大員,比起做小旗官的誌向,真的是差了十萬八千裏了。


    “安知福禍,安知福禍!”張佳木嘴裏就念叨著這兩句話。


    現在他太順了,反而叫他有警惕之感。上一次決定和曹吉祥正麵對上,也是想看看自己手中實力的意思。


    誰知道這個老太監狡猾如狐,知道此時張佳木銳氣正盛,而且早有準備在先,所以曹家根本不應戰。


    聽說曹欽和曹鐸等人,在家殺了幾個婢女來出氣,曹欽更是砸壞了房舍中所有的陳設。但曹吉祥就是不準他們生事,結果張佳木遇到曹家子弟時,對方仍然是笑容可掬的樣子,以他對曹家兄弟的了解,對方根本不是能隱藏心事的人,現在做這種樣子,隻能說所謀也深。


    但他們究竟要如何,自己卻是想不明白,一想起來,心中就是焦燥的很了。


    至於石亨,他倒是從不放在心上。這人誌大才疏,而且粗魯不文,根本全無心機,現在看著顯赫,不過是皇帝念著舊情,不願叫石家太過難堪。如果能找到證據,給石家重重一擊,這座沙塔就會轟然倒下,根本不會留下一點殘渣。


    “大人。”正當他沉思的時候,孫錫恩也是穿著朝服趕到。


    他倒不是來參加朝會,而是今日前來輪值,一會五鳳樓宮門打開時,會有錦衣衛的武官負責帶班和警衛,每個指揮同知和僉事都會負責這一類的朝會安全的大事,今日也是輪著此人了。


    “你來了?”


    張佳木見他,倒不意外,事前便已經知道了。當下隻是問道:“交代你辦的事,如何了?”


    按他對孫錫恩的了解,辦事都是無往而不利,因為事先都是下足了功夫,一到時機一出手,就是水到渠成。


    象那個陳懷忠,事先孫錫恩下了不少功夫,所以張佳木叫他去著手,也是格外信任,知道不大可能出現意外。


    “不成功。”孫錫恩頗讓張佳木意外的搖搖頭,答道:“小瞧了這廝,原來一直是和我虛與委蛇,根本沒有投效的打算。這樣也好,城府很深,不怕他不能出力。讓我們再想想辦法,非要弄得他逃不掉,也就是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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