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的平常,但勝在真實。


    不僅是張佳木身邊的人,便是範誌海等管莊的執事,亦都是露出感動之極的神色。至於普通的莊農佃戶,卻是已經自然而然的跪了下來。


    “叫父老們起來,特別是大娘大嬸們,我受不起啊。”


    這麽一說,眾人聞言大笑,卻是都依命站起身來了。當時對女子較為照顧,無爵婦人一樣可以坐轎,並且哪怕就是深宮,除非是特別的場合,或是皇帝賜物時謝恩,不然的話,就是尋常都人,遇到皇帝或太後,都不必下跪行禮的。


    “來,我們進來看看吧。”


    張佳木信步而入,身邊是扶持著的母親,小妹則早就自己跑到學堂裏看人讀書了……張家不是大世家,不過張佳木早就替妹妹請了老師,時時施教,所以小妹年紀不大,但已經學了不少知識在肚裏,眼下的村莊小學堂,在水平上當然是不能和京城宿儒相比了。


    不過可能是沒有見過這麽多人在一起背書,小妹趴在窗台上,倒是看的津津有味。見她如此,公主自也是跑了過去,姑嫂二人咭咭呱呱的說笑,卻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貴人至,學堂裏原欲停課相迎,不過張佳木在窗外迅速擺了擺手,於是室內授課的夫子會意,便又繼續講課。


    課程均是無聊的緊,雖然看的人多,授課的幾個老夫子都打起精神來,說的唾沫橫飛。不過,這些發黴的儒家經典,確實是很難吸引人的興趣。如年錫之這樣正牌的進士,聽到這些時,都是麵露厭惡之色。


    明朝的士大夫,大約隻要能中舉,就沒有人繼續講究經義,而是把精力用在別的方麵。明中前期時,皇權重壓,思想也鉗製的厲害,中期之後,社會開放,把不少人隱藏的情緒都釋放了出來。


    如金瓶梅這樣的作品,在當時也實在是太多了。


    對教授儒學正經經義文字的,張佳木興趣倒不是很大,因踱到教授算學的課室裏頭,拉住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笑問道:“你怎麽不學經義,年紀可不小了,不想考個狀元麽?”


    “狀元是什麽身份,咱不敢想。學學字,學學算學,東家您不收學費,飯也管飽吃。先生也教的用心,咱學好了,三年功夫就能出師了,到時候,咱就能到京城裏找些活計來做,也能幫著家裏多賺點錢。”


    “嗯,好孩子。”張佳木深深點頭,笑道:“不過當夥計幹什麽?我的錦衣衛需要務實肯幹的好孩子,你好生學,將來出了師,到錦衣衛的學校裏,好不好?”


    “東家就是錦衣衛的大官,咱要是夠資格,當然想給東家效力!”


    “好,說的好。”


    張佳木環顧四周,笑道:“你們,都願不願意到錦衣衛裏去上學,長大了給我效力?”


    “願意!”


    不需多說,張佳木在這些孩子心裏的威望是皇帝也比不上。孩童時,心思最為樸實可愛,根本沒有那麽多的心機。張佳木給衣服穿,給大人們騾馬用,發種子,點點滴滴,好處早就烙在了這些孩童的心底深處,在他們看來,眼前這位看著很少年的大人才是最親的人,也是最值得敬服的人。


    張佳木這麽一問,自然而然的,所有的孩童都是答應下來。


    “好,每人賞一吊錢!”


    說的開心,自然就要賞,除了孩子們賞,教授的老師們也是賞,一時間,直衛們搬銅錢,所有的人打下手幫忙,於是所有人都上前來幫忙。公主和小妹兩姑嫂專挑生的好看的小孩兒發賞,給了銅錢,再捏捏小孩的臉蛋,玩的甚是開心。


    老夫人則給那些大些的大樁小子,一邊給,一邊念佛,自然也極是歡愉。


    便是年、陳二人,還有張福等人,也是不停的給孩子們發錢,一邊給,一邊也笑意吟吟。


    張佳木這麽散漫用錢,換了往常,張福早就勸諫,今日此時,老頭子自己卻是發錢發的飛快,一人一吊一千錢,夠買兩石多糧,這麽多錢,便是府中效力的有體麵的人也不一定一次能拿這麽多賞,卻是飛快的塞在這些孩子的手中。


    至於免費給孩子們吃食,減輕村中百姓的負擔,這一層,特別的叫兩個書生敬服。


    孔孟筆下的大同世界,恐怕也未必比眼前的情形強過太多吧?兩個書生,不約而同的,卻都是這般的想法。


    “好了,咱們不必在這裏耽擱太久。”張佳木笑著引路,一邊走,一邊向眾人道:“前麵的好東西可多的很,不要把你們的眼給看花了才是。”


    他這麽說,眾人自然也是急步跟上,一路行來,果然可看的東西極多。奇形怪狀的農具,兌的極仔細的叫神仙水的肥料……其實就是按比例的尿液和一定的配料所製成的肥料,對這些東西,公主等人自然是躲的遠遠的,敬謝不敏了。


    逮著一個空閑,公主卻是向張佳木問道:“怎麽學堂裏沒有人用毛筆啊?用的都是削出來的硬筆,不過筆尖似乎是你叫人加的東西,所以書寫也不困難,還有,顏料也是你特製的吧?不然,恐怕也不能沾著書寫。”


    “是的,全是我叫人弄的。”張佳木自然一律承認,這個莊園的一切,大到農田規劃,小到這麽一點點的細節,全部都是他弄出來的,這是他的得意的驕傲,自然不會否認。


    “哼,就你鬼主意多。不過,你來和我說說,毛筆好好的,你為什麽不教人用?那個硬筆寫的字,可真是沒有毛筆好看。”


    “毛筆雖好,不過將來一定會淘汰的。”張佳木麵色嚴肅,向著公主正色道:“如果是書生,或是精研書法,毛筆當然是好東西。寫出來的,不管是行書楷書都很漂亮,就是藝術。但如果用來記賬,寫公文,毛筆就太緩了。筆鋒太柔,寫字太慢,而且,要苦練才能寫的漂亮。你知不知道,六部的小吏為了練一筆好字,得把手指磨出繭子來才能寫出合格的字體。這樣的為難人,何苦呢,把精神用來做別的,不是更好?”


    “算你有理吧……”


    “還有,冬天磨墨也是苦差啊。你忘了,上次天都很暖了,你調皮要給我磨墨,磨了半天,可磨出什麽來了?要是冬天把墨凍住了,讀書人慢慢暖它就是,要是急著寫公文,凍結了墨,可怎麽辦?”


    “好啦好啦,隨口問問,你就這麽一大通!”


    公主大發脾氣,極盡嬌憨,張佳木也是無法,隻能和她相視一笑,卻是把話題給揭了過去,不再說起了。


    這一類的小改變,確實很多,隻是各人走馬觀花,卻也是並沒有全然發覺罷了。


    眾人從村西而入,直向村東而行。這座莊園的一切都彌足可觀,也是教眾人大有興趣,所以一路行來,不覺其遠,也不嫌其熱。到了村頭時,年錫之卻是“咦”了一聲,指著一排青磚所砌成的房舍,奇道:“大人,這是做什麽的?”


    張福也上前來,搖著頭道:“自然不是人居,太矮了一些。就是用來養牛或馬,也是太過窄小了吧。”


    “自然不是人居,這個我若不說,恐怕你們真的猜不出來。”張佳木大為得意,搖頭晃腦的笑道:“這裏的住客,卻全是豬。”


    “全是豬?”張祿受了教訓,不過不改不穩的性子,一聽說,忍不住嚷了出來,咋舌道:“這麽大一片,得養多少頭?”


    “自然是多了。”張佳木倒不以為意,笑著道:“約有一百多頭。”


    這一下各人卻是當真全部吃驚的很了。當時的人當然養豬,而且很多人家都把養豬當成主業,因為牛有的時候不能宰殺,而北方近草原,口外來的羊很多,又便宜,所以養羊不一定賺錢。隻有豬和雞,當然,還有鴨和鵝是一定可以養,而且基本上是吃得辛苦就穩賺不賠的買賣。


    不過,最多一家養上兩三頭,就得是小康殷實之家才養得起,侍弄的過來,一般人家,養一窩雞,一頭豬,就已經是極盡全力了。


    而在眼前,卻是養了一百來頭豬,對這麽一群人來說,這倒真的是一個從所未見過的異景了。


    張佳木笑嘻嘻的做了一個手式,各人倒也不同他客氣,便是上前觀看。


    果然,低矮的豬舍裏躺著的全是一頭頭的豬,可能是過年的時候抱養的豬苗,現在是半大不大的樣子,豬舍的食槽也很奇怪,不是百姓家裏的缸子或盆子,而是長條狀,豬全部養在舍中,吃食就是麵前的長條食槽,而喝水,則是另外一條。


    舍內空間也並不小,地上灑了石灰粉來消毒,所以異味不重,看起來也很是幹淨。


    沒有豬糞,各人倒也理解,張福因問道:“養這麽多,是不是要把豬糞收集了去肥田?雖然費事些,不過,也是好想頭。”


    張佳木搖頭一笑,道:“光這個莊子就有兩千畝地,得養多少頭豬才夠肥田的?”


    一畝地的肥料,也不是上一次就完的,隔一段時間按節氣就得上肥,這一百頭豬說是不少,但用在幾千畝地上,可就不那麽夠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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