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鳴道:“孫錫恩指揮使經常帶一些衛中的實例給殿下看,詢問殿下的看法,十次倒也有九次叫殿下說對了。其實殿下沒有怎麽學習過,這便是英明天縱了。”


    大約他是把德王當徒弟看吧,所以說起來的時候,神色格外的得意。


    “讀書要緊,身子骨更要緊。”做為大姐,公主正色勸道:“現在你自己一個人在外住,伺候的人雖多,但畢竟是不比在宮裏頭的時候了,凡事,要自己小心。”


    這話就是真的說的很體貼了,原本,公主和太子說話就是這般的口吻,至於德王,倒也是頭一回。


    要不是適才對太子深為失望,此時看到這個弟弟倒也不會真的這般溫和親近了。


    “是,我聽大姐的。”


    德王垂首下來,向著公主道:“適才父皇也是這麽說,小弟一定會謹心在心,時刻也不敢忘懷。”


    “有空我去你的王府看看吧……分府之後,我這個當姐姐的還沒去過呢。”說起這個,公主倒是不勝憐惜,看著德王,道:“才這麽大一點,非得叫你分府出去做什麽?我真鬧不懂父皇是怎麽想的!”


    她確實是對政治不大明白,德王分府的原因是很明顯的。而且,眼前的錦衣衛侍衛和官員明顯也是逾製了一些,公主也是沒有怎麽在意。她心心念念,唯一的願望,就是這個大家族的每一個人能平安幸福,這樣,便已經足夠了。


    ……


    其後數十天下,京師的情形倒是一切如常。


    似乎,是天太熱了,大家都沒有精神撲騰了。隻是在七月底的時候,內廷下詔旨,明詔宣布,恢複巡撫製度。


    接著,就是大挑巡撫,派往各大重要軍鎮。


    至於張佳木的京營改編改製的計劃,因為文官的抵製,甚至用了封駁詔旨這樣激烈的水段。京師之中,原本是要瞧一場大熱鬧,不過,很快就傳出年富這個兵部尚書告病的消息。


    這一告病,原本以為年富必定是會續假,然後致仕了事。


    但休養了二十天後,年富居然又複職上堂,當然,之前的公務,暫且也沒有理會,似乎年富也摞開手不管了,這樣的情形,當然十足的詭異,隻是,大家一時半會的都瞧不透,看不大明白。


    至於戶部,尚書趙榮原本就被架空,現在看看風色不對,已經很少踏張佳木的府邸大門,有事了,也多半派部下來回。


    張佳木這裏,又召集內閣會議了幾次,內閣倒很客氣,幾個閣臣都對裁軍和建新軍的計劃大表讚同,最低程度也是表示理解。不過,底下的群情激奮,內閣則是表示他們也沒有辦法,隻能是張佳木自己擺平。


    至於出頭的最厲害的,就是都禦史韓雍、兵部左侍郎王越、戶部左侍郎餘子俊。當然,這幾人隻是代表人物,比如翰林學士崔浩,聽說就是此事的設計者。


    封駁回詔書的,就是調任禦史不久的楊繼宗。


    景泰二年的進士們是主力,天順元年的進士們也在上下奔走,張佳木要麵對的,是整個文官勢力。


    這一次的戰役,已經有不少人押在張佳木失敗上了。宮中的宦官,已經在彈冠相慶。不管怎麽說,張佳木對宦官的打壓是不留餘地的,從取消稅關開始,到很多弊政的取消,現在又是巡防九城的步兵統領衙門接管整個京城的治安巡查,從五城兵馬司到街麵上的火夫鋪夫,都聽統領衙門的,裏頭還有錦衣衛和緹騎的人,整個統領衙門已經滿編,數目有兩萬餘人,這麽多人,統領總兵官曹翼又派了幾千人在鄰近皇宮的街道坊市裏,一遇到那些鬧事的太監宦官,立刻就是捕拿。


    拿了之後,罪小的當街打耳光,打屁股,罪大的,關到統領衙門的監獄裏頭,等放出來時,一條命就去了七成了。


    三百斤重的站枷下,神仙也怕了。


    這麽不給宦官臉麵,偏生皇帝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示。而現在宦官中沒有站得出來的大佬,曹吉祥估計頭都臭爛了,牛玉資曆還不夠,而且也不服眾,蔣安是張佳木的人,至於劉用誠,資曆實力是夠了,但偏不出頭,不管什麽事,他隻是置之不問,理也不理。


    這麽一來,可是把這些太監給得罪狠了,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著怎麽對付張佳木。按仁宣以下,宦官集團已經在蓬勃上升,王振時到達頂峰。


    就算王振死了,也有曹吉祥等超級權臣,皇帝也要給麵子的超級大太監,可現在完了,太監們灰心喪氣,居然指著一群書生給他們複仇,有時候想想,還真是覺得特別的丟臉。


    可不管怎麽說,看來張佳木威望受損的事也是不可避免了。


    七月底的天氣,換後世大約就是九月中旬。天還是很熱,白天的時候太陽光仍然很強烈,隻有在淩晨或是傍晚的時候,太陽的威力變小了,空氣中也出現了冷森森的涼意。用百姓的話說,就是早晚涼了,快立秋了。


    當時北京的外城還沒有修成,所以每年都會調集大量的班軍前來修築外城的城牆,工程也是斷斷續續的,一直到嘉靖年間,才正式把外城的數十萬軍民也籠罩在了城池之內,永定門取代了正陽門,成為北京最南的城門。


    這會兒,天氣雖熱,河南和山東一帶來的班軍卻是奉旨在城外修築城牆,竟日不得休息。這是個極苦的苦活,要燒製城磚,打土坯,製糯米,調和米漿,然後抹灰勾縫,拉線崩直,全套活計學下來就得幾個月才算熟手,不過,工部早就派了大批匠人來,反正大明匠戶很多,當年戰亂時,能活命就成,也不大在意,誰知道近百年後,匠戶還是匠戶,而且吃的是豬狗食,做的是苦力活,匠人之中,隻有少量的天才可以擺脫困境而出人頭地。而一般的工匠,卻隻能在皮鞭和木棒之下,苟延殘喘以度餘生。


    明朝的軍戶就簡直是賤民一樣了,不然也不會有大量的軍戶逃走。不過,匠戶是比軍戶還慘的存在,也就是比那些終生不能上岸的賤民要強一些罷了。


    就在正陽門南十餘裏的地方,宛若灰蛇的城牆慢慢的蜿蜒曲折,猶如灰中草蛇,漸露痕蹤。


    這是一項大工程,終明朝數十年的努力才全部完工。當初修北京城時,是動用了幾十萬民工匠人加軍人,斷斷續續的修了二十年,連修補增益外城的城牆,修敵樓,當然,主要是修皇城和宮城耗工最久。


    整整二十年,才修成了這麽一座城市的雛形。


    盡管它不如唐的長安浩大壯美,也不如宋的開封充滿著商業的活力,但無論如何,它仍然是一座大氣磅礴,偉大之極的雄偉大城。


    張佳木從自家府邸中一路出來,身上卻是穿的正經的武官袍服。平時,他要麽是蟒服,要麽是飛魚,總之就是錦衣衛高級武官的標準打扮。今日卻是烏紗圓領,玉帶官靴,胸前則是武官一品的麒麟補子,遠遠一看,就能叫人認出身份來。


    原本他也可以穿著侯爵或是駙馬的服飾,那就又比武官的華美漂亮和尊貴的多,隻是今天的場合不同,所以他絕不會穿戴。


    至於佩刀,也是上頭特別頒賜給他的繡春刀,長而鋒銳,輕巧而漂亮。因為他獨一無二的身份,這柄刀是皇家內用的工匠花費幾十天的時間特別打造的,從刀鋒到護手,都很考究,刀柄上還纏有金絲,當然,這些都無損於它的鋒銳,普通的繡春刀,都是精鋼打造,比總旗以上的武官佩刀隻強不差。


    至於錦衣衛各層軍官用的繡春刀,按品級高級,材質和用工也是不同。當然,張佳木的內衛兵杖局自己出廠長刀,製式相同,一般的鋒利。


    張佳木這柄,則是用純鋼加各種合金打造出來,鋒銳異常,可以說,是一柄不折不扣的神兵利器。


    他的武器,在顯眼的地方懸掛著,再配上正經的一品武官的袍服,騎在高大神駿的神駒烏雲之上,果然是有一種以前沒有的威風。


    “瞧著大人沒有?”


    李瞎子等人跟在身後,京營兵製改革他們也是被任為幫辦大臣,現在事僵在那裏,一群人不能回任,也沒有新職,京城裏的權貴們不急,等消息就是,他們卻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過,急是急,卻是沒有人敢在張佳木麵前抱怨半個字。


    有時候,人有沒有威望,有沒有真正的統治力,就是看順境逆境時部下的表現了。


    當然,張佳木的部下們交出了一份還算過的去的答卷!


    這會兒,李瞎子看著張佳木,對身邊的眾人笑道:“咱們大人,喔,不對,是咱們太保,還真是象個太保的樣兒了。”


    “胡說八道!”


    劉勇跟在一邊,也就他有資格喝斥兩句,他板著臉,向著眾人道:“今日之事太保看的甚重,你們,可不要捅出什麽婁子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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