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秒腦子是完全空白的, 有種輕飄飄的恍惚感。


    直到濕熱的呼吸連同著唇上異樣清晰傳來, 周鯉胸口不自覺劇烈跳動兩下, 本能往後躲。


    陳硯顯伸手扶住了她腦後, 她順著他的力道微仰起了臉,像是把自己送出去的姿勢,唇被人含住。


    好一會,他的聲音模糊傳來。


    “周鯉,伸舌頭。”


    已經糊成一團的腦子徹底變成了漿糊, 周鯉無意識順著他的指揮動作, 放在陳硯顯胳膊上的雙手收緊, 衣服布料從指縫中透了出來。


    底下馬路偶爾有兩聲汽車鳴笛穿過窗戶隱約而入, 時間仿佛過去了許久, 周鯉臉靠在陳硯顯肩頭, 雙眼茫然, 輕喘著。


    陳硯顯埋在她頸窩,熱氣淺淺,如果周鯉此時可以看見,就會發現他臉上的笑有多開懷,無法抑製的, 眉眼嘴角都彎成一團。


    “周鯉,我很開心。”


    這天回去, 周鯉臉還是紅紅的,也不知道怎麽,總是會不自覺回憶起先前的事情, 然後,臉頰悄悄發熱。


    可能是事情太超乎她想象,在前十幾年的人生裏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連同著,整個人都像是不對勁了起來。


    她一回家就把自己關進了屋子裏,反鎖住門,蒙著被子直到缺氧窒息,再出來,方才所有都仿佛被瞬間清空,周鯉抱著被子在床上打了個滾,苦惱地嗚咽了一聲。


    臨近過年,在外頭的人都回來了,蔣布穀和衛修傑在群裏叫著一起出去玩,周鯉沒辦法忍受蔣布穀關於她“不夠朋友”的強烈譴責,隻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赴約。


    荔城冬天一共隻冷那麽幾天,周鯉卻穿著米色短棉襖,灰色羊絨圍巾,把自己大半張臉埋進去,隻露出一雙烏黑圓溜溜的眼睛。


    約定的地點在附近一座大商場,其他人早就到了,周鯉循著蔣布穀發給她的定位,找到了那家甜品店。


    薄荷綠色裝修,很少女文藝小清新,是最近荔城的一處有名網紅打卡點,周鯉抵達時,蔣布穀已經端了一圈各式各樣的甜點小蛋糕在圓桌上,三人紛紛抬臉看著她,盯著周鯉的裝扮有些莫名。


    蔣布穀先忍不住出聲,“鯉鯉,你很冷嗎?”


    “今天溫度不是很低吧?我們從外頭來的時候還好。”衛修傑已經低頭看起了手機裏的天氣預報。


    陳硯顯沒說話,隻是那雙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未曾移開。


    周鯉避開眼,又緊了緊身上的小棉襖,把臉再度深埋圍巾裏,終於找到幾分安全感。


    “我有點怕冷...”她含糊其辭道,然後坐下,特意挑了個離陳硯顯最遠的位置,各自坐著對角。


    兩人之間怪異的氣氛很快讓他們察覺,借著陳硯顯和衛修傑去點飲料的功夫,蔣布穀忍不住湊過來,悄聲問,“你們分手啦?”


    ???!!!


    周鯉震驚,“為什麽這麽問?”


    “你們尷尬得就像是感情破裂再度見麵的一對昔日情侶。”


    “哦。”她又補充,“隻有你。”


    “陳硯顯依舊風輕雲淡,就不知道心底是否驚濤駭浪。”


    “.........”周鯉想說的是恰恰相反。


    可能正因為是感情突然進展得超乎了她接受範圍,身體本能開啟了防禦機製,周鯉已經躲了陳硯顯快半個月,不敢見他。


    因為一看到他那張臉,就會不由自主想起那天的事情,那種過度親密心髒顫栗的感覺,太過猛烈,她有些承受不住。


    兩人說話間,他們回來了,蔣布穀點的是芒果奶昔,周鯉要了珍珠圓奶茶。


    一隻手從旁邊橫過來,修長手指握著玻璃杯壁,把淡褐色奶茶放到她麵前。


    陳硯顯低沉嗓音在耳邊響起,“你的。”


    周鯉身體殘存記憶還在,本能想要一顫,用意念生生忍住了,她聲音刻意淡定,“哦。”


    幾人吃完東西,又去了附近遊戲廳,蔣布穀提議時,還小心翼翼地看了陳硯顯一眼,他竟然沒太大反應,並且附和似的應了聲好。


    蔣布穀因此斷定,兩人分手原因,肯定是周鯉把他甩了。


    荔城最大的遊戲廳在市中心,一共有三層,一樓都是些小型遊戲設備,二三樓有碰碰車溜冰場,各種大型玩樂項目。


    周鯉和她是這裏的常客,經常一放學就背著書包過來了,熟得不行,進去裏頭如魚得水,兩人坐在摩托賽車上,比拚得興致昂揚。


    玩了一圈,周鯉熱得都快要出汗,她想脫衣服,可看著旁邊的陳硯顯又硬生生忍住了,像是有所察覺,他心靈感應般低下頭來,掃了她一眼。


    “不熱嗎?”剛才兩人去了跳舞機,蹦躂好一會,此時她臉頰紅撲撲的,看起來像熟透的櫻桃。


    後背隱隱冒汗的周鯉鎮定答,“不熱。”


    陳硯顯微一挑眉,不置一詞。


    底下玩得差不多了,蔣布穀要去樓上溜冰,相比來說這裏空氣通暢不少,去櫃台租了四雙直排輪,幾人坐在板凳上換鞋。


    周鯉穿得太多,彎腰困難,艱難地把腳穿進去之後,笨拙地係著鞋帶。


    一旁陳硯顯早已係好,看不過去,屈膝在她腳旁蹲下來,手指勾上她鞋帶,一點點收緊。


    偶爾能感覺到他手裏的力道,周鯉停下動作,垂眸盯著他頭頂,陳硯顯神色認真,劉海垂落遮住高挺鼻梁,下顎線條分明,皮膚白皙又不過於女氣,反而有種鬆柏般的俊朗。


    周鯉才發現,他是真的挺好看的。


    蔣布穀和衛修傑都是溜冰高手,入場先像風一樣急速帥氣地滑了兩圈以稍表敬意,之後便展開激烈的角逐,周鯉慫在角落歎為觀止,慢慢扶著欄杆找回感覺。


    “過來,我帶你。”陳硯顯站在不遠處朝她伸出手,麵容沉穩可靠,周鯉猶豫了會,還是搭上他掌心。


    手被握住,陳硯顯帶著她漸漸向前滑動,他溜得很穩,不快不慢,和場中那些追求刺激極速快感的人不一樣,隻是帶著她一圈圈繞著場地溜著,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風和涼意,享受著滑行的快樂,又不至於慌張害怕。


    中間休息時,蔣布穀眉眼飛揚,滿臉的意猶未盡。


    “我好久沒來溜冰了,太太太開心了!”


    “我倒是常來。”衛修傑勾了勾唇,故作憂愁,“這學期都不知道來多少次了。”


    “你滾。”蔣布穀毫不留情懟他,“天天來也沒什麽用,技術還是那麽菜。”


    衛修傑氣笑了,冷哼,“不服比比?”


    “比就比誰怕誰...”


    兩人你一嘴我一嘴又鬥了起來,起身繼續滑入場內,陳硯顯和周鯉還坐在原地,他看向她。


    “還滑嗎?”


    “算了,我有點累。”周鯉糾結幾秒,還是說道。


    “那我們出去等他們?”陳硯顯也不多做評論,隻是問了一句,周鯉點點頭,“好。”


    溜冰場外是一排座椅,寬大通道內擺著娃娃機,陳硯顯在自動售貨機那裏買了兩瓶飲料,把手裏椰汁遞給了她,自己拿著的是瓶維他命。


    周鯉擰開喝了兩口,乍得兩人單獨待在一起,有種無所適從。


    說話還是不說話?


    她微微陷入苦惱。


    正在心底來回拉扯之際,陳硯顯忽的動了,傾身朝她靠過來的同時伸出手,某種熟悉的前奏。


    周鯉神色一驚,身體猛地往後退,瞪大了眼睛警惕又不安地看著他。


    陳硯顯動作微僵,隨後神態自如的從她頭上拿下一根細軟的羽毛,表情隨意,“好像是你衣服裏的鴨絨跑出來了。”


    “.........”周鯉無比尷尬,趕緊垂頭盯著自己蓬鬆的棉服,恨恨泄憤似的拍打兩下,正在組織著語言借口。


    “你以為我想親你啊。”陳硯顯嗓音從頭頂淡淡傳來,周鯉胸口一窒,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她停頓幾秒,暗自深呼吸調整好情緒,剛抬起頭——


    眼前陰影壓來,鼻間充斥著熟悉皂粉的香味,緊接著,唇上一熱。


    陳硯顯笑得有些混蛋。


    “我確實想。”


    .........


    接下來一路周鯉都沒有理陳硯顯,她緊繃著小臉,一言不發,陳硯顯若無其事地跟在她旁邊,瞧著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卻基本沒開口說過話。


    蔣布穀和衛修傑實在受不了兩人這氣氛,剛好天色不早了,便找借口各自回家。


    周鯉和陳硯顯打車回去,他們向來同路,一起回去也正常,隻不過下了車後,陳硯顯跟條尾巴似的一直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甩也甩不掉。


    “你跟著我幹什麽?!”周鯉氣惱,止住了步子,陳硯顯也跟著停住,站在原地不自然地低眸,揉了揉鼻子。


    “我送你回家。”


    “不必了!”周鯉扯緊自己的圍巾,氣鼓鼓轉身,身後似乎沒了響動,她控製住自己想回頭看的衝動,一直到抵達小區門口。


    周鯉剛準備進去,聽到後頭有人叫她。


    “周鯉。”


    她停頓了幾秒,才回頭,“幹嘛。”


    “這個給你。”陳硯顯走上前,把先前就一直拎在手裏的一個袋子遞到她麵前,是牛皮紙材質,看不見裏頭東西。


    “是什麽?”周鯉先忍不住問了句,隨後反應過來,很硬氣。


    “我不要。”


    “就是順手夾的兩個娃娃。”陳硯顯不由分說,把袋子往她手裏一塞,周鯉繃著臉沒說話,卻也沒把手裏東西扔掉。


    她向來就喜歡這些小玩偶,身邊熟悉的人都知道。


    陳硯顯黑潤的眸子盯著她,忽然,輕輕歎了口氣,上前一步,把她擁進了懷裏。


    他動作很輕,像是抱著她,又像隻是若有似無的環住,手臂鬆鬆地圈著她的肩膀。


    抵在耳邊的話語低得也像是歎息。


    “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就不親你了。”


    “別躲著我。”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心碎了嗚嗚嗚。


    前排八十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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