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不是懦夫


    “前麵的杆子,隻要你們下馬受降,我們大帥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平時沒大惡的,還可以加入我們淩家軍。”得到淩風的授意,瘦猴雙腳踩著馬鐙,站在馬上高喊道。


    “什麽狗屁淩家軍,根本就沒有聽說過!弟兄們不要上他們的當,下了馬命就是人家的了。一起衝過去,還去作咱們的杆子去!”無常鬼揚聲大喊。


    這一百騎兵全是閻王寨的精銳,自認為憑著**駿馬要衝破前麵的一百長槍兵輕而易舉,哪裏肯就範投降?


    “衝過去!回山寨喝酒,吃肉,玩兒女人!”杆子們大喊著,互相顧著勁兒,馬蹄疾踏,卷起一陣黃塵,向著淩家軍的長槍陣衝去。


    “拒馬陣!”


    淩風一聲令下,第一旗的戰士立刻上前,身子微躬,精鋼長矛後把頂著地麵,矛尖直指向前。


    “轟轟轟……”早盛塬地形並不適合騎兵作戰,戰馬的速度提不上來,但一百匹戰馬齊齊奔騰而來,那氣勢也是不容小覷的。


    天字營的戰士剛有過跟騎兵作戰的經曆,不過當時是突然襲擊,鬼差官的騎兵根本就沒有發揮出戰鬥力來就被打散了;現在這才是真正騎兵作戰的感覺。


    第一旗首當其衝,戰士們的臉『色』已經開始變了。膽子小的甚至雙腿發抖,完全是因為平時訓練中嚴格的紀律要求,才讓他們能夠勉強呆在這裏不至於臨陣脫逃。


    騎兵對戰步兵,有著天然的優勢,光是氣勢上的壓迫,就能讓很多部隊崩潰。


    “要頂住!如果讓他們衝進來,我們都是死路一條!”


    淩風說著一步跨到了第一旗的行列之中,一把拉下一個幾乎被嚇破了膽子、雙腿酸軟半跪在地上的戰士,親自奪過他的長矛,冷喝一聲,“懦夫!”然後頭也不回的加入了拒馬陣的行列。


    大帥親自上陣,淩家軍士氣大盛。


    “大帥都上來了,我們害怕什麽?”


    “難道我們的賤命還能比大帥珍貴嗎?”


    大家都是紅了眼睛,使勁兒地抓住長矛。


    那個被淩風替下的戰士更是呆在了那兒——這是怎麽回事兒?大帥竟然替下了自己?而且,罵自己是懦夫?那個戰士隻感到羞愧難當,一下癱坐在了那裏。


    來不及多想,戰馬已經衝了過來。


    道路不夠寬敞,迎麵衝過來的也就四五匹而已!


    第一旗的戰士們幾乎一個挨一個地,雙手用力過大,關節都發白了。


    杆子們百馬奔騰,前麵的人雖然明明看到長槍林立,衝過去的話,九死一生;可他們卻是沒有了退路,後麵的馬速漸漸提了起來,數十人馬衝過來,隻要一停下來就會被撞翻塌為肉泥。


    雙方很快碰撞在一起。


    淩風將手中長槍對準馬頸,巨大的衝擊力,長槍根本就不用往前刺,就一下洞穿馬匹,將馬上的杆子也一起穿透。人馬雙亡,可馬匹衝刺速度形成的慣『性』仍然衝著淩風撞了過去——更準確地說是砸了過去,因為馬匹已經死亡,四蹄發軟,在著地的時候就已經軟倒。


    “砰!”一人一馬相加,足足有大幾百近千斤,淩風即使再身強體壯,也扛不住這個啊!整個人一下就被壓倒在地。


    “大帥!”高一功後麵的戰士一聲驚呼,就要趕過來救人。


    “殺死他!不要讓他們救走了!”從眾人的表情,鬼差官也能推測出這個人的重要『性』,疾呼著打馬衝了過來。手中大刀翻飛,兩個戰士措手不及,被砍翻在地。


    鬼差官馬快,輕易地就搶在高一功等人之前追上淩風,一提韁繩,馬蹄高抬,就要踏了下去。


    淩風被壓住,意識卻是清醒無比。眼瞅著這一蹄要是落實了,自己想不死都難。


    長矛嵌在馬體之中拔不出來,隻能撒手整個人向後一滾,堪堪躲開。鬼差官還不罷休,從馬上探身又是一刀劈了下來。眼看著淩風避無可避,而其他淩家軍戰士則是鞭長莫及,誰都趕不過來。


    在這生死一線的緊要關頭,淩風的心卻是清明無比,瞬間,他好像感覺整個世界都消失了一般,眼前隻有一個鬼差官,和那把不斷接近的大刀。


    就這麽死了嗎?淩風剛剛閃過這個念頭,就見後麵那個原本被淩風罵做“懦夫”後癱倒在地的戰士一下直撲過來,迎著鬼差官的大刀就撲了上去。


    “噗!”地一聲,大刀正中戰士的腹部。那個戰士卻是發了狠,大喊一聲,隻是稍一停頓,就一把保住了鬼差官,雙手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將他脫下馬來。


    “混蛋!”鬼差官脖子被抱住,自然驚慌無比,手中大刀瘋了一樣捅向戰士的腹部,一刀又一刀……那個戰士卻是始終沒有鬆手。


    淩風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這時才反應過來,趕緊撿起旁邊的一個單刀,一刀斫向鬼差官的後腰。脖子被緊緊抱著,鬼差官連動都動不了,自然談不上躲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單刀一寸寸地斫進了後腰之中,直疼地一聲慘叫。


    淩風趁機又是一刀,正中心髒,這個在白雲山一帶縱橫了數年的大杆子終於喪命了。


    直到這時,那個戰士的手還是緊緊地抓著鬼差官,掰都掰不開。淩風趕過去一看,心裏不由一抽,他的整個肚子竟然都已經被砍得稀爛。


    這個戰士可是為了救自己才喪命的啊!否則的話,現在躺在這裏的該是自己了。淩風不由一陣愧疚。


    卻見那個戰士嘴唇翕動,似乎還在說著什麽遺言。


    淩風趕緊低頭湊了過去:“兄弟,你有什麽話盡管說,我淩風在此發誓,不管任何事情,就是拚了命,也要幫你完成。”


    那個戰士卻好像沒有聽見淩風的話,兩眼直瞪瞪地看著天空,嘴唇翕動,自顧自地說著自己的。


    淩風俯下身子,將耳朵湊到了他的嘴邊,隻聽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了過來:


    “大帥……我……我不是……懦夫……”


    “大……帥……我不……是……懦夫……”


    淩風的心頭一震,隻感到自己的頭腦中“嗡”地一下,差點失去意識。


    這個戰士,竟然一直在對自己的那句怒罵耿耿於懷,以至於現在用生命去證實自己的勇敢。


    他感到自己的心頭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憋得難受。一層霧氣浮上眼睛,整個世界仿佛都變得朦朧了。


    “你當然不是懦夫!你是英雄!你是天底下最英勇無畏的人!”


    淩風湊到那個戰士的耳根下,清清楚楚地吐出了每一個字。


    一絲笑意開始在戰士的臉上擴散,緊接著他的腦袋一歪,終於徹底地去了。很明顯,他剛才就是因為在等著這一句話,才遲遲不肯咽氣。


    這是多麽可愛的一個戰士啊!自己竟然還說他是懦夫!淩風隻感到自己的心狠狠地**了一下。


    “放心地去吧!我淩風,在此發誓,一定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一個勇士!天下第一的大英雄!”


    淩風伸手從那個戰士的臉上抹過,幫他閉上了雙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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