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用一詞,是個人就明白,大致來說,是官府為了公事,將私人物品征收過來暫用。


    但是這個公事有多大?誰發的指令?征用的對象又該是何等人?裏麵的說道就太多了。


    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郡守府征兵,絕對沒膽子去親王府騷擾。


    馮君的回答也是如此:我沒興趣知道,誰想征用我的院落,就問你一句,知道我是誰不?


    可是就這麽一句,足以令郡兵進退維穀——他是真不確定對方的身份。


    不過隻衝著對方敢當著鐵衛的麵,悍然擊傷自己,並且擊殺軍馬,就知道此人絕對不簡單——不是瘋子,就是有天大背景的。


    此人像是瘋子嗎?不是特別像,於是郡兵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鐵衛。


    鐵衛不想接手這糊糊事,事實上,他是對禦林軍負責的,是對皇家負責的,他目前在護衛的主兒,都不能獲得他完全的效忠——可以為之喪命,但是絕對不能聽其亂命。


    不過對方當著他的麵,打傷己方的人,他也不能不計較,要不然對不起身上鐵衛的裝束。


    所以他冷哼一聲,“那麽,你就可以公然打傷執行任務的校尉?”


    打傷軍人,不是多大的罪名,但是正在執行軍事任務的軍人,受到朝廷和軍方的保護,譬如說衛兵,就是神聖不可侵犯。


    “誰讓他先動手打傷我的人呢?”馮君懶洋洋地回答,“跑到我家裏來,打傷我的人,我沒殺了他,已經是給你們麵子了……還不快滾?”


    鐵衛的嘴角抽動一下,撥轉馬頭,毫不猶豫扭身就走。


    這不算丟麵子,正經是他一直呆在原地,卻又拿不出處理方案,才會更讓人小看。


    見他們離開,馮君收起步槍,從一棵樹上跳下來,冷冷一笑,“來者不善啊,老田去看一下你家子弟,傷勢如何……”


    田家子弟傷得不輕,他隻是高階武者,對方下手的是一名初階武師,所幸的是,那鋼鞭不是純鋼所製,而是鋼絲加了牛筋、人發等,堅韌輕盈富有彈性。


    所以他隻是被砸斷了肩胛骨和兩根肋骨,肺部有些嗆血。


    當然,這傷也不算輕了,不但要救治及時,還得有上好的傷藥,否則難免根基大損。


    相較而言,那名郡兵校尉被子彈擊穿了肩頭,傷勢也就那麽回事,隻要沒有傷到大筋,恢複起來不會太慢。


    最關鍵的是,斷了一臂的武者,也可能修到先天高手,可是五髒六腑受傷,導致根基大損的話,絕對是先天無望。


    田家不缺這點傷藥,但是不能認為,這一戰,小院一方就占了多大便宜。


    馮君在對方一步步的行動中,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這是……又在逐步試探?


    他發現這個位麵的人,分外喜歡玩這一手,而他是真的討厭這種做事方式


    也許……是信息不夠通暢的原因吧?起碼在地球界,遇到類似的事情要少一點。


    先頭部隊離開之後,還是要尋找住處的。


    不過見識過玉石砌成的房屋和院牆之後,再看其他的房屋,感覺就分外地簡陋了,真的看不到眼裏——滑石雖然不值錢,但終究是比磚石漂亮許多,也值錢許多。


    倒是有一片地方,也在搭建玉石房屋,那是虞家的人想要在這裏常住。


    當然,原本他們是不用搭建這麽好的房子,不過虞二少爺不知道抽了什麽風,一定要這麽做,虞家的其他人也就隨他去了,反正這裏到處都是滑石。


    征用的人發現房子才打了一個地基,也沒興趣去過問。


    正午的時候,大隊人馬過來了,郡兵足有五十人,鐵衛總共隻有五個,不過也不算少了。


    來人應該是知道征用房子不力了,不過也沒有來找馮君的麻煩,而是在距離馮君兩裏地左右的地方,直接搭起了營帳。


    營帳住起來,肯定沒有房屋舒服,但是田陽猊絲毫不敢小看對方,悄悄地來找馮君。


    他一臉的驚懼,“壞了,營帳的儀仗,當是公侯之家,而且還有明黃掛角。”


    明黃是皇家專用的顏色,其他人使用便是僭越,萬一被人舉報,罰個傾家蕩產都是輕的。


    路姓匠師曾經為虞家打造屏風,底座使用了明黃色,虞家果斷地換了顏色。


    不過當時的虞正清,隻以為是對方的無心之失,並未太過懷疑此人——其實民間也有用明黃色的,若是沒有人舉報,倒也不算多大的事。


    直到前一陣,揪出了這個仇敵,虞正清才反應過來,合著人家是想給虞家下套來的。


    不管怎麽說,營帳這種戶外用品,敢在四個角上公然掛上明黃色的,那鐵定跟皇家有關。


    田陽猊的擔心,也就十分正常了——起碼來了皇親國戚呀。


    這群人亮出的底牌,讓周邊的村民們都驚恐不已,當天晚上的夜市,人流量大減,隻有平日裏的七成,其中還有一半是來圍觀貴人的。


    不過這就是後話了,來人將營帳紮起的同時,又有十餘人向馮君的小院走去。


    田陽猊聽說之後,馬上帶了幾個子弟迎了出去——這個時候,他必須出來獨當一麵了。


    然而,當他看到其中一人時,頓時就是一愣,然後恭敬地一拱手,“見過北園伯。”


    北園伯身材偏胖,方麵大耳長髯,身上帶著濃濃的威嚴,一看就知道,此人身份不凡。


    不過此刻,他並不是站在中間,而是側著身子,跟一個二十七八的年輕人低聲說話。


    年輕人也器宇不凡,隻是臉色有點發白,下盤虛浮,雖然是初階武師的修為,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是那種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紈絝。


    北園伯跟田家結親,自然也認識田陽猊,他微微頷首,麵無表情地發話,“陽猊且去通報,就說勇毅公世子來訪,讓主家速速出迎。”


    “勇毅公世子?”田陽猊頓時嚇了一跳,他深深地看了世子一眼,不敢多說什麽,轉身就走,“貴人請稍等。”


    勇毅公可是東華國數得著的公侯,娶的是當今天家的幺妹,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這世子的身份,算起來還是天家的外甥。


    馮君聽說之後,也安排鄧家兄弟將院門打開,自己則是背著手站在院中,並未出迎。


    世子一路走過來,見狀就是微微一愣,緊接著就是臉色一沉,“好膽,你為何不出迎?”


    馮君依舊背著手,隻是怪怪地看他一眼,“奇怪,是你來找我,我為何要出迎?”


    “大膽!”北園伯見狀,厲喝一聲,“世子乃當今天家的外甥,堂堂天潢貴胄,你這鄉野鄙夫,怎麽敢如此傲慢無禮?”


    “我再是鄙夫,此地也歸我所有,”馮君臉一沉,“你不請自來,站在別人的土地上,對著主人大呼小叫……真不明白,誰更村鄙一些。”


    “你……”北園伯氣得臉色通紅,“你可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我的地是花錢買的,契稅也交了的,”馮君麵無表情地回答,“衣食也是自己勞動賺來的,我倒是想問一句……帝力於我有何加焉?”


    這話就是說,我住在自己家裏,也不差你的稅款,老老實實幹活,衣食都是靠自己,並不欠任何人的,你是皇族又怎麽樣?皇帝來了也不好使呀。


    這個說法,不但在地球界有段子,在東華國也有人說過。


    那是一名種田的老農,麵對前來征辟的朝廷官員,他理直氣壯地這麽回答。


    朝廷肯定就生氣了,於是派了人去拿他。


    結果一動手,拿人的頓時就傻眼了……尼瑪,是仙人?是誰這麽坑?


    從那以後,東華國皇室就多出了一個規矩:若非必要,不得隨意騷擾百姓。


    當然,你若是如假包換的百姓,那麽,騷擾了也不打緊。


    北園伯的話有理,但是馮君的話,同樣有道理。


    世子見他倆說個沒完,一甩袖子就轉身,“北園伯,你們先談著……談好了我再來。”


    不等別人做出反應,眨眼間,他就走得遠了。


    田陽猊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才歎一口氣,“這位……世子真的是性情中人。”


    “世子家學淵源,沒有你想的那麽不堪,”北園伯淡淡地看他一眼,“他知道你我是親家,特意避開,也是為了你我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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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田陽猊回答,就聽院子裏傳來一個聲音,“那你倆慢慢聊,老二……關門!”


    北園伯聞言,氣得頓時笑了,“我說,我那幼弟怎麽說也是你的主顧,你就這般待客的?”


    馮君深深地看他一眼,“我的主顧是他,不是你!”


    “好吧,隨便你怎麽說,”北園伯是見過世麵的,也不跟他辯解,“不請我進去坐坐?”


    “毫無必要,”馮君一擺手,直截了當地拒絕,“我膽小,怕你再拿出鋼鞭來打人。”


    這話諷刺的意味十足,但是北園伯絲毫不以為意,“你的燈具我看了,倒有幾分意思,不過那什麽陣法,根本是欺瞞他人!”


    馮君看他一眼,不以為意地笑一笑,“那郡兵也是這麽認為的……倒是可惜了一匹好馬。”


    北園伯聽到這話,忍不住心中生出一些煩躁來,於是大聲發話,“好了,莫要跟我逞口舌之利,世子已經打好招呼了,要征用止戈山來養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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