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開私信,發現是一個小時前一個叫“三尺涵盡”的人發來的。這個人的頭像是個大胡子,標注性別為“男”,但是這昵稱卻很是雅致。


    “請問,您是從哪裏得來棋局?”


    孫中原吃了倆餃子,放下了碗,想了想回複道:前兩天在小公園裏,無意中看了一場對局,覺得有意思,就記下來了。


    回複完之後,孫中原繼續吃餃子。吃完之後,也不見那個“三尺涵盡”回複。


    他點了一支煙,這才看了看原帖,也沒有正兒八經地回複的。還有一個人說:棋局我不知道,但我特麽服你這數字標注法!


    不知道扯什麽犢子?孫中原心說,這個“三尺涵盡”估計也摸不著頭緒吧?問了一句就沒動靜了!


    結果,“三尺涵盡”的回複卻又來了:我知道這個棋局,不過你得給我說實話,而且,你隻有一次機會。


    孫中原狠吸了一口煙,呃,這怎麽說實話?難道要說從老雲子上吸收的棋譜光影?這還不被當成精神病看?


    “真是實話。不過,這棋局是兩個老人一邊擺出來、一邊切磋。一個老人說,這局棋,是他無意中得到一本老棋譜上的,但是現在棋譜沒了!”孫中原最終如此回複。


    “沒了?”


    “嗯,沒了,他說棋譜上本來有十局!”


    “十局?真的?你問沒問,他全都記得嗎?”


    “這個不好說,我也沒詳細問。他隻給我說了一局,估計他也就是記得一局。而且棋譜沒了,能記得一局就不錯了!”


    “太可惜了!”對方這一句,是過了好幾分鍾才回複的。


    “好了,你可以說了麽?”


    “這應該是血淚十局當中的一局。隻是可惜,血淚十局已經失傳了!他的棋譜,本來可能是正宗,但是你說沒了,那就更可惜了!”


    孫中原一看,這話有點兒怪啊。


    “既然失傳了,你怎麽知道這是其中一局?”


    “所謂的失傳,是正宗版本的失傳,目前還流傳著各種版本,但是卻不能完整認定就是。我手頭,有《受子譜》,有《黃龍士先生棋譜》,有《國弈》的初刊、二刊,三刊,裏麵的血淚十局,有相同相似的,也有不同的。你這一局,裏麵有重合的棋路,也有不同的部分。但是,卻是我看過的棋局裏麵,最為精妙的一局!”


    孫中原立即跟了一句:你是高手啊!


    隨後,他立即上網,搜了搜這個所謂的“血淚十局”。


    原來,血淚十局,是清代康熙時期,國手黃龍士和徐星友之間的十盤圍棋對局,是讓子棋的著名對局。當時,黃龍士是棋壇霸主,徐星友的水平,得黃龍士讓二子,但是黃龍士仍舊讓了三子,和徐星友下了十局棋。


    如此下法,激發了徐星友的潛力和技巧,使得徐星友也就此精進,成為國手。因為這十局棋非常激烈,對局的兩個人又都是清代棋壇大名鼎鼎的人物,所以這十局棋名頭不小,被人稱為血淚十局,或者血淚篇。


    孫中原大體看了看,心說,這老雲子是明代的,要說清代康熙年間,黃龍士和徐星友用過這副棋子,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難道,我能從這老雲子上吸收當時對局的路數?換句話說,我吸收光影之後,相當於腦中記錄了棋譜?那我“整理”出來的十局棋,就應該是血淚十局了?!


    同時,還有一些招數和變化,那應該是其他棋局上來的,但是沒能形成完整的棋局。難道,是因為那些棋局不是通盤精妙?我這隻能吸收最為精妙的部分?


    要是這樣,那了不得了啊!從圍棋老雲子能吸收絕妙棋招,那要是從其他老物件上,能不能吸收別的絕技?


    不過這畫兒上,是吸收不了繪畫技法,從藍瑛的畫兒上就能印證。這玉器上,也吸收不了琢玉技藝。


    看來,這個還有待進一步考證,不過,苗頭還是很牛逼滴!


    孫中原想得七七八八了,才又看了看“三尺涵盡”的回複:我不是什麽高手,我隻是喜歡圍棋和古琴。


    喜歡圍棋和古琴?夠風雅的啊!


    孫中原心想,自己大體搞明白這件事兒,算是“三尺涵盡”幫了他一個忙,便回複道:這樣吧,我再去問問那個老先生,看看他到底能記得多少,到時候都給你!


    “三尺涵盡”先是發來了三個歎號,而後又道:太感謝了,留個qq吧!


    本來孫中原想加微信,但是既然人家提了這個,那就這樣吧。


    加了“三尺涵盡”的qq,孫中原才發現,雖然昵稱和頭像沒換,但是性別標注,已經變成了“女”,便問道:你是女同胞?怪不得喜歡古琴,圍棋是高手,彈琴也是高手吧?


    “隻是愛好而已。你既然能看人下棋,還能記錄棋譜,肯定也會下棋吧?要不咱們在網上來一局?”


    孫中原想了想,“好,就一局啊!”


    兩人在網上進入對局平台,孫中原讓“三尺涵盡”執黑先行。


    這當然不是他托大,而是他得根據對方的路數,才能調動腦中的棋譜光影。


    結果,下到中盤,公孫涵盡就表示認輸了。


    “你這棋路,我怎麽好像感覺大部分是從血淚十局來的啊,當然,也有其他精妙的招數。你才是高手啊!”公孫涵盡說道。


    “我就是野路子,確實看過一些古代棋譜,雜七雜八的,僥幸僥幸。”


    “你太謙虛了,敢問貴庚?”


    “二十三。”


    “這麽巧?我也是二十三!你幾月的?”


    兩人這一對,結果孫中原是農曆二月,隻比“三尺涵盡”大了三個月。


    “三尺涵盡”又問道:我在燕京,你在哪裏?


    “我在南城。”


    “噢。那你以後能有時間在網上和我切磋一下嗎?”


    “這個······真不一定有,而且我給你說實話,我不算是真的愛好者,隻不過就是閑的時候玩玩。”


    “噢。那先正式認識一下,我叫公孫涵,是藝術學校的古琴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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