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了?劉浩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這一套香具,明明是完整器!


    梁曼舞更是沒想到孫中原會說這個,而且說得胸有成竹,半點兒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孫先生,你剛才說什麽?”她開了口。


    “我說,你的這套爐瓶三事,當中的香爐本是殘器,後來修補過!”孫中原本來不想提這個,但現在既然提了,那就隻能說明白。


    而且說實話,這對梁曼舞來說,其實不是壞事兒。讓她知道自己的東西有問題,總比一直洋洋自得要好。隻不過孫中原一開始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是被刺激了一下,終究年輕氣盛。


    “哪裏殘了?”梁曼舞直接站了起來,湊到了香爐跟前。


    劉浩明看了看孫中原,不知道該說什麽。不過,他沒有負麵情緒,隻要孫中原說得對,反倒是對梁曼舞負責。而且,這還顯得星辰拍賣行實力不俗。


    孫中原拿著餐巾擦了擦嘴,便也走上前去。他吃的也差不多了。


    “梁總,其中一隻衝天耳,是後來做上去的。”孫中原指了指。


    梁曼舞低頭仔細多角度查看,根本沒看出來。要是能看出來,早就看出來了。


    這隻衝天耳做得很高明。按說填上一隻耳朵,接合處最容易有破綻,但是這隻香爐的接合處,卻非常自然,沒有半點兒端倪。


    要是孫中原不借助寶光的反映,其實也未必能看出來。


    “你確定?”梁曼舞抬頭問道。


    “不確定的話,我豈不是瘋了?”孫中原笑了笑。


    梁曼舞:“你是怎麽看出來的?憑據在哪兒?”


    孫中原:“沒憑據,就是感覺。”


    梁曼舞:“······”


    劉浩明此時接口道,“梁總,以我對孫中原眼力的了解,他不會亂說的。有些作偽作舊,確實沒有明確的點能指出來。你這件的情況,倒是能檢驗,隻是怕要······”


    劉浩明當然得幫著孫中原說話。他的意思也很明白,可以檢驗,拆下這隻衝天耳,看看斷口處就明白了!但是,這樣會毀了這隻香爐。


    “孫先生,你能再說說麽?”梁曼舞沉吟。


    孫中原想了想,“梁總,你也是圈裏人。這老東西,都是有神韻的。但是神韻這種感覺,不直觀。而且說到底,甚至未必是唯物的東西。幾百年的存在,和後來的新作,它能沒區別麽?但是表述起來,卻又沒有具體的點。”


    孫中原算是說得夠多了,也隻能說這麽多了。


    梁曼舞最終還是將信將疑。信,是因為孫中原的眼力肯定有,四周玉琮和定窯蓋罐就是明證;疑,是因為他說這隻衝天耳是後作,卻又沒有確鑿的點,而且這畢竟是大型拍賣會上得來的東西,有過專業人士的鑒定。


    孫中原見梁曼舞站在原地沉吟,一時也沒法再說別的,“兩位,我出去抽根煙。”


    “我也去。梁總,暫時失陪一下子。”劉浩明也跟了出去。


    兩人到了走廊的窗戶口,各點了一支煙。


    劉浩明衝孫中原伸了伸大拇指。


    孫中原稍微愣了下,“我還以為劉總你會說我有點兒刺激她了呢?”


    “都是圈裏人,她要是連這是真正幫她都不懂,那也沒什麽好說的。”劉浩明認真應道。


    “其實我一開始真是不想說,但是我受不了她大小姐那股子傲嬌勁兒。”


    “關鍵是那句‘碰也碰不上’吧?”劉浩明微笑。


    孫中原吸了一口煙,“香道這事兒,我不懂,但是這套香具本身也是古董,沒什麽特殊的,不就是銅器嘛,又不是宣德爐,還有阿拉伯文,要我撿漏這樣的東西,轉手就賣。”


    “你這眼力,我真是服了!”劉浩明拍拍孫中原的肩膀,“不過,我聽說,梁奇書老爺子的眼力,毒辣的很,這東西,她怕是沒讓她爺爺看過。”


    孫中原點點頭,這倒是有可能。


    兩人回到房間的時候,梁曼舞居然已經換上了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多謝孫先生指點。就憑這一點,那兩件東西,肯定是沒有半點兒問題了。”


    這調整得還真是快!


    孫中原擺手道,“梁總別這麽說,雖然古玩一行,靠的是眼學,但你畢竟還沒驗證呢。”


    梁曼舞微微一笑,“沒錯,這香爐,我回去必然要拆了驗證一下,如果原先真是殘器,寧可棄之不用。”


    孫中原心道,真有“魄力”!不過,怎麽處理,就是她的事兒了。孫中原也不擔心拆了之後出問題,板上釘釘的事兒。


    隨後,梁曼舞和孫中原又簡單聊了聊西周玉琮和定窯蓋罐,雖然她現在心思散了。結果,這一聊,她對孫中原又是刮目相看。


    “孫先生果然是年少高才!”梁曼舞這句話是發自真心的。都是圈裏人,具體聊到東西,明眼人一下子就能判定,對方是什麽水準。


    “梁總這話說的,好像自己有多老似的,隻看樣貌,我都不知道你有沒有我年齡大。”


    孫中原本來不是想誇她年輕,但是梁曼舞卻好像有點兒受用。女人,不管多強,被人說年輕或者漂亮,總會高興,哪怕表麵上不動聲色。


    最後臨別的時候,梁曼舞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孫中原。


    孫中原沒帶名片,留了個電話給她。


    這時候,梁曼舞的那種倨傲,收斂了不少。孫中原的眼力,遠遠高出了她的預估。原先的判定,是從兩件東西上來,結果這一交流,居然還幹淨利索地點出了自己曾經含糊的幾點問題!


    加上剛才的說的“一隻耳”,雖然還沒驗證,但敢說,且如此篤定,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


    她有了自愧不如的感覺。


    讓一個驕傲慣了的人,有這種感覺是很不容易的。要麽需要不少時間,要麽需要絕才驚豔。


    顯然,孫中原屬於後者,也是年輕氣盛使然才說了這麽多。


    回入住的酒店的路上,一個保鏢欲言又止,似乎想解釋開始要搜身的事兒。梁曼舞看出來了,“我本來就是這麽設計的,你們配合得很好。”


    她的臉上,又出現了倨傲之態。本來是個疏漏,被她硬生生給說成了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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