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長平侯夫人臉上帶著冷笑,容媽媽卻並沒有她那樣樂觀,隻覺得憂心忡忡。


    “可是她如今就不服管教,日後如果真的不順從大姑娘,那還是禍患。太太,不如宮裏別叫她去了,免得日後給大姑娘樹敵。”


    今日唐菀的態度叫她感到有些心神不定的,因此就想著索性就叫唐菀留在長平侯府,不給她進宮的機會,一輩子壓著她,叫她不能翻身就好了。


    長平侯夫人便冷笑了一聲說道,“若不叫她去,還能叫誰去頂替我的阿萱?三丫頭是庶女,上不得台麵,四丫頭五丫頭是三弟妹生的,你也知道三弟妹,最是一個麻煩尖酸的人,平日裏爭強好勝的與我相爭,如果我算計了她的女兒,她還不跳起來?”


    府裏頭就這麽五個姑娘,唐菀不去,她想叫三房的丫頭去,那老三媳婦也不能答應。


    三姑娘倒是長房出身,是長平侯庶女,人也老實聽話,不過她一個庶出的身份就不能招人待見。


    這是太後娘娘給清平郡王選妃,唐家送一個庶女進宮,這不是找死麽?


    清平郡王就算已經死了,也不可能娶一個庶女這樣丟臉。


    更何況長平侯夫人早有打算。


    “你不明白,我反倒希望二丫頭能嫁到王府去。隻有她有了寡婦的名分,日後才能斷絕與二皇子之間的聯係。寡婦門前是非多,就算是為了愛惜自己的羽毛,二皇子也不敢在寡嫂的身上打主意。”


    長平侯夫人一張美貌的臉上不由多了幾分疲憊,轉頭對若有所思的容媽媽說道,“既然唐菀心裏恨上了阿萱,我就更不能叫她嫁給別人。如果她嫁給別人家裏做媳婦兒卻紅杏出牆,仗著從前的情分勾引了二皇子,那阿萱怎麽辦?可隻要她做了寡婦……這寡婦如果鬧出什麽醜事,還為清平郡王守不住的話,宮裏頭一個就不能放過她。”


    二皇子如今雖然真心愛戀唐萱,可是誰知道以後會不會被唐菀仗著從前的情分勾引了?


    長平侯夫人看得出來,二皇子是個心軟的性子。


    一旦叫唐菀拿著舊情拿捏住,與唐菀舊情複燃,那就太惡心人了。


    一想到這裏,長平侯夫人眼底不由多了幾分冷意。


    “太太顧慮得是,到底還是二皇子更要緊一些。”容媽媽也想了想,倒是覺得長平侯夫人顧慮得很有道理,便急忙笑著說道,“是奴婢沒見識,想得太淺薄了。不過能做一個郡王妃,也便宜了二姑娘了。”


    一個喪父喪母的旁支孤女還能做郡王妃,這難道不是唐家帶給唐菀的恩典麽?


    且一想到之前對自己那樣強硬的唐菀以後要做一個寡婦,容媽媽就覺得心中快意,將心中的顧慮都收了,隻笑著對長平侯夫人問道,“太太在看什麽?我怎麽瞧著太太唉聲歎氣的?”


    “還不是阿萱的嫁妝。她是要嫁給皇子的,日後還有大前程。咱們長平侯府雖然不是一等一的世家豪門,可好歹也是百年勳貴,嫡長女嫁入皇家,如果沒有個十裏紅妝那可是一件丟臉的事。”


    長平侯夫人一顆心都撲在唐萱的身上,保養得極好的手便拍著手邊的冊子低聲說道,“可是你也知道侯府這些年的情況。養了一大家子的人,侯爺又是一個不理俗事的性子,今日一張字畫,明日一個古董的,要拿出許多的銀子來給阿萱做嫁妝,一時之間也有些困難。”


    當然,她自己的嫁妝倒是不少,可是唐萱嫁給日後可能會入主東宮的皇子,帶給唐家這麽大的榮耀,竟然還要動用她自己的嫁妝不成?


    長平侯府會因唐萱而輝煌。


    因此她的嫁妝不僅要豐厚,而且還要長平侯府傾力而為。


    不過如果唐家給唐萱籌備的嫁妝太多,她又擔心三房那對不省心的鬧騰起來。


    聽見長平侯夫人為難,容媽媽不由目光閃爍起來,低聲說道,“太太難道忘了不成?當初二老爺二太太沒了的時候不是留下了一筆銀子,還有許多的好東西,都鎖在庫房裏呢。二姑娘自己是個沒福氣的人,日後不過是個寡婦罷了,要那麽多的嫁妝又有什麽用?還不是要帶到棺材裏去。咱們大姑娘可是她的親姐姐!這做妹妹的孝敬姐姐一份嫁妝,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麽?”


    她總是無法忘記在唐菀麵前受到的屈辱,一想到唐菀目中無人,對自己那樣羞辱,容媽媽就恨不能出了這一口氣。


    更何況唐菀在長平侯府吃長房的用長房的,難道一點嫁妝都舍不得不成?


    “我也正想著這事兒呢。”長平侯夫人不由覺得自己與容媽媽心有靈犀,滿意地帶著笑意說道,“你說的沒錯。二丫頭是個沒福氣的,就算嫁妝豐厚,可她一個寡婦能用多少?我的阿萱平日裏那麽照顧她,就算是為了報恩,她也該把自己的嫁妝拿出來。我回頭去和老太太說去,她會答應的。”


    因唐萱打小兒生得美貌嬌豔,而且性子嬌憨可人,如明珠生輝,因此太夫人對唐萱這個長孫女的期待很大,一直都最為疼愛她。


    更何況唐萱如今有了二皇子這門極好的婚事,越發叫太夫人寵唐萱寵上了天。


    如果知道犧牲唐菀會叫唐萱更加顯赫風光,太夫人一定會答應,並且促成這件事。


    否則當日鳳樟來退親,太夫人怎麽會站在唐萱這一邊。


    心裏想著這件事,長平侯夫人不由覺得心裏都輕鬆了起來。她的心裏倒是多了幾分輕鬆,又因唐萱的嫁妝也可以圓滿解決,便覺得再入憂慮。


    至於回到了府裏就口口聲聲養病不見人的唐菀,長平侯夫人並沒有放在眼裏,隻不過惱怒她打了容媽媽的臉,因此唐菀回到家中的第一日,長平侯夫人決定晾晾她,並沒有及時地為她找太醫看病,而是到了第二天早上,當她到太夫人的麵前和太夫人商量唐萱的嫁妝的時候,太夫人才提了唐菀一句。


    太夫人是一個看起來神色淡淡,有些蒼老了的老婦人。


    她端坐在上首看著下方的長平侯夫人的時候,長平侯夫人在她的麵前大氣都不敢喘,十分恭敬。


    唯一笑容快活地在給太夫人剝著核桃仁兒,十分輕鬆,在太夫人的跟前也很放鬆的就隻有今日穿了一件粉紅色裙子的唐萱了。


    她一邊剝著核桃仁,一邊親昵地喂給太夫人吃,太夫人笑著吃了,看向唐萱的目光多了幾分慈愛。


    “到底還是阿萱孝順我。”她笑著將唐萱攬到懷裏摩挲她的臉,這才看向賠笑的長平侯夫人臉色冷淡地問道,“雖然那份家產說是留給二丫頭的,不過如今唐家尚未分家,都是一家人,老二留下來的那些也算是咱們唐家的。你回頭去和二丫頭說一聲,說清楚厲害。她姐姐是要嫁給二皇子的,她姐姐的嫁妝體麵了,她的臉上也有光彩對不對?一家人不必說兩家話,得勁兒往一處使才對。”


    她一邊說,一邊垂眸繼續說道,“更何況家裏也沒有怠慢了她。不是可以叫她可以參選王妃了麽?”


    “可不是。能做郡王妃其實也是二丫頭的福氣了。她不過是出身咱們侯府二房,若是正常的情況,她的身份也隻能做郡王側妃罷了,哪裏有這樣的機緣,做一個風風光光的正妃。”


    長平侯夫人隻當做看不見唐萱對太夫人的親昵,見太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便對太夫人說道,“隻是她性子還有些倔強,我聽說她昨日還對母親無禮了?她的性子不好,也叫人頭疼,我還擔心她觸怒了宮中。”


    “我是做長輩的,難道還會和她計較?”太夫人便對長平侯夫人說道,“隻是她到底也是要進宮的,別叫她瞧著太不中用了,不然太後娘娘隻怕會不悅。”她才說到這裏的時候,就聽見外頭傳來了丫鬟的聲音說道,“太夫人,二姑娘在外頭給您請安。”


    做孫女兒的,就算是病了也得每天早上來給長輩請安以全孝道,因此唐菀昨日回了府裏,今日大清早就來給祖母請安,這倒是挑不出錯兒來,然而太夫人還是皺眉有些不悅地說道,“這麽早就趕在她妹妹們之前過來,難道這府裏隻她一個人孝順不成?”


    唐菀清晨過來請安,然而眼下除了唐萱來了,其他的姑娘還沒過來呢。


    唐菀這麽搶先來給長輩請安,豈不是給那些來得晚了的姐妹臉上不好看?


    因此太夫人就很不高興。


    更何況太夫人如今不想看見唐菀那可憐巴巴,悲悲戚戚的樣子。


    仿佛唐萱奪了她的婚事,她就沒法兒活了似的。


    而且看見唐菀,就叫太夫人想到唐萱的婚事是怎麽得來的,她就覺得心裏不快。


    倒是她說了這一句便不再開口,由著唐菀在外頭站著沒有給她回應,然而下一刻,外頭卻傳來了急切的腳步,之後一個麵上變色的丫鬟匆匆進門,見了太夫人急忙說道,“老太太,宮裏,宮裏來人了!說是太後娘娘召二姑娘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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