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嬪哭得聲聲哽咽。


    仿佛到了現在她才想明白, 對她最好的兒子,並不是那個被自己得意洋洋地迎接回到宮中寄予厚望的親生兒子。


    反而是她棄之如敝屣的養子。


    隻是羅嬪現在就算是悔青了腸子,也見不著李穆了。


    “陛下, 阿穆, 大姐兒……”這是在冷宮的時候,總是會護著她的人。


    說起來, 羅嬪這些年在冷宮之中關著很是吃了一些苦頭,可是比起旁人, 她的日子過得也還算不錯。


    皇後並不是一個嫉妒小氣的性子, 而且憐惜羅嬪無辜被先帝扣押,因此處處對她十分體貼關照,不僅幫她養著李穆還有大公主,還有些好的就給羅嬪先挑……除了看管著他們的那些冷宮中的人比較可惡以外,羅嬪覺得自己的生活其實還算是平靜。


    遇到被人欺負的事,自有皇帝皇後太子李穆大公主在前頭。


    她隻要好好地躲在後頭就足夠了。


    如今一個人被關在冷宮, 想去過去的那些歲月, 羅嬪越發地傷心了起來。


    皇帝仿佛把她給忘了。


    這都要過年了,什麽時候放她出冷宮呢?


    她也想在宮中顯赫地做出一副宮中寵妃的樣子,在過年的時候好生炫耀,也叫自己的娘家羅家進宮跟著顯赫一番。


    想到這裏,羅嬪忍不住想要從床上爬下來, 隻是最近吃得粥水過於清淡,她沒什麽力氣,因此隻能弱弱地叫了兩聲, “我要見陛下,我,我要見阿穆。”她央求過鳳樟,鳳樟並沒有答應她想要出宮的事,因此羅嬪將李穆當做了救命稻草。


    隻是李穆如今正被廣陵侯太夫人逼得不輕,哪裏顧得上羅嬪呢?他抱著乖巧精致的鳳念,聽著廣陵侯太夫人對自己念念有詞。


    “瞧瞧阿念,多可愛的孩子啊。”廣陵侯太夫人覺得乖巧漂亮的小家夥兒真的叫人看見了就移不開眼睛。


    李穆臉色陰鬱地垂頭,恰巧看見小家夥兒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仰頭看他。


    四目相對,小家夥兒蹭了蹭他的手臂。


    “舅舅。”他得唐菀的教導,管唐菀的兄長們都叫舅舅。


    這嫩嫩的聲音叫李穆陰鬱的臉色微微柔和,他看著正在一旁笑眯眯地聽廣陵侯太夫人念叨的唐菀,見她麵容歡喜,再無曾經的傷心還有痛苦,不由心裏也生出幾分安心來。


    瞧見鳳弈對唐菀這樣好,李穆自然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此刻便垂頭摸了摸鳳念白嫩的臉低聲問道,“可曾認字?”他雖然臉色陰沉,看起來和不好招惹,可鳳念歪頭看著他,卻覺得打心眼兒裏親近起來,乖乖地搖頭說道,“不認字。”


    他年紀小尚且沒有讀書是一回事,東山王妃打壓他這個嫡長子,因此想要叫他愚鈍蠢笨,並不會教他認字明禮也是一回事。見他不認字,李穆垂了垂眼睛,俊秀陰鬱的麵容多了幾分滿意之色緩緩點頭說道,”年後跟我讀書。“


    “誒?”小家夥兒歪頭,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阿穆舅舅。


    “我雖然沒有功名,可是當年在冷宮是父皇親手教我啟蒙,太子教導我學問。”這樣的老師在外頭可沒有地方找去,李穆見鳳念懵懂地點了點頭,臉上便露出細微的笑意,緩緩地說道,“你如今是東山王世子,日後會繼承東山王府的封地。與我多學一學也是好的。”


    不僅是讀書習字,也有治理一方的學問,這都是李穆從皇帝與太子的身上學到。既然鳳念叫他一聲舅舅,他自然願意傾囊相授。哪怕他沒有功名,卻自信絕不會比那些秀才舉人的學問差到哪裏去。


    “好。”鳳念見李穆是要教導讀書,頓時明白舅舅是真心疼愛自己。


    想到對真心疼愛自己的長輩的回應,小家夥兒仰起頭,吧唧,親在李穆的下巴上。


    “念哥兒最喜歡舅舅啦。”他甜甜蜜蜜地說道。


    鳳弈沉著臉看著這個小鬼騙人。


    騙子。


    小小騙子。


    看見李穆一愣,本是陰鬱的少年,此刻臉上卻多了幾分柔和的笑意,連眼神都明亮起來,鳳弈突然覺得坐在李穆懷裏的小鬼要了不得了。


    跟著清平郡王學武藝,跟著廣陵侯啟蒙,還跟唐逸學了好些笑裏藏刀……這小鬼再長大幾歲,怕不是要翻了天去。


    他心裏重重地哼了一聲,隻覺得這世上竟然是騙子們生活得更加滋潤快樂,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騙婚了媳婦,如今清平王府大騙子小騙子小小騙子已經成了正經的騙子窩,還在對李穆說道,“回頭我叫人給你送束脩。”


    既然是要做鳳念的先生,自然有束脩奉上,李穆不動聲色地挑眉,陰沉地看著鳳弈說道,“我不是外人。”當舅舅的給外甥啟蒙還要束脩做什麽,然而鳳念卻用力搖頭說道,“不要叫舅舅白幹!叫父王拿銀子,交學費!”


    鳳弈覺得東山郡王如果聽到,吐血之前得先打死這敗家的小鬼。


    “你父王麽?”李穆沉吟著想到最近在京都蹦躂得歡的東山郡王,便微微頷首說道,“那叫他送上束脩吧。”


    “舅舅是侯爺,身份貴重,做念哥兒的師傅,一定要多多收取束脩,才能顯出舅舅的身份。”鳳念今天也在賣力地挖父王的銀子補貼自己的王叔與舅舅們。他這麽賣力,雪白的小臉兒上一片鄭重。


    李穆摸了摸自己被親得濕漉漉的下巴,垂眸看著這小家夥兒頷首說道,“阿念說得不錯。到底是大孩子,長大了果然知道道理。”他這份誇獎將翻過年就要四歲的大孩子得意得頓時揚起了小下巴,還急忙不好意思地說道,“念哥兒才三歲,明年再長大呀。”


    可不是一臉橫肉管東山王妃要自己生母嫁妝的時候了。


    鳳弈心裏又是冷哼了一聲,把小鬼從李穆的懷裏搶走,叫他坐在自己的膝上。


    鳳念急急忙忙用力地親了親他的臉頰。


    鳳念微微勾了勾嘴角。


    “念哥兒真是個可愛又機靈的孩子。”廣陵侯太夫人正跟唐菀念叨李穆的婚事。


    關於文妤表妹,唐菀心裏得意自家小表妹果然是招人喜歡,不過關於做媒,或者摸著胸口打包票的事兒,唐菀還不敢自作主張,總是得先回去問問文妤的意思,因此見她十分謹慎,廣陵侯太夫人說說也就罷了。


    倒是看見鳳念這樣可愛,總是嚴厲的眼裏不由多了幾分慈愛。話說這世上的人,總是嚴厲地對待兒子,卻會對孫兒們更加溫柔慈愛,廣陵侯太夫人也有這樣的意思了。她貪心地多看了鳳念幾眼,這才對哦唐菀板著臉問道,“我聽說那東山王妃做繼母的,曾經對念哥兒極壞?”


    說起來,她是做嫡母的,對於從小妾肚子裏爬出來的庶子,心裏自然是不舒服的。


    可無論怎樣,廣陵侯太夫人都覺得無論是嫡母還是繼母,對孩子就算是嚴厲冷淡,卻不能刻薄傷害。


    她雖然為人嚴厲又喜歡板著臉做出不苟言笑的樣子,可是這些年對鳳樟無論是讀書還是生活,都自認沒有虧待。


    見到東山王妃刻薄鳳念,廣陵侯太夫人便十分不滿。


    唐菀笑著也看了鳳念一眼,見他忙著親親這個王叔,再去親親那個舅舅,清平郡王與廣陵侯都要打起來了,她也不管,隻壓低了聲音對廣陵侯太夫人說道,“剛到京都的時候,念哥兒可瘦了,在王府都吃不上熱乎的飯菜。他連衣裳都單薄得很。”


    她這話叫廣陵侯太夫人皺眉問道,“他生母的娘家莫不是死人?親外孫被這樣刻薄,難道不知為外孫張目?哪怕東山郡王在封地一手遮天,可是鬧起來的話,總能叫東山郡王忌憚幾分。”既然能做東山郡王的原配嫡妻,那說明娘家身份不低,怎麽會眼睜睜地看著鳳念在王府吃苦。


    這些事,若是這輩子的唐菀怕是知道得不會那麽詳細。


    可是經曆過上一世鳳念的外祖家在他過繼到了清平王府之後就找來,唐菀就知道得格外清楚了。


    “現在的東山王妃……”她便輕聲說道,“如今這個東山王妃,娘家是前頭王妃的姻親……東山郡王封地上那幾家子也是一團亂賬,什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她做王妃,念哥兒生母的娘家依舊得到照應,因此他外祖家不願與東山王妃為難壞了自家興榮。沒有人顧得上念哥兒。”


    她這話叫廣陵侯太夫人了然,皺眉說道,“既然如此,日後念哥兒也不必認他們。”她一向是這樣倔強執拗的脾氣,唐菀覺得這話很是叫自己心裏高興,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麽想。”她本就沒想過把鳳念給還回去,不過東山王妃竟然丟了世子爵位,叫鳳念成了東山王世子,這件事等封地上的人知道,必然會掀起風波。


    也不知東山王妃去了襲爵的指望,那些封地上的幾個家族能不能還對她那麽親近乖順。唐菀一邊想著東山王妃隻怕要在娘家那幾個家族麵前失勢了,一邊又跟廣陵侯太夫人說道,“之前太後娘娘跟我說,說是陛下不是要在除夕在宮中設宴麽。太後娘娘想著,您也是皇家的人,說是要邀請您進宮呢。”


    “我一個守寡的寡婦……”


    又是這樣的話。


    唐菀大婚的時候,廣陵侯太夫人就因為守寡的身份不想過來叫她晦氣。


    如今,廣陵侯太夫人又要避嫌了。


    “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難道還會想不到不成?正是因為不在乎這樣的事兒,因此才叫您過去呢。幹娘也想想,那皇家裏頭多少老太妃呢,不都是……”唐菀見廣陵侯太夫人沉默起來,急忙攛掇說道,“您也得在外頭多走走。不到處去吃吃宴席,與人交往,怎麽知道那些深藏在豪族深閨的好姑娘呢?”


    她這話才是叫廣陵侯太夫人一亮,急忙握著唐菀的手點頭說道,“你說的對!”她這話雖然李穆沒有聽見,卻渾身一冷,倒是等晚飯之後,他送鳳弈一家出門,便站在門口對在車上與自己告別的唐菀仰頭說道,“文家表妹……你不要為我去打聽。我對文表妹無意。”


    他這話說得直白,顯然是叫唐菀在文家不必多此一舉地問,唐菀不由疑惑地問道,“這是為何?”


    “無意就是無意,難道還要有什麽緣故不成?文表妹不是我的緣分。”李穆看著唐菀懵懂的眼神,俊秀的臉上露出幾分柔和。


    他對文妤無意。


    就算是有意,也不能迎娶文妤。


    文妤與唐菀生得肖似,而李家曾經與唐菀又有婚約。


    這樣的錯綜複雜的關係,還是停留在尋常的姻親上罷了。若是再生姻緣,怕是日後難免會有有心人拿這件事出來傳出齷齪的閑話。


    他不想再叫唐菀與李家牽扯上這樣的傳聞。


    “既然是哥哥這麽說,那我知道了。”唐菀心裏就想,莫非這是文妤與承恩公府的李棟的夙世因緣不成?不然怎麽多喜歡文妤的人家,怎麽到了現在到底的李棟與文妤最親近呢?她點了點頭便回了車裏,鳳弈看了李穆兩眼皺眉說道,“你太多心了。”


    李穆整日裏陰沉沉的,就是想得多,給憋的。


    倒是李穆陰沉著臉看著他,哼了一聲說道,“這叫做未雨綢繆。”


    跟這群粗枝大葉的武將說不通……自認是個斯文人的李穆轉身回去,侯府大門咣當一聲關上,仿佛是應對著對幹妹夫的陰沉。


    鳳弈便也冷哼了一聲,上了車與唐菀一同回王府。


    他把唐菀與鳳念都圈在懷裏,隻覺得一路上車廂裏都是極暖和的,唐菀還抱著他的手臂問道,“咱們什麽時候去要賬?過年關了,要賬不能拖過年關去呀。”


    她一下子變得唯恐天下不亂,鳳念烏溜溜的眼睛也亮起來,很想為自己的父王毛遂自薦。鳳弈閉目養神,攬著這最近越發中氣十足的母子倆淡淡地說道,“這幾日鳳樟會來還錢。”他既然這麽說,唐菀如今最相信他了,忙說道,“那我準備著收銀子了。”


    鳳弈微微點頭。


    鳳念急忙說道,“念哥兒幫著數銀子。”他眉開眼笑,一副小財迷的樣子,也不知從哪兒學來的。唐菀卻覺得兒子是個會過日子的,急忙親了親他說道,“念哥兒真是能幹!”她親了親兒子的臉頰,小家夥兒搖頭擺尾地跟自己的王嬸蹭在一塊兒,別提多和樂融融了。


    可這清平王府車廂裏是和樂融融,二皇子的府裏,哪怕碳火燒得再好,也是冷冰冰的。


    鳳樟瞪著在自己麵前哭哭啼啼的唐萱,十分疲憊地問道,“十五萬兩銀子,你竟然還沒有預備好麽?”東山郡王在一旁虎視眈眈,二皇子府不能再有半點醜聞了,賴賬不還,若是鳳弈真的上門討賬,鳳樟覺得自己的臉隻怕在各地皇族的麵前都要被扒下來。


    他隻希望唐家長房趕緊把這十五萬兩銀子給唐菀,把這件事無聲無息地了結。


    可是唐萱卻在他催了幾次之後,還是隻知道哭哭啼啼,卻不拿銀子還給唐菀。


    不過是十五萬兩銀子,難道能跟他的名聲,他的形象,他的前程相提並論麽?


    在唐萱的心裏,如今十五萬兩銀子都比他的前程要緊了?


    曾經那麽明媚可愛的女子,怎麽會變得這麽市儈,還有庸俗?


    連夫君的前程與名聲都不放在眼裏,這叫鳳樟覺得心裏冷得透透的。


    還是當真如三姑娘唐艾說的那樣,因明月有孕,唐萱覺得他這個夫君靠不住了,與他心生嫌隙?


    “十五萬兩又不是小數目。殿下,我們去求二妹妹,叫她寬容些,不要計較這些銅臭不好麽?”唐萱便含著眼淚看著一聲不吭的鳳樟,流著眼淚對他說道,“我與二妹妹都是一家人,難道還要翻舊賬不成?二妹妹已經拿回了二房的家產,難道要為了這莫須有的十五萬兩銀子,把唐家,把我這個姐姐逼上絕路麽?殿下,”她像從前一樣扯著鳳樟的袖子含淚說道,“我也是為了殿下考慮呀。殿下日後要籌謀大位,那是需要許多銀子的。若是如今被二妹妹拿了去,日後殿下要用銀子拉攏朝臣的時候,又該怎麽辦呢?”


    這話其實十分賢惠,顯然是為了夫君寧願辜負家人,隻是這話卻越發功利市儈起來,鳳樟看著期待地看著自己的唐萱,覺得自己有些不認識她了。


    眼前的妻子,還是那個這世上最單純最明媚,不染凡塵的美好女子麽?


    又是拉攏又是大位……他不由又想到唐家意圖將唐艾給自己做妾,頓時覺得這件事唐萱未必沒有插手。


    那當初她嫁給他,又有多少是為了真心,多少為了他能夠得到的前程還有尊榮?


    他突然生出幾分寒意,退後了一步,用失望的眼神看著唐萱,低聲說道,“阿萱,你變了。”


    “殿下?”唐萱楚楚可憐地看著他,卻隻覺得心頭一涼。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多了幾分嫌棄。


    明明曾經為她奮不顧身,可是這還不到半年,他就用那樣嫌棄的眼神看她了。


    “那十五萬兩,就算你不拿,我也會拿出來還給唐家二房。”鳳樟絕不願意此刻留下話柄,見唐萱欲言又止,便冷淡地說道,“至於你……既然舍不得銀子,那就與你母親抱著銀子開心去吧。”


    他拂袖而去,忙著籌備銀子去了,且又歇在唐芊的房裏的時候,聽驕傲傲慢的唐芊憤憤不平地跟他抱怨了一句“當初唐家公賬都做了大姐姐的陪嫁!”,這叫鳳樟覺得心裏更加冰冷,覺得唐萱竟然是一個如此自私的人,多少心灰,懶得去見哭著上門請罪的唐萱,帶著銀子往清平王府去了。


    他親自送銀子過來,唐菀壓根就沒有見他的意思。


    由著清平王府的管事清點了銀子還有銀票,鳳樟就失魂落魄地被趕出來。


    他站在清平王府的大門口,怔怔地看著王府門前的那兩個威武的石獅子,瞧著清平王府那歲月靜好,不由想到了每一次在宮中遇見的時候,都美貌可人,又溫柔又嬌軟地抱著鳳弈手臂的唐菀。


    她那麽美麗單純,眼神那麽清澈,笑容也那麽可愛,穿戴也雅致漂亮,站在那裏如同一朵早春最嬌豔奪目的花朵,將旁人的嬌豔全都壓過。她也是那麽聰明孝順,討太後與皇後的喜歡,還與大公主關係極好……這一刻不知怎麽,鳳樟險些落下眼淚。


    明明是他的妻子。


    可是他是怎麽了?


    他為什麽把自己的妻子遺失了?


    一滴眼淚從鳳樟的臉頰上滑落,那一刻,他隻覺得自己身上被寒冬臘月的冷風吹得冷極了,又覺得自己的心更冷。


    他後悔了。


    這一刻,鳳樟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心。


    後悔 了。


    如果可以重來,他一定……


    就在此刻,一盆髒髒的黑水被從突然打開了的王府大門之中潑了出來。


    鳳樟首當其衝,被潑了一個透心涼。


    烏黑的水從頭潑到了腳,鳳樟就那麽狼狽地,呆滯地站在水泊裏,聞著臭烘烘的味兒,看著出門潑水的一個十分伶俐的小廝目瞪口呆。


    “二殿下,您還沒走哪?!”那小廝才不會說自家王妃是見不得二皇子在清平王府門口一副癡心愛戀的模樣惡心得叫人潑一桶刷茅房的水呢,見二皇子呆呆地,渾身發抖地看著自己,急忙請罪說道,“對不住,實在是沒想到殿下還在王府門前!這個……”


    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在這條街上許多目光都震驚地落在狼狽不堪的二皇子的身上的時候,大聲問道,“就算殿下您舍不得之前欠了咱們郡王王妃的銀子,也不能心疼銀子,就這麽地站在咱們王府門前哭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不能因為不想還錢,就哭成淚人兒,殿下您說呢?”他說完了唐菀教他的話,轉身就溜回了王府,躲起來了。


    躲得快,二皇子就來不及給他治罪了。


    鳳樟也的確來不及收拾一個下人了,他隻覺得自己的身後,四麵八方全都是看向自己的那些譏笑與嘲諷的話。


    短短幾日,就在年根兒底下,二皇子不過是還清平郡王銀子,竟然心疼得在人家家門前哭成淚人兒的笑話,在京都一下子流行起來。


    這笑話應該是十分流行的。


    因為當除夕時,宮中家宴上,皇帝都沒忍住在鳳樟給自己敬酒的時候提了一句。


    “阿樟,做皇子……不要小氣。身為皇子,為了幾兩銀子哭得涕淚橫流伏地不起,抱著阿奕的腿哭著求他寬限……還是不大好的。”皇帝都覺得有點丟臉了。


    鳳樟目瞪口呆。


    雖然說壞事傳千裏,他是有丟臉的準備,可是怎麽一轉眼,就已經麵目全非?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一下大家的霸王票,蹭蹭大家啦mua!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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