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皓月千裏。


    世人常道,“國家將亡,必有妖孽”。但妖孽鹹陽人是沒看到,但抬起頭卻望見這月色如洗的夜幕。天上明月星輝,千山萬水都處於皎潔的月光照射之下,皎潔的如同一汪清水。


    這這般天上美景地下的人沒有多少人會欣賞,這鹹陽城愈加動亂,宛如天塌一般的恐懼常駐心頭。人心惶惶,哪怕一排排身著鐵甲的禁軍四處遊蕩守衛,但也隻不過略微穩定幾分心神罷了。


    這天真是要變了。


    “月色真美。”高冠褐衣的男子此時正站在阿房宮的窗台前遙望這皓月,忍不住發出感歎。他此時此刻也不禁想到,再過些時日,這月色所照大地的主人又該是誰呢?


    此人穿著內官的衣服,寬袍大袖,腰間居然還別著一柄狹長的書刀。他眉目陰柔,但身上有著一股高位者的氣度。至於他身後卻跌跌撞撞的跑來一個少年,少年神色帶著恐慌和猶豫,緊緊抓住他的大袖。


    “師父,朕思索了一下午…..還是能堅持的。”少年居然是一位皇帝,“讓大哥回來,還是讓他做皇帝!他那二十萬蒙家軍加上章邯的八萬守軍足以擊潰這些亂臣賊子!”


    秦二世胡亥,本應該主宰乾坤的帝王。


    但其實他隻是一個投機取巧的少年,有幾分小聰明,也有幾分伶俐,但真遇到這種大事他還是六神無主,一如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說出口的瞬間胡亥居然是鬆了一口氣,但與此同時他也忍不住想到——要是繼承王位的是大哥,大概他會…..怎麽做?


    不過不得而知了。


    趙高看著自己的弟子,也是親手扶持上來的小皇帝。他還是帶著那副淡雅的笑容,朝著他恭敬一禮。


    “陛下既已決之矣,那奴婢自然順從。”


    “老師也是這樣想的嗎,哈哈,看來朕的決定沒錯啊。”胡亥露出一抹喜意,但他沒看到的是自己老師低頭之餘眼中閃過的一抹寒光。


    趙高再是長鞠一禮,恭敬的倒退出了阿房宮,而宮外浩蕩的儀賓車架早已準備就緒。明明隻是一個閹人卻有著皇帝般的儀仗,車輛緩緩前行,複行三百米,直到他所在的蘭池宮。


    始皇帝曾妄想求取長生不老,以神仙方術為法,於園林裏麵挖池築島,摹擬海上仙山所修了一座蘭池宮,在原本的曆史上應該在秦末被毀棄,不過因為某人的原因自然是有所偏差。


    而這帝王寢宮如此卻成了他的起居室,不過宮內頗為冷清,隻餘下那踢踏踢踏的腳步聲,而前進的步伐猛然一頓,因為他看到正中央一個陌生人站在那裏。


    在這大秦的腹地,這阿房宮的深處居然有人能夠這般輕而易舉的摸到,這一點實在駭人!


    趙高麵色不改,但從身後兩個漆黑的身影飛馳而出,刹那間就衝到了她的麵前,兩隻利刃環住對方的脖頸。而在這樣的危急關頭麵前那來者卻是安之若素,凝視著麵前的趙高,眉峰微微一挑。


    “府令大人何必這麽大的火氣,我遠道而來,就這樣冷言相待可不是一個主人公該有的禮數。”


    在燈光的照耀下,那陰暗中身影顯露出來。正是昨日於李澤華麵前立下軍令狀的田言,此時的她並未穿著農家的服飾,也並非羅網的殺手,而是新齊的官服,右台禦史。


    “是驚鯢啊,偶不,應該稱呼您為新齊的禦使大人吧。”不過話還沒說完,趙高原本的淡笑就轉眼一變,狹長的三白眼凝成一條細線,“你莫非是忘了自己叛逆的身份?敢就這樣出現在咱家的麵前……”


    趙高的話在這裏頓了片刻,但就這片刻的功夫他的身影一閃而過,下半句卻是從田言的身後響起——“不怕死嗎?”


    他的聲音在耳邊低響,還有那冷瑟的吐息。


    如同鬼魅般的速度,以田言的秋水明瞳都未能察覺出他的氣息變化。可她還沒做好什麽準備,這千古第一太監就已經出現在了自己身後,使其寸寸寒毛立起,就好像有毒蛇潛伏於左右一樣。


    “因為我是為府令解憂而來。”田言一如往常般淡笑,安之若素。


    “哦,這話有意思。”趙高轉過身來,“咱家又有何憂。”


    “有何憂……府令大人比我更清楚吧,您該不會真以為等到扶蘇公子歸來就能與我王之軍一較高下了吧,而且扶蘇公子會放過您嗎?”


    “扶蘇需要我,因為這個大秦是需要我的。”


    “嗬嗬,在曆史的車輪麵前任何人都是要被碾壓過去的存在,哪怕。”


    “那你不應該找咱家,陛下才是決定一切的人。”


    “枯井中的人仰觀宇宙大千,坐擁天下者四顧高牆如井。那宮中之人隻是給您擺在明麵上的擋箭牌罷了,真正決定這帝國走向的隻有您——這個禍亂大秦的熒惑之星。”田言道。


    “那咱家也不敢投向你們那一方,別忘了,咱家和你那邊的小皇帝可有著深仇大恨,當大秦倒塌之後他第一個要清算的人就是我吧。”


    “大人何不賭一把呢?”


    “賭一把?拿命來賭嗎?”趙高發出冷笑。


    “宮廷朝政,勝負一手,豈非都拿性命作為賭注?”富有誘惑的聲音從田言的口中傳出。


    趙高狹長的三白眼合上了片刻,忽然收起了那暗紅色的書刀,走到她的旁邊,抬起手示意眾人退下。


    “那你一介區區禦史,又哪裏來的能耐替皇帝做決定?你能保證哪位大人會放過我嗎?”


    “所以大人麵前還有一個選擇。”


    “請講。”趙高恭敬道。


    “那您效忠於我如何?”田言深藍色眼眸中瞳光幻生幻滅,“既然都是賭何不賭大些,或許能重新二十四年前的奇跡。”


    二十四年前,一瞬間讓趙高眼眸緊縮。二十四年前那是嫪毐之亂,是他與李斯還有昌平君等人最大的政治資本。在秦王政九年,引嫪毐與呂不韋相鬥,隨後李斯與昌平君反水,那場政變涉及了整個秦國所有高層官員,但最後卻是秦王政取得了勝利。


    而眼前這女子居然拿自己與他相提並論,嗬!自己連那齊王都信不了卻要自己去信她這個區區從六品下的右台禦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偏偏這樣的一句話卻讓他遲疑了起來,他思索片刻卻忽然笑了起來,對著曾經的下屬利落的彎下了腰,隨即拜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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