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二十六年,在道家人宗的傳法擇徒大會上,名震天下的逍遙子對他道,“你可願入我法脈,拜我為師。”


    是因為自己可禦六氣之辯的神人之姿?又或者齊國王室最正統的嫡脈身份?


    當時的李澤華不得而知,但他還記得那時師尊白須隨風飄飄,仙風道骨的和藹模樣。


    後來,是始皇帝三十一年。


    在秦時明月故事的末端,那蜃樓大船之上,兩人拔劍相向。


    當時的他為了回家,與仇敵東皇太一聯手盡坑了自己的同伴,也引得師尊的震怒。在那同伴,血液和殺意環繞的蜃樓中,逍遙子用凜冽的聲音問道,


    “田安,你不會後悔嗎?”


    後悔?當時的李澤華愣了愣,然後居然是莞爾一笑,道,“或許是會的,因為人生若是無悔,那該多無趣。”


    之後,時光輾轉,卻是現實世界的山東,逍遙子作為使徒降臨。


    這師徒重逢後倒也沒想象中劍拔弩張的氣氛,兩人不約而同的暫時遺忘了那件事。相談一番之後——


    逍遙子去遊曆四方,李澤華繼續鎮壓天下。


    現在重回秦時,兩人聚於這甘霈殿中。


    陽光從四周的門窗照亮了屋堂,日光正好,而空間也是正好。


    兩個人麵對著麵席地而坐,中間隔著一個長桌,逍遙子淺紅色的衣裳外麵套著一件白色道袍,他正在沏茶,他抬起手動作行雲流水,頗有美感。雲霧升騰於杯口之上,繚繞不散。隔著雲霧,長桌的另一麵有一個人正襟危坐。李澤華就坐於此,沐浴在陽光下,一如當年在金碧輝煌的通金殿上等待著師尊傳道受業的少年。


    這般和諧的氣氛有多久沒有遇到了呢,李澤華思維有些發散。但在思索中逍遙子也沏完了茶,將一杯推至他的麵前,李澤華輕輕端起輕抿。


    臥槽真燙!


    李澤華砸吧砸吧了幾下嘴巴,這溫度雖燙但還奈何不了李澤華的口腔。而這時隻聽“咣當”一聲輕響,逍遙子也輕輕放下了茶杯。


    “最近動作不小啊。”逍遙子先開了這個話茬。


    “師尊指的是哪方麵?”李澤華舌尖舔著上頜,含含糊糊的問。


    “當然是天下方麵。”


    逍遙子前段時間浪跡於現代都市,語氣也偏幾分現代風格了。他放下茶杯笑道,“鯨吞齊魯,劍指冀雍,現在也入主了鹹陽,厲害啊!”


    “可還行吧。”


    “天降熒惑之石上寫道“亡秦者胡”,而黃石公道的是“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可是偏偏滅了這大秦的人卻是你。果然啊,真天子當創造命運,不當言命。”


    “師尊這誇的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夫兵者,不祥之器。”逍遙子卻猛然臉色重了下來,緩緩道,“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


    李澤華愣了片刻,茶杯舉在半空沒有落下,師尊這是想與自己論道嗎?


    與師尊坐而論道,也是好久的事了。這論道無關修為,單純隻是你在修行上的道行深淺。


    或許是,但不是全部。也有自己降臨以來挑起兵戈,以超時代武力征服世界有關。他放下了茶杯,緩緩笑道,“兵者不祥之器,但吾善而有果,不以之取強。”


    挑起兵戈的確為不祥,不僅難以讓世人信服也難以駕馭它。但李澤華僅僅隻是將它作為達成目的的工具,而非是用勝利者的身份來呈強。


    “善遊者溺,善騎者墮。”逍遙子反駁。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脫。”


    “金玉滿堂,莫之能守?”逍遙子又問。


    “修之於身,其德乃真。”李澤華亦答道。


    逍遙子上身微微前傾,目光凝重,搖搖頭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高舉之刃,不可久持。”


    李澤華答,“天下之事,不進則退,無一定之理。”


    逍遙子再問,“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


    李澤華答,“執大象,天下往。明者因時而變,知者隨事而製。”


    這是最後一句爭論了,李澤華言畢兩人久久凝視,這般僵硬的氣氛好似使得空氣都為之凝固,但隨後逍遙子先吐出一口濁氣,然後朝著李澤華點頭頷首。


    “善。”他這般說道。


    逍遙子勾起嘴角的那一刻李澤華也鬆了口氣,顯然能得到師尊的認可也對他道途生涯是有著特別的意義。


    “本來還想問你一些事….”逍遙子笑笑,“看來也不必了。”


    他朝著李澤華微微稽首,是對道友的禮節。徑直走出房門,然後略微停頓了一下後道,“你出師了。”


    曾經懵懂的弟子現在已經成為主宰山川的人間君王,而應盡的師尊道義他守住了,而這個弟子未來的方向不是自己能夠改變的了,也不必去改變。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逍遙子也不求太多,他能做一個好皇帝就挺好了。


    推開門,天邊隱約響起轟鳴的雷聲,逍遙子抬頭望去,有電蛇從雲層鑽出,電閃雷鳴。


    “春雷啊,到驚蟄了。”逍遙子臉上露出恍然,感時光飛逝,那個小弟子剛踏入山中時好像也正是這個時節。


    而身後李澤華持弟子之禮躬身回禮。


    ………….


    正月啟蟄,萬物始發。


    沒見過齊軍那神乎其神的裝備的人是不知道有何等威勢,僅靠瘠薄的文字是無法明了。


    冀州十三郡降了。


    時值初春令月,在這氣淑風和之時某些人卻無法感受到任何一絲暖意。其餘五國群雄才剛剛揭竿而起,佼佼者不過掌控了二三郡之地,但北方的哪位巨人卻已經拿下了半壁江山。


    “他媽的!”嶺南趙佗一拳砸在麵前的黃梨大理石大案上,一臉的氣急敗壞。然隨後沒多久他也癱軟了下去,歎了口氣重新抖擻了精神。


    這還有什麽玩頭?大家一塊降了算了,說不定還能在新朝撈一個不錯的位子。


    明眼之人已經可以看出這天下將定,哪怕蘇秦重生,張儀回魂也無有任何辦法能夠抵擋的了這滾滾的大勢。


    而此時李澤華的一些老朋友也踏上了前往鹹陽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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