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汪蓀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楊軒啊,你跟他聊什麽了?”


    “隻是探探口風,看看能不能找機會逃出去。”


    “唉……你汪叔我跑商走貨三十多年,從來沒遇到這麽慘的事,往日遇見劫匪也都算熟絡,給些銀錢也就安全了,”說著搖了搖頭。


    “這批人麵孔很生,而且這草莽山上往日並沒有匪寇,看來是近一兩年聚集到此。”


    楊軒淡淡點了點頭“而且心狠手辣,做事不留情麵,大羅來此的那批武師一個不剩,盡皆死在他們刀下。”


    “唯獨剛剛那個人,昨晚並沒有下死手,而且還救下我們。”


    “嗯,你說的不錯,那麽你是想……”


    楊軒深吸一口氣,“我在想他或許並非是心思殘忍之輩,落草為寇也應該是有些苦衷,就在方才,這些匪寇的論調他似乎並不不讚同,很孤僻。”


    汪蓀一愣,看向楊軒的目光中多了些耐人尋味“你的觀察力很仔細,繼續說下去。”


    “現如今,我們入得賊窩,受人所製,所幸就目前來看,還隻是讓我們充當雜役,還有機會”隨後,看向一旁的汪蓀。


    “汪叔叔,你告誡其他叔叔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匪寇數量太多,而且似乎個個都有武藝傍身,這山寨附近似乎也不著村店,最近的怕就是那個什麽趙家鎮了,裏邊估計也都是些平民百姓,要想逃出去,非是一日之功啊。”


    “這些我們自然懂得,隻是可憐那些魂斷他鄉的兄弟們了……”汪蓀落寞一歎,似是強忍住眼眶的濕潤,轉過身走了。


    楊軒心中也難免傷感,畢竟在一起生活了三個月有餘,說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但為今之計已然容不得他們落下淚來。


    目光怔怔的看著不遠處拿著鋼刀揮砍,偏瘦弱的身軀卻是爆發力十足,直擊的空氣發出陣陣音爆之聲的人,咬了咬牙,似是做了什麽決定。


    “喂,那個小白臉”楊軒耳邊突兀的響起一聲大喝,嚇得一哆嗦,回頭看見是一個胸毛大漢,麵容猙獰恐怖,正頗為戲謔的看著自己。


    大漢見楊軒嚇了一跳,顯然很是滿意“拿好你的家夥,給老子好好打掃,弄得幹淨了,老子自會賞你一頓飽飯”說著極為大力的朝其扔了一個碩大的掃把,直砸的楊軒一個趔趄,方才堪堪接住。


    大漢撇了撇嘴“真夠廢物的”言罷,輕啐一口,轉身離開了。


    楊軒顫抖著把掃把扶正,也不出聲,緩緩鎮定下來,歎了一口氣,眼眸深處對於隻有的渴望更為熱切。


    ……


    ……


    連續幾天,楊軒都毫無怨言的做著打掃的工作,這幫最初負責監視的匪寇也就慢慢管的鬆了,隻覺得這小子是個軟蛋,不值得他們浪費精力。


    這幾天時間裏,楊軒一直試圖跟那位偏瘦的中年男人說上話,可是每每楊軒滿眼真誠的上前,都遭到他極為冷漠的對待。


    不過也並非是全無收獲,最起碼在其餘匪寇對他的稱呼中知道了,中年男人名為方唐,似乎武力頗高,連二當家都不是他對手,整個寨子也唯有大當家能穩壓他一頭。


    而且由於他性格原因,與這幫匪寇頗為不和,如果不是武功太強,早就被人打死了,如今也隻能疏遠他,不過楊軒猜想,這或許正合他意,心中對他最初的認定更加明確了。


    這一天臨近晌午,正是楊軒負責打掃方唐所在區域的時候,見他正坐在屋子前擦拭手中鋼刀,楊軒大著膽子上前。


    “方大哥……”沒等他說完,方唐立刻起身似要離開。


    楊軒大急“我知道你在這圈子中不受待見,也知道你並非本意落草為寇,你一定有故事吧……”說完略顯急促的喘著粗氣,緊張地看著他。


    方唐原本邁開的腳步陡然定格在哪裏,隨後緩緩落下,偏著頭,好奇的打量著這個這些天三番五次想要跟他套近乎的小子。


    “哦?為什麽這麽說?”


    楊軒深吸了一口氣,來不及喜悅,“因為你身在一群心狠手辣的匪寇中間,卻良心未泯,因為你終日無所事事,被他人孤立,卻心有不甘,因為你在當時救了我們一命。”


    方唐微微發愣,隨後又輕輕一撇嘴“你們這幫讀書人,真的很喜歡自以為是”言罷,就又要離開。


    楊軒沉默了,一晃神的功夫,方唐已然走出很遠,楊軒咬了咬牙,單手拎著掃把,快步追了上去。


    “我說的不對嗎,你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我甚至能猜出原因。”


    方唐再次停下,神色間頗為意動“說來聽聽。”


    楊軒知道自己又賭對了,不敢含糊,理了理思路,緩緩開口。


    “很簡單,以你的身手,落草為寇必然不是迫於生計,我雖然對習武之人的武力劃分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這個寨子裏的人,除了那個大當家的,其餘人都怕你。”


    方唐神色不變,這一點,相信隻要是有些眼見得人都能看得出來“就這些嗎?”


    “當然不止,”楊軒眼中精光愈發濃鬱“前些天,二狗他們劫回財物,其中正有幾個年輕女子,你深知這些女人落在他們手裏會發生什麽事,於是你目光森然,握刀的手一陣用力,但最終卻放棄了。”


    “我想,那時候你眼中留露出的情感絕對不止是看不慣,或者單純為他們出頭那麽簡單,我說的可對?”


    方唐並不出聲,雙臂抱著鋼刀,依舊漠然的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楊軒見他如此動作,心中頓時有了底“那時候,你眼中有不忍,有憤怒,但更多的是後悔,是難過,我就想,肯定是跟女子有關。”


    “草莽山上一代原本並無匪寇,這點我叔叔長年經商到此,肯定無比清楚,所以這裏是在這一兩年內才聚集的,而你,也是在這一年左右的時間來到這做的匪寇。”


    “再說那些女子,你這麽個昂藏漢子,歲近知天命之年,如果是這一兩年才落草為寇,必然不是因為兒女情長,再看她們的年紀,如此一說那就是因為你有妻女或者年紀小的妹妹,而且這人是被虐待致死的。”


    方唐沉著的神色驀然變了,變得極為陰沉,殺意濃烈,眼神冷冷的看著楊軒,聲音極為平靜,平靜的似乎連一絲起伏都沒有“說下去。”


    楊軒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還是那句話,以你的武力,如果是惡霸,地痞之流做的,萬不會落得如此田地,大不了殺了了事,不過既然一切都發生了,你如今又身陷匪窩,那就定然是這樣。”


    楊軒頓了一頓,抬眼見方唐並沒有什麽暴走的傾向,隻是神情更為冷然,當下輕聲說道“是你家鄉的什麽官僚吧,也隻有這種有權有勢之人才會逼得你如此”隨後輕輕地歎了口氣“你也是個可憐人。”


    方唐神色再一次變換,麵上的冷漠和憤恨消失不見,隻有無盡的痛苦和不甘,以及眼眸深處那抹濃濃的思念之情。


    半晌,方唐緩緩轉身,腳步都似乎沉重了許多。


    “我說的對嗎?”楊軒追上去問道。


    方唐並沒有出聲,也沒有快步甩開他,就這麽默默地走著,良久,方才吐出一句話“你說的對,也不對。”


    “為什麽”楊軒很是奇怪,難道有什麽自己沒有推算出來?


    “你真的想知道?”方唐極為認真的盯著他,見其神色堅決。


    “唉……好吧,”方唐似乎做了什麽決定,領著楊軒來到一處人煙稀少的僻靜之所,找了個地方坐下,示意楊軒


    “你說的很對,確實是我家鄉的鄉紳官僚強奸了我的妻子和女兒,”話一出口,方唐整個人爆發出難以掩飾的憤怒和殺機。


    “我本是那得一個武館的館主,因為行事剛烈,正直,得罪了那裏的官僚,他們設計對我妻女施暴,我知道了,便出手殺了那幾個混蛋,卻沒想到他們的後台又比我更為厲害的人,四處追殺我,迫不得已,投奔這草莽山。”


    方唐話很短,但就是這幽幽幾句,讓楊軒真切的感覺到他內心中的那種無奈和憤恨。


    良久,二人之間陷入沉默之中。


    “說吧,你費勁心思接近我究竟是想幹什麽”方唐收斂了表情,眉頭一挑,看著他說道。


    楊軒方才還沉浸在那股悲傷的氣氛之中,聞言一個激靈,抬頭看見了方唐眼中的戲謔,定了定神,“我想跟你習武,我想逃出這裏。”


    “哦?”方唐愕然“跟我習武可以,逃出這裏嘛,嗬嗬,你也看到了這個寨子的實力,雖然聚集到一起的時間不長,但卻盡皆是身手了得之人”


    “你知道這裏的來曆嗎?”


    楊軒搖搖頭,“這裏的匪寇一大半都是因為在家鄉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但於我不同的是,他們本性淫邪,還有一少部分人當初是神光王國邊境城鎮中的地痞惡霸,甚至是有機會接觸仙門的人,就比如大當家。”


    楊軒聞言愕然,心中無比震撼,這個才成立不到兩年的匪窩居然還有這麽大的來曆。


    “現在,你還想著要逃出去嗎?”


    楊軒沉默了半晌,抬起頭,目光堅定的點了點“我想,我不能一輩子待在這個地方。”


    方唐眼中閃過一絲欣賞,“好,那我就教你習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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