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為師說你什麽好”說話的是一個容貌蒼老的老者,看樣子怕是耄耋之年,須發斑白,身穿灰色粗布麻衣,隱隱露出的胸口處似是刻畫著什麽圖案,但卻看不真切。


    “曆時十年,輾轉近百萬裏方才尋到你這麽個弟子,你也算爭氣,六轉蛻凡,為師也很欣慰,但是你那爭強好勝,剛愎自用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


    老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目光落在桌案上的古卷,捶胸頓足,幽幽一歎。


    “枉我這麽多年對你的教育,羅飛啊,為師自北域陣魂閣苦行至此,得知了這東西的來曆不凡,但見得這南域似是無人識貨,我們大可以尋個機會去那盛寶堂將其買回來……”


    清秀少年眉頭皺了皺,急不可耐的說“師傅,我們是修行中人,要到手一件東西又何苦費那麽大力”


    “住口”師傅一聲大喝,蒼老的手掌拍的桌子咯吱作響,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這種力量。


    少年被其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嚇了一跳,桀驁的神情有了些許收斂,但卻有些委屈的看著自己的師傅,一聲不吭了。


    老者曆喝截止,卻也有些悔意,自然的放緩了語氣,語重心長的說道。


    “羅飛,我修行中人切記不能有這種淩駕於人上的心思,況且,你此番行竊總是不對的,那重武門與陣魂閣實力相仿,單論戰力,更是隱隱超過許多,為師是怕你小小年紀在這南域難以生存啊”


    見師傅似乎不生氣了,羅飛嘿嘿一笑,滿不在乎的說“師傅放心,徒兒取那古卷的時候沒有人看到,而且為了不留下馬腳,我還用了您當初給我的那張遁形符呢”


    “嗯?”老者一驚,神色有些不好看,身形站起,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他全身上下,不時地用神念感知。


    “你用了遁形符?”


    “對啊,說實話師傅,那玩意真是好東西,無聲無息,還能無視陣法……就是當初那個什麽符宗的老頭兒太摳門了,不說多給幾張”


    老者感應了半天,本就顯得蒼老的臉上愁容滿布,眉頭緊緊得皺著,猛然間渾身真元激蕩,諾大的天字三號房中隱隱升騰起一圈半球形的光影,罩住了二人。


    此番動作,男子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臉色一時間無比蒼白,服下一顆丹藥之後才稍稍有些好轉。


    羅飛一驚,他不明白為何師傅突然間如此動作“發生了什麽事,師傅,你的身體要緊啊”他頗為緊張地,緩緩扶著師傅坐下,看著周身散發著迷蒙光澤的斂息陣法,有些慌亂。


    “唉……快些收拾東西,我們離開這,”


    “為什麽”羅飛愣了。


    “你個渾小子,遁形符是得自這南域符宗我的一位老友,是為了給你日後遇到危險,保命用的,你竟然為了一個不知道真假的傳說就將其用掉了……你……”


    老者一手撫心,渾身抖若篩糠,似乎被氣的不輕,但是羅飛卻知道並非如此,“師傅,你堅持住,師傅……”一邊說著,羅飛手掌輕輕地抵住其前胸,體內浩蕩的真元一絲絲的度入他體內,生怕一時間量猛了傷到內腑。


    良久,老者的麵色緩和了些許,不複蒼白,而且恢複了些血色。


    “你……你胡鬧啊”


    “那遁形符雖然神異,但是修為不到識藏境界,冒用那等符籙是會在體內留下一絲維持二十四個時辰的空間氣息,有心之人遵循此跡,要尋你簡單的很,”


    “若是日後你遭逢大劫,用此符逃竄,敵人雖然能尋到你卻也千難萬難,那時候你早就逃了,但是今天你用了遁形符居然還留在這,你魯莽啊……”


    羅飛也有些緊張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眼神空洞,但卻隱隱有別的意味閃過,仿佛在思考著什麽注意。


    “師傅,那盛寶堂我知道,裏邊就一個蛻凡境中期的修士在,我去的那天正好趕上他離開了,再說整個寶庫我就拿了個古卷,其他的東西都沒動,他們應該不會……”


    “不能如此僥幸,古卷的秘密我們知道了,保不齊重武門中會不會有人知道,若是他們正好想要將其取回宗門,派了高手來呢?”


    “為師如今不比以往,若是二十年前,剛剛突破識藏境界,自可保你無恙,”說到這,老者神情落寞,唏噓不已。


    “可如今……唉,我已是強弩之末,生命本源毀壞的太多了,怕是也沒幾年活頭……”


    “飛兒,日後你闖蕩玄妙,千萬記得要收斂你的那份自傲,這世界很大,六轉蛻凡在南域雖然罕見,但是在中域,在整個玄妙界,比你強悍的大有人在啊”


    “為師隻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成長起來,發揚我陣魂閣的道統……”


    羅飛聞言鼻子忍不住的酸澀,眼眶泛起淚花“師傅,別胡說,飛兒的將來還得您見證,如果沒有您的督促,飛兒是會退步的,”


    “走,我們離開,去藥皇穀,求藥皇為你續命,對,藥皇造化三絕境的修為肯定有法子能修補生命本源的”


    老者欣慰的搖了搖頭,顫巍巍的手自須彌戒中取出一個圓盤狀的東西,交由羅飛手上,“為師生命本源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這條老命在苟延殘喘個三五年不成問題,為今之計就是動用這離魂陣盤,收束法陣,我們先度過這一劫再說”


    羅飛點了點頭,心神沉入其中,溝通著離魂陣盤的核心,下一刻,陣盤金光閃爍,四周的陣法似乎受其吸引,一點點的縮小,直至隱沒在其體內。


    “好了,走吧”老者示意羅飛把古卷收起,一老一小無比謹慎,神念發散到極致,不敢有絲毫疏忽,如今局勢不甚如意,雖然手中掌握著那個不知真假的傳說和古卷,但小心一點總沒錯。


    ……


    ……


    邀月樓中,就算是時近傍晚,這裏依然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桌案前人們推杯換盞,談弄古今,倒顯得熱鬧非凡。


    楊軒乍入這邀月樓,竟然發現步封也在這裏,諾大個一樓喝酒飲食之所,就隻有他一人神色莊重,散發著冷漠的氣勢,而且獨臂長刀的造型十分搶眼,基本上常人看上去,不認為他是什麽山林惡霸,就是一些江湖草莽之流。


    步封冷不防一抬頭,見是楊軒來此,短暫的詫異之後,心中有了思量,沒想到他竟然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


    “有異動嗎?”


    步封搖了搖頭“我也是剛剛來此,所見有限”


    楊軒緩緩坐下,招呼小二加了些菜,又要了份茶水,二人就這麽靜靜地待在那裏,豎起耳朵,聽著四麵八方的閑言碎語。


    “小二,最近你這店裏,可有什麽古怪的人來過”


    這小二似是仔細想了想“這位客官,我們邀月樓在這神光王朝京都之中可謂是遠近聞名,平日裏來往食宿的客人很多,要說這古怪……”言罷,偷偷地瞥了一眼楊軒對坐的步封。


    “額……也有不少,不知客官因何有此一問?”


    楊軒在剛剛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用神念粗略地探查過了,這邀月樓的確是龍蛇混雜之地,也不怪那小二如此回話,對於一介凡民來講,大街上見到背刀負劍的習武之人,在神光王朝雖然尋常,但是也總會有那麽幾個像步封一樣的怪異之人惹人耳目。


    氣息也好,外形也罷,所以,自己的這個問題還真是有些……幼稚。


    想到這,楊軒伸手探入懷中,摸出一些碎銀,放在桌子上,隨後眼神中飽含深意的看著那小二。


    見其果然喜笑顏開,極為嫻熟的把這些碎銀掃入衣襟,一絲諂媚立刻替換了原本的製式笑臉,“客官啊,要說這古怪,最近我這倒是有幾個,樓上住店的客房裏,前不久住進來一個女人,誒喲,長的那個好看啊,您是不知道,她……”


    小二說的興起,嘴上沒了把門的,看其架勢快要把自己內心的想法傾訴一空,楊軒趕忙製止“別說這些沒用的,我是想問有沒有那種有些慌亂,謹慎無比的或者神態倨傲,目空一切,有沒有這類人”


    步封微微驚訝的看著認真的楊軒,神色滿是詫異,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有些木訥的小子還會這種利誘問話的方式。


    小二眉頭緊鎖,考慮了片刻“您這麽問,說實話還真有,昨天……不對,是前天,有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少年,就像您說的神態倨傲,目空一切,但是……好像身邊跟了個老頭兒,估計得有八九十歲了,但是身子骨還挺硬朗”


    “對,沒錯了,我記得剛進店的時候,還跟小的開玩笑來著,”


    “哦?”楊軒微微一凜“他們現在何處”


    “就在樓上客房,挺有錢的老少,一下子就租住下了天字三號房間,我們掌櫃還囑咐我好生招待呢”


    正在這時候,步封用腳輕輕碰了碰楊軒,目光示意其往後看。


    楊軒偏頭看去,果然有一老者,在一個十五六歲左右的少年扶持下緩步走下樓梯,兩個人雖然衣著樸素,但是那股子貴氣卻是怎麽也掩藏不了的,還有少年人目光深處的桀驁。


    “是修行中人”步封用極低的聲音傳遞著自己的看法。


    楊軒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悄然探出一絲神念,幅散向那二人。


    樓梯上,老者神情陡然一緊,似是感受到了什麽,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若不是身旁的少年人攙扶著,說不得就要滾下樓梯了。


    “誒喲,這位老人家,小心著點,”小二見狀趕忙上前,這麽大歲數的老人,若是真個出了什麽意外,他一個小小的跑堂無論如何也擔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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