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步封刀勢一擊,七彩光暈微微有些暗淡,盤踞其內的龐德身形一顫,更顯疲態。


    “瘋子!”


    “弄墨”楊軒一聲低喝,漫天的墨點再次接連成劃,模糊不清的字體恍若流星一般,轟然擊打在光暈形成的防護之上。


    迷蒙光華再閃,此時光芒更為昏暗了,以至於可以看清散發這光芒的源頭,是一方樣式古樸的羅盤狀的靈寶,正是中心的一點彩光釋放出的所謂防護。


    “繼續攻擊”二人對視了一眼,手中刀劍連番劈砍在光罩之上,足足攻擊了五六次,七彩光暈流轉的羅盤靈寶方才真正的暗淡下去,直至消失。


    露出了躲避在其中,如今隻剩下半口氣的龐德。


    “你……你們是……怎麽發現的?”他如今的狀況淒慘無比,身上多出破裂,紅的發黑的血跡斑駁於其上,慘白著臉色不似人容,此時力竭的他似乎連顫抖地精力也消耗殆盡。


    “這是什麽?”楊軒指著掉落在地上的羅盤靈寶。


    龐德並未理會,身體之內的狀況實在是太過糟糕,燃血秘術施展的後遺症不小,如今全麵反噬,剛剛為了躲避刺向丹田的一劍,冒死再起燃血,雖然成功引動靈寶,但還是被發現,並且將之擊破。


    “嗬嗬”龐德頹然的輕笑著“但凡我還有些餘力,憑你們又怎麽能發現這星鬥羅盤的匿息陣法,又怎能攻破防禦之陣?”


    這一刻,奇跡般地,他的臉上再度恢複了些許紅潤,大概是回光返照吧,感受到精神一瞬間的振奮,龐德搖頭苦笑。


    “想不到,我龐德氣運滔天,得獲古藏傳承,卻落得這麽個下場……”


    “古藏?”二人神情疑惑,不解其意。


    目光複雜的看向山頂的林木,龐德神色猙獰“我恨,我恨啊,我恨我殺的不夠多,恨我沒能殺盡那群以貌取人,性子卑劣的混蛋,啊!”


    “可憐我的娘親……娘,兒這就去尋你,這就來了……”


    隨後一刻,龐德陡然間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滔天恨意,隨後竟又突然化為滿腔的思念柔和之情,無神的雙眼怔怔的看著不遠處的山頂之上,身子漸漸地倒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執念深重,那雙醜陋的眼睛此刻卻是無比明亮,不曾閉合……


    楊軒幽幽的歎了口氣,沒人天生為惡,又或許,每一個窮凶極惡的魔頭背後都有一段難言的苦衷,善惡一念間,在於人,更在於境遇。


    輕輕地拾起羅盤,打量著其上玄奧的紋路,還有中心那顆剛剛閃爍起迷蒙光華的晶石,“星鬥羅盤?看樣子怕是品級不低的靈寶吧”


    “現在看來,能擁有斂息和防禦陣法兩種能力,定然不凡。”


    步封低頭拿過龐德的兩柄手斧,遞到他手上,“這個拿好,作為證明,這鬼麵人屠身死,宗門任務的獎勵同樣不小”


    楊軒點點頭,將之放於須彌戒中,“剛剛他說了古藏?”


    “去山頂看看吧,”步封一指林木蔥鬱的山峰“龐德死前目光一直緊盯著那裏,估計有些玄機。”


    ……


    無名青山之頂,二人一路走來,行至半山腰,視野中方才出現些許林木,隨著步伐挺近,眼前的景致愈發茂盛起來。


    “這裏倒也奇怪,還沒見過植被如此生長的”


    “嗯,的確有些詭異”步封如此回答,視線卻不停地掃視著周圍有些古怪的環境。


    山頂並不平坦,與登山之路無異,溝壑山石縱橫陳立,雜亂無章,倒像是很久沒有人來過一般,茂盛的林木到此卻隱隱空出一塊地方,奇怪的很。


    “這又是為何?既然林木已生,為何單單在這不過丈許方圓之地沒了痕跡?”


    “誒?”


    “怎麽了?”步封頗有些不解,看著麵色嚴肅的楊軒沉聲問道。


    “這塊石頭好奇怪?”


    “有什麽奇怪的?這裏到處都是石頭……”


    楊軒表情凝重,他所注意的是一個背靠山壁的差不多一人高的那顆,在山頂如此環境下倒顯得極為平常。


    “這裏有移動過的痕跡……”楊軒抬手一指,果然,地麵上存在著些許擦痕,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看清楚印記。


    隨後,楊軒再度抬起頭,淡金色的真元聚於右拳,猛力擊出,隨著一聲爆響,巨石應聲而碎,其後顯露出褐色的山壁。


    “這是……”山壁無比光滑,好象鏡子,但卻沒辦法倒映出人形,中間同樣顏色的位置出現一個極為不明顯的凹槽,八角形狀。


    “星鬥羅盤?”就在楊軒埋頭思索的時候,一旁的步封出言提醒“快,把星鬥羅盤拿出來試一試”


    楊軒也是眼睛一亮,取出羅盤置於其上,二者果然無比貼合,隻見到羅盤之上的那顆剔透晶石微微一閃,七彩光暈再現,光滑的山壁陡然變得血紅,像血一樣流動著,有些可怕。


    在光芒亮起後的一瞬間,楊軒小心的取下羅盤,拿在手中,看了看一旁的步封“應該是古藏入口沒錯了。”


    “走吧”


    二人說著,緊握住手邊的刀劍,謹慎的緩步前行,不曾想,那血紅屏障仿佛柔軟的水麵,竟使得二人毫無滯澀的穿透了過去,從外界看,濃鬱的血色立時退散,此處又恢複了先前山壁的狀況,就連那個羅盤的凹槽,都消失不見。


    ……


    此時的山下,密林之中,遍地屍骸鮮血似是在彰顯著剛剛發生在這裏,無比慘烈的激戰,隨處可見斷劍殘刀,還有沉浸在幾許幹涸的黑血之中的屍體殘塊。


    碎石遍地,草木遭劫,一派狼藉之景。


    一具死不瞑目的醜陋屍骸前,身著染血銀袍的俊秀青年猙獰著蒼白的臉色,一隻手捂著左邊的斷臂處,緊咬牙關,正是僥幸逃得一命,卻又痛昏過去的侯磊。


    “可惡,靈寶不見了……”


    龐德未曾瞑目的屍身衣著被翻得淩亂,


    “究竟是誰?別讓我逮到你,不然的話……嗯?”一言及此,他似是猛然間想起了什麽,蒼白的臉上越發鐵青“是你們嗎?重武門的兩個混蛋!”


    侯磊皺了皺眉頭,憤怒的情緒牽扯到了左臂的傷口,痛得他一咧嘴,倒抽了一口涼氣。


    打量著周遭的場麵,恨恨的一咬牙,仿佛在心中作出了什麽決定“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我侯磊的東西,真的是那麽好拿的嗎?”


    自懷中拿出一塊翠色玉簡,僅剩的右臂猛地用力,將其捏碎,冥冥中似乎自破碎的玉簡中逸散出了某種能量,飄然而去。


    剩下侯磊一人,踉蹌著撿起自己的斷手,盤膝坐在地上,表情陰翳……


    ……


    ……


    “這裏就是所謂的古藏?”楊軒看著此處色調昏暗的空間,除了前方不遠處的一方石台,還有石台後端坐的殘破枯骨,再無其他。


    二人小心的行至石台前,看到其上陳列著兩份古樸的書冊,此外還有一處空著的位置,有一個極淺的凹痕,看上去與他們初進來時山壁上的八角凹槽如出一轍,想來正是那靈寶,星鬥羅盤無疑。


    “血屠決?亂披風技法?這不是龐德的功法和招式嗎?”楊軒微微驚訝,早看出那鬼麵人屠的招式路數不同尋常,沒想到竟是在這古藏之中所得。


    真元遍布手掌,輕輕將其拿起,剛要翻看,卻不曾想原本的位置突兀的閃過一抹血色,許多蠅頭小字出現在那裏。


    “為善、為惡……存乎一心,究竟何為善惡?自遠古至今又有幾人道得清楚,說得明白……”


    “此血屠決,以自身鮮血為引,行至巔峰,自可控己控人,但凡生靈之血液,無不可控,特置於此,留待有緣人習之造福眾生,吾時日無多,凡尋得此功之人,於吾屍骨前三拜,吾泉下有知,也可安息……”


    楊軒口中喃喃說道“為善為惡?看來那龐德卻是走錯了路……”


    步封也是輕輕搖頭,拿起另一本書冊,同樣的情形再現,存放之處又浮現出一行字。


    “技法、亂披風,殘卷,得自中域天刀玄殿,招式特點在乎於亂,但又非常亂,非大毅力大智慧者難明其意,有緣人得之,大可嚐試習練,若有機緣拜入天刀玄殿自可得獲完全……”


    “中域?天刀玄殿?看來這位前輩的背景和身份不凡,縱然不是這天刀玄殿中人相信也與他們有著莫大的淵源。”


    楊軒感慨著,看向石台前方盤坐的枯骨微微動容,轉過頭對著步封說道“既然這血屠決是這位前輩的功法,亂披風也是他留下的,天刀玄殿的武技,而且你也修刀,正好照單全收了……”


    “不妥”步封搖了搖頭“這古藏是你我共同發現的,我又怎能行那獨吞之事?不若這功法給你,武技歸我”


    楊軒笑意盈盈的看著他“說實話,這兩樣東西還真不適合我,我本身習練的功法雖然不知品級,但直覺告訴我要比這個血屠決好了不止一籌……”


    “武技的剛猛套路與我所修也有些出入,你掌控刀勢,亂披風更加適合你”話未說完,眼見他還有推辭的意思,楊軒趕忙再度出言


    “你學會這武技之後,配合上刀勢的強大,其威能還用我說嗎?你應該最是了解”


    步封不說話了,緊皺著眉頭,似是在思考著什麽,半晌,終於是點了點頭,不再推辭,他本就是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一旦決定下來自然也就不再婆媽。


    “此行我也不算虧,”說著楊軒晃了晃手中的靈寶星鬥羅盤“這寶貝同樣不是大路貨,說不得價值還要高過武技和功法……”


    步封淡淡一笑,二人移步石台之後,對著那副枯骨默默地拜了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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