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已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雪拉紮德,露西奧拉發現,自從加入結社的那一天起,她從未感到如此快樂過。


    為那個曾經隻能依靠著自己,緊緊跟在自己身後,總是緊張兮兮的小女孩,如今已經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麵的獨立堅強的女性而感到開心——也為自己這個犯下不可饒恕罪行的罪人,終於能夠放下人生中最後一絲執念,安靜地接受死亡的製裁,而感覺到的一種平靜的解脫感。


    啪!自己驅使著式神的右手手腕,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鞭。劇痛,但是露西奧拉並未驚呼出生,反而是露出了欣慰的微笑……雪拉這孩子,終於……走到今天這一步了啊。


    “怎,怎麽樣!”雪拉紮德氣喘籲籲地,此時此刻的她早已超脫了自己體力的極限,隻是憑借著驚人的意誌維持著有些顫抖著的雙腿,“姐姐,是我贏了。”


    “嗬嗬……沒想到雪拉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了嗎?”露西奧拉讚許地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你就繼續往上,和你的同伴們會和吧。”


    “那姐姐你呢?”雪拉紮德麵色複雜——一方麵深深為這個曾經親密無間的,不僅親如母女,更情同姐妹的人感到遺憾,又在內心深處,不得不承認自己能夠理解露西奧拉的決定——在剛才的戰鬥中,露西奧拉已經把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了。


    原來,姐姐對於團長的感情……和我們,不一樣啊。


    “在殺死哈維的時候,我發覺到了自己內心深處藏匿著的黑暗。之後在這份黑暗的引導下,我接收了「噬身之蛇」的邀請。”露西奧拉的臉上,露出一抹慘笑,這讓雪拉紮德心頭警鍾大作——“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現在的地步。如今……嗬嗬,也是時候退場了啊。”


    露西奧拉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地向平台邊緣退去。刹那間,雪拉紮德明白了她想要做什麽——


    “不要!”眼看露西奧拉的身體,已經漸漸向著平台邊緣的底部滑落——雪拉紮德失控地喊道。她來不及多想,將手中的長鞭一甩——此前的疲倦和勞累似乎都被甩到九霄雲外去了。她渾身上下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死死地握住鞭子的把手,不讓纏繞到露西奧拉手腕上的那一側,跟隨著這個雖然如今已經物是人非,卻依然戀戀不舍的姐姐一起,香消玉殞。


    “嗬嗬……你這鞭子如今使得是真的順手了啊。”露西奧拉靜靜地看著雪拉紮德焦急的表情,和顏悅色地笑道:“記得一開始,你經常不小心傷到自己……”


    “姐姐,你不要說話,別動,等著我把你拉上來……”雪拉紮德把身體往地上一放,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後拉扯著——露西奧拉的身體,一點點被拉了回來。


    “雪拉紮德……直到現在,我都不曾後悔我對那個男人做過的事。我知道,劇團的大家都是有一技之長的,即使離開了團裏,也能夠過得很好。我唯一擔心的隻有你……讓那時候還小小的你,從此開始孤身一人在世界上闖蕩,我內心不忍,也於心不安。好在「劍聖」收留了你,而如今看到你即使沒有了我,也能活得如此體麵,如此堅強,精神上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歸宿……我也算是能夠安心了。”說著,露西奧拉用沒有被綁著的那隻手裏,慢慢地從衣服裏拿出一把匕首來。


    “姐姐,我求你……”看到露西奧拉的動作,雪拉紮德哪能不知道她要幹什麽?急切之間想要再加一把勁,卻因為用力過猛,眼前一黑,原本已經拉上來大半的鞭子又向下滑落了幾寸。


    “正是為了能夠確認這一點,我才接受「教授」的邀請來到利貝爾……我一直想要,通過你的手來懲罰我的自私……嗬嗬……對不起啊,雪拉紮德。”如同喃喃自語一般,但實際上卻充滿了悲傷的味道,露西奧拉手中的匕首高高揚起。


    “不……姐姐別說了,抓好鞭子,抓好鞭子啊……”


    “啊,對了,最後還有一點……酒雖然可以喝,但是得記得有節製才行呢……好了,那麽,永別了,我的雪拉紮德……”說完最後這句話,露西奧拉幹脆而決絕地一揮匕首——伴隨著被割裂的長鞭,她帶著釋然的微笑,身體猶如一片柳葉一樣,向下飄零……


    “對不起……”在認命地閉上雙眼之前,最後看到的景色便是雪拉那充滿著慌張和絕望的眼神,“我知道這對你很殘忍……但是,雪拉……我……”


    在這也許是生命裏最後的十幾秒中,露西奧拉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還是哈維團長那溫和而親切的笑容。


    “團長……我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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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西奧拉從未體驗過死亡的感覺,即使是最精妙的幻術,也很難模擬出那是怎樣的痛苦。


    但是,或許其實人們想錯了……死亡,其實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情也說不定?不然自己現在,這具明明早就該摔得血肉模糊,支離破碎的軀體,怎麽會感覺不到一點疼痛呢?


    因為高速墜落而響徹耳邊的喧囂聲停止了。短暫的安靜之後,睜開雙眼,看到的卻是出乎意料的一幕。


    “……布盧布蘭,你這是什麽意思?”露西奧拉沉下聲來,死死地盯著這位執行者同僚。


    “嗬嗬……沒什麽。雖然凋零也是一種美……但是身為「幻惑之鈴」的你,原本就是這世上一道獨特的美景……我說得沒錯吧,我的好對手?”


    “的確……露西奧拉小姐之美,乃是語言無法描述的。”奧利維爾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你說呢,阿加特?”


    “啥子玩意兒?”阿加特一頭霧水,他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麽……


    “你們兩個……真是的。”對此,露西奧拉還能說些什麽呢?她苦笑著搖了搖頭,從地上坐了起來,看著高聳入雲的「中樞塔」和透明清澈的天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有什麽事情,等回到結社後再想吧。”布盧布蘭的聲音打斷了露西奧拉的思緒,“如果你真的想明白了……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再次伸手阻攔。”說完,布盧布蘭向奧利維爾和阿加特深深鞠躬——奧利維爾還滑稽地回了禮——,之後,兩位執行者就消失在了玫瑰色的光環之中。


    “等等……這女人不應該是在上層嗎……剛才是她想尋死?”阿加特這才想明白了事情的原由,“可是——”


    “一切等見到雪拉君再說吧……”奧利維爾說道,他的聲音似乎有些急切。


    “……好。”阿加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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