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輝之環」的最好的一個確切形容,便是「無限的能量」。借由近乎無限的能量,發動量變引發質變的奇跡,就是「輝之環」實現人類願望的本質。


    而如今,已經有一千多年沒有再接收到任何人類願望信息的「輝之環」在剛剛重見天日之時,就被一個已經近乎瘋狂的靈魂占領和支配——當懷斯曼再一次吃到苦頭,斷掉名為理智的最後一根弦的時候——


    “不夠!還不夠!”


    萊維冷峻但堅定的動作,凱文毫不猶豫的眼神,還有眼前那存在感完全不亞於自己的,存在情況完全不明的海利加——


    “我還需要更多力量!給我更多!更多!更多!”


    外層的防禦如今已經徹底破碎,那分別來自三人的含怒攻擊,正源源不斷地撕扯著懷斯曼的身體和神經。


    “我們融合為一體吧!輝之環!”


    ——“如你所願。”


    至寶毫不猶豫地,欣然同意了眼前這個人的請求——既然是如此「強烈」的請求的話。


    「輝之環」沒有感情,沒有人格,隻會忠實地執行接收到的願望。而如今,懷斯曼歇斯底裏的瘋狂,徹底蓋過了周圍的一切——


    “嗚啊啊啊啊啊啊!!!”懷斯曼用盡最後力氣發出已經不成人樣的吼聲——甚至就連發狂的野獸也不能形容現在他這醜陋無比的姿態。被擊碎了的星星點點並未在重力的作用下落向地麵,而是在某種奇妙的指引下,匯聚成團,漸漸地糅合成了「輝之環」本體附近的詭異物體。


    “那個是……「輝之環」的最終形態嗎?”凱文麵色凝重,撤了「星杯領域」,此時此刻正在完成變異的「輝之環」早已不再執行懷斯曼此前的攻擊命令。那團金色的詭異光芒如同破繭的蠶,模樣逐漸從醜陋不堪的怪物變化,伸出翅膀——這才是符合「天使」這一名稱的姿態。


    也就在一瞬間——懷斯曼那原本可以說極其強烈的意誌,似乎被湮滅在了這崇高無比的存在之中。「輝之環」從現在開始,徹底擺脫了懷斯曼的控製,掌握了行動的主動權。


    沒有思想的它,此刻能夠執行的唯一命令,就是殘存著的懷斯曼的瘋狂——利用無與倫比的力量,摧毀一切,毀滅一切。


    「輝之環」的改變來得如此迅速——三人還在發愣之時,「天使」的攻擊就已經降臨,逼迫三人不得不狼狽逃竄。


    “說不上來的感覺……”在躲閃的同時,萊維還得以有餘力施加反擊——「噬岩者」的刀刃重重地劃過「天使」的手臂,但是並未有任何擊中了的實感。一定要說的話,反倒像是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棉花上,讓人有種說不上來的難受。


    “這是由「輝之環」本體構築出來的空曜之力,哪怕是「外之理」恐怕也引起不了多大的變化。”凱文極速飛奔,身體化作殘影,一邊吃力地躲避著重重的彈幕攻擊。


    “看來不能再有所保留了……”三人對視一眼,在各自的眼神中讀到了「再拚一把」的自信和決心。


    “「輝之環」的力量可以說是無限的……”萊維一劍掃出數道光斬,把襲向凱文的幾條射線斬碎,“耗下去是沒有希望的。神父,你有什麽辦法沒有?”


    “說不好。”凱文麵色猶豫,“現在「環」的暴走是由於懷斯曼瘋狂的意誌的影響……歸根結底,「輝之環」隻是實現人願望的機器,而懷斯曼此前的絕望和欲望,恐怕已經達到了能夠觸發其啟動的臨界點了……”


    “真是可怕的執念……”海利加架起數層結界,防禦密密麻麻射來的能量波彈幕,“那要是這樣的話,必須得有人變得比懷斯曼更瘋狂才可以?”


    “……一個人也許不可能。”凱文苦笑著搖了搖頭,“懷斯曼的執念之深是很難想像的……事到如今,看來也隻能使用那個了。”


    “這……你要怎麽做?”海利加知道,凱文指的是他曾經展示過的「鹽之樁」殘骸製作的特殊弩箭,畢竟是能將大片沃土變成鹽海的禁斷級古代遺物,要說能在力量上短暫地壓過「輝之環」一頭也並非不可能——隻是如今以懷斯曼為核心,「輝之環」正叢生而出一個幾乎堅不可摧的「天使」的形狀——如何能夠彈開這空耀能量組成的層層保護呢?


    “答案在你身上啊。”凱文自嘲地笑了一下,“沒想到說出過那種話後,我竟然我主動要求你使用……”


    “你是說……”海利加猛然意識到了凱文所指,從背後拔出「馬格努斯之杖」——上麵那顆詭異的綠寶石,正散發出盈盈的綠色光芒。


    “為我製造一個空當——當「輝之環」的保護被削弱的一瞬間,我就可以使用「鹽之樁」來破壞身為核心的懷斯曼的軀體——如果還不管用的話,就聽天由命吧。”凱文露出一絲苦笑。


    “好吧……我試試看。”海利加果斷地為「馬格努斯之杖」注入了一絲魔力——得到魔力刺激的法杖,頂頭的綠色寶石瘋狂地驅動了起來,將「輝之環」毫無顧忌揮灑出的能量一點點地卷起,覆蓋進到中心。


    “不行……這個速度的話,跟不上「天使」防護層加厚的速度。”凱文急切地說,險些被一道鐳射擊中,“你就不能讓它快點——”


    “不能……我……不會。”海利加有些尷尬,「馬格努斯之杖」是龍裔在拉布林西安古墓當中的龍祭祀那裏繳獲而來,但是那位龍祭祀隨後就被他和薩沃斯·阿冉攜手擊敗,他並不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地激活法杖的力量,自然也就更談不上怎麽使用了。不過海利加還有別的辦法:“不過如果能製造一個離核心更近一些的機會的話……”


    “太危險了。”凱文否決了這一想法,“那裏的能量濃度實在是太大,想要全身而退根本就不可能……”


    “既然這樣……就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吧。”萊維輕巧地一個轉身,再次把襲來的幾道攻擊掃開,“我對自己的劍術還是有些自信的。”


    “你……”


    “看了這一劍,你就明白了。”對於同伴們狐疑的目光,萊維也不多解釋,隻是一步踏出——


    下一刻,原本充斥著空曜之力的「根源區域」忽然刮起一陣詭異的陰風。不同於戰鬥的餘波造成的傷害,它似乎更像是某種對生物本能的天敵和殺手。


    毫無征兆,無法預測——即使是來自「輝之環」的強大力量,也隻能在陣陣的陰寒之間退卻,讓開。原本應該掌握者空間本身的「輝之環」,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所支配著的空間被撕開一道空間裂縫。那由能量直接構成的強大防護,在這浸入骨髓深處的寒意麵前,竟然開始一點點崩壞,腐朽——


    這才是萊維作為「修羅」的必殺之技——讓萬物腐壞,讓萬物凋零的一劍,讓神靈之力都要刮目相看的一劍,絕對有資格被稱作「冥皇」的一劍。


    萊維沒想到,早在幾個小時前,他都已經決定拋棄這早已決定好的修羅之道,重新走上一條新的道路了——可是形勢所逼,如今本應該有了新的生活的自己,卻還是需要借助這「修羅之道」帶給自己的力量。


    也許,自己的本質還沒有改變……也許自己隻是把內心深處那個試練的對象,從人類換成了造成一切禍害的這個罪魁禍首而已。


    修羅之道的極致——這就是屬於萊維的答案。在這一劍下,彈幕被擊碎,身軀被撕裂——即使是懷斯曼此前看似不可撼動的執念,也在這一劍的威力下有了些許動搖。


    自以為最後的瘋狂能夠壓過一切?天真,可笑。這樣的歇斯底裏和痛苦絕望,我萊維不知道早已經曆過多少次了。


    說完,不待海利加和凱文說些什麽,萊維猛然一把搶過海利加手中的法杖,接著就猛然衝向自己剛剛打開的缺口——


    伴隨著一陣蒼金色的身影掀起的風暴,大量的空曜之力被不斷吸收,卷走——原本毫無破綻的防禦,也在一瞬之間變得千瘡百孔。


    “萊維這家夥……”海利加撇了撇嘴,“他是完全不怕死了嗎……”


    “這就是「覺悟」啊……”凱文意味深長,他抬起神來,看著注意力早已全部被萊維吸引走,無暇顧及其餘兩人的懷斯曼,“看起來,我們也得拿出相應的覺悟才能夠跟得上他的步伐了。”


    “是啊……而且別的不說,就把他一個人放進去不管也挺危險的。”海利加深吸一口氣,“雖然和預想的有點不一樣……就讓我也來助他一臂之力吧。”


    “你要怎麽做?”凱文好奇地問道。


    “很簡單……我倒要試試看這個「輝之環」有什麽了不起的。”「至寶」是神的力量,「龍裔」又何嚐不是?


    “待會兒你找準機會……用出你的底牌便是。我先走一步了。”說完,海利加也緊跟著萊維,踏入了那已經被攪得天翻地覆的能量漩渦中心。


    是一時衝動,還是自己早就想這麽做了?萊維沒空想這些事情,他隻是忠實地執行著少年此前的囑咐。他如同風暴中的一葉小舟,雖然水手憑借高超的技巧保證了小船在怒濤之中不被打翻擊碎,但是這樣的堅持又能持續多久?


    萊維很強——即使是掌握了「理」的高手,都不敢小瞧他的「修羅之道」和執念。但是這種屬於人類的強,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似乎還是要稍遜一籌。


    能量的風暴不斷地攪動著,盡管大部分能量都被「馬格努斯之杖」貪婪地吸收,少部分被萊維精巧的劍技打斷打散,但是仍然有不少漏網之魚,穿破了這本該密不透風的防守,結結實實地打在了萊維的肉體上。


    “……嘖……”又是一道能量波化作的鐳射,在被吸收前在萊維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但萊維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仍然以之前的速率和靈活的移動消耗著「天使」。即使早已遍體鱗傷,也不見他有絲毫要退後的意思。


    隻是,強弩之末的一刻,終將到來——即使是強大的修羅,此時此刻也開始感受到四肢傳來的那種無力感。真是懷念啊,除了和那位大人,以及馬克邦那家夥交手的時候,自己從未在其它場合有過這種感覺。


    凱文和海利加,一定會想出辦法的——自己或許還能再撐個十幾分鍾吧。也許自己的傷勢很難治愈?不過那也無所謂了。隻是有點可惜……沒辦法繼續見證約修亞真正學會堅強的樣子了……萊維有一搭沒一搭地胡思亂想著——如果卡玲能看到這一幕的話,一定也會為自己感到高興的。


    下一刻,終於已經無法揮動武器的手臂上,傳來一陣遠勝之前的,緊緊靠著意誌力也沒辦法當其不存在的強烈痛楚——一道鐳射結結實實地在自己的臂膀上留下一大片焦黑;倘若不是因為空氣早已被湧動的能量攪得渾濁的話,恐怕自己甚至都能聞到皮肉燒焦的味道吧。


    緊隨其後的,是數道抓住自己這短暫停歇,一時露出的破綻的,呼嘯而來的連續攻擊——那份毫不掩飾的殺意,萊維能夠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看來終於到極限了嗎?萊維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卡玲,我來見你了。


    下一秒——預想中的死亡並未到來——而是某種奇特的氛圍,充斥著整個「根源區域」——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現在還不是死的時候。”海利加沒好氣的聲音在腦海中直接想起——緊隨其後的,空氣中仿佛出現了一隻巨大的手,直接把萊維給推開了出去。


    數道鐳射徒勞無功,在地麵上炸裂開來,碎石塵屑漫天飛,隻是原本被作為目標的萊維早已被推開數米之外。早已稀薄了不少的防護層內,此刻正有一個存在感不亞於「輝之環」的存在,同殘缺的「天使」對立而視。


    “原來能自如掌控力量的感覺是這麽好的嗎?”海利加有些新奇地活動著自己的雙手。那同格的存在,正是「龍之形態」下的海利加——萊維一眼就認出,那正是他憑借著絕對的力量,空手拆掉了「幻想樂曲」的形態。原本還以為那隻是某種副作用或者詭異發展……但是如今看起來,卻像是某種真正強大的姿態。


    “辛苦你了,萊維。「天使」的防禦已經被你消除了大半……接下來,就是我的戰鬥了。”


    瞬間,數道光波傾瀉而出——伴隨著陣陣撲麵而來的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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