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眼前這個男人的對話——特別是當你所站在的立場和他有著直接利益衝突的時候，整個精神層麵上受到的壓力是非常恐怖的。證據就是，僅僅是持續了不到二十分鍾的短暫對話結束後，奧利巴特就感到自己貼身的襯衣已經被汗水浸透；而精神也因為此前的壓力變得有些萎靡不振。
奧利巴特旁敲側擊地指責了一下奧斯本宰相關於情報局活動和對周邊國家施壓的相關政策，但是都被早有心理準備的宰相給糊弄了過去。對此，奧利巴特半是感歎，半是認真地表示，以奧斯本這樣行動方式和侵略性來看，如果不是有情報局和鐵道憲兵隊多方護佑，恐怕宰相早已因為敵對勢力的暗殺而身首異處。
“是啊……殿下的擔心很有道理，的確發生過類似的事情。”說這句話的時候，奧斯本有意無意地朝著門的方向看了一眼，“不過請您放心，有「那些孩子們」看著的情況下，我是非常安全的。”
“「那些孩子」……比如雷克特，是嗎？”奧利巴特眼中精光一閃，“國內的話，我想「冰之少女」的存在就可以保你萬事無憂了。”
“是啊……雖然性格有些奇怪的地方，但是辦事效率很高。這次南下的行動，包括行程調整和應對恐怖襲擊的政策，再加上對周邊國家的通告和外交都由他一手包辦。托他的福，之後我也能安心地去克洛斯貝爾了——”
“克洛斯貝爾？”奧利巴特忍不住打斷了奧斯本的話，“閣下……”
“我知道，殿下……您在擔心我，實在令我惶恐至極。”奧斯本接下來的話讓奧利巴特平靜了下來，“近幾年，克洛斯貝爾因為各大勢力的介入，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狀態——因為，嗬嗬，雖然我和帝國政府的立場從來都是毫不遲疑地「克洛斯貝爾屬於埃雷波尼亞」……但是實際情況的話，則是各方勢力都有所涉及，也都有各自的利益所在。這次我要去和那邊支持我國的代表進行一番會談，因為共和國資金方麵的流入最近變大了不少，導致我們在那邊的勢力被壓製住了……”
“您這份不畏艱險的勇氣我深表敬佩……不過就算安全方麵沒問題，我也還是覺得，讓帝國的宰相踏入那樣的地方，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這麽說來的話，您不也一樣嗎？殿下。”奧斯本的反問讓奧利巴特啞口無言，“潛入浮遊都市，和古代文明那完全未知的勢力進行戰鬥，並且平安完成了視察的任務。況且，除了那位子爵家的孩子，範德爾的護衛和遊擊士等同伴，殿下可是沒有任何保護的啊——與您完成的偉業相比，我這點動作隻不過是毛毛雨而已。再說了……”
奧斯本微微一笑，輕而易舉地猜出了奧利巴特此前最為保密的安排。
“殿下在國內的輿論中已經被當作了英雄……這種情況下，殿下乘坐「白色羽翼」凱旋帝都……嗬嗬，以「帝國時報」為主的大量媒體一定會大量渲染和報道吧。這樣華麗的歸來，必定會符合您的期望。”
“……你居然都知道了嗎？”奧利巴特輕聲說道。
“是啊……這點小事甚至不需要「情報部」去調查，隻需要留意一下那些記者們在采訪之餘的交流內容就行了。”奧斯本笑眯眯地說道，仿佛剛才所說的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家常，“就請您盡量活用這個機會，鞏固自身的立場吧。殿下，我對您……可是有著非常大的期待的。”
“對我抱有希望？這我還真沒想到……我還以為您會對我進行說教——”
“為什麽？”奧斯本驚訝道，“我和殿下原本就是同一立場的！殿下，我知道，您一直仇恨著這龐大的埃雷波尼亞那已經漸漸腐朽墮落的貴族階級，厭惡這被迂腐的陳舊規矩所束縛的體製，沒錯吧？”
奧利巴特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我被國內的媒體誇大地稱作「鐵血宰相」……但是我在帝國的立場，說實話，還不夠穩固。雖然在帝都，支持我的人占據了絕大多數，但是在受諸侯，尤其是「四大名門」所支配的領土上，我的支持者卻寥寥無幾。我在正規軍的確掌握有七成可動用的力量，但是那餘下的三成仍然是搖擺不定，況且貴族們還在各自的領地擁有數量相當的「領邦軍」和大把金錢雇傭的頂尖獵兵，若是把這些都算上，我們之間的位置怕是要掉過頭來——我說了這麽多，您想必也明白了，如今正是我爭奪帝國未來主導權的關鍵時刻了。”
“所以，你在全國範圍內鋪設鐵路網，以帝都為大本營，向全帝國發展你的勢力……同時通過經濟和政治上的軟打擊，消滅一些弱小的自治州和小國，從而利用他們的資源所帶給你的發言權，是嗎？”
“嗬嗬……殿下果然是了解我的。既然如此，就讓我再一次鄭重地邀請您吧——請協助我的計劃吧，殿下。能夠得到您的幫助，改革派可以說是如虎添翼，更能讓腐朽的貴族勢力還未來的及相互勾結，抱團取暖，便先一步如同崩潰的堤壩——那不是您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嗎？”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有件事情我要弄明白。”奧利巴特沒有立即回答，沉默良久，他才說道：“宰相，你和「結社」究竟是什麽關係？”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奧斯本一本正經地說，“隻不過，為了推動帝國的改革，要利用一切能夠利用的東西——這就是我的政治理念。”
“原來如此……我們的確很合得來。”聽到奧利巴特的話，奧斯本的雙眼之中露出了一點希翼的光芒，但是很快就被接下來的話打散了，“但正因如此，我才要拒絕你。”
“哦？”
“我確實不喜歡那些腐朽的貴族勢力……但是，對於你的做法，我有著一種更深的迷茫和恐懼。”奧利巴特真誠地說道，“你的做法，會讓帝國陷入到某種不可逆轉之中的狂熱之中……將整個帝國的力量調動起來，翻覆天地，的確能夠打敗腐朽的貴族勢力。可是，命運的齒輪一旦開始轉動，就再也無法停止，這世間的一切，包括你和我，也會不可避免地被吞入到這時代的洪流中——到了那時，未來的方向，我們將無法掌控。您明白這一點嗎？”
“當然。”奧斯本微微一笑——看到奧利巴特終於放下了那套虛偽的禮儀，把內心的真實想法和盤托出時，奧斯本這個熟練的政客，也終於第一次展現出他那種狂氣和自負：“因為那正是我改革的第一步。”
說完，宰相站起身來。
“殿下，如果您有意改變想法，和我合作，請您派人告知我。在那之前，就請您鞏固立場……至少，不要被您所厭惡的貴族派反噬或利用。我的話……嗬嗬，您那位盟友，恐怕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吧。”
說完，和皇子互相點頭示意後，奧斯本大步地朝著門外走去。
奧利巴特旁敲側擊地指責了一下奧斯本宰相關於情報局活動和對周邊國家施壓的相關政策，但是都被早有心理準備的宰相給糊弄了過去。對此，奧利巴特半是感歎，半是認真地表示，以奧斯本這樣行動方式和侵略性來看，如果不是有情報局和鐵道憲兵隊多方護佑，恐怕宰相早已因為敵對勢力的暗殺而身首異處。
“是啊……殿下的擔心很有道理，的確發生過類似的事情。”說這句話的時候，奧斯本有意無意地朝著門的方向看了一眼，“不過請您放心，有「那些孩子們」看著的情況下，我是非常安全的。”
“「那些孩子」……比如雷克特，是嗎？”奧利巴特眼中精光一閃，“國內的話，我想「冰之少女」的存在就可以保你萬事無憂了。”
“是啊……雖然性格有些奇怪的地方，但是辦事效率很高。這次南下的行動，包括行程調整和應對恐怖襲擊的政策，再加上對周邊國家的通告和外交都由他一手包辦。托他的福，之後我也能安心地去克洛斯貝爾了——”
“克洛斯貝爾？”奧利巴特忍不住打斷了奧斯本的話，“閣下……”
“我知道，殿下……您在擔心我，實在令我惶恐至極。”奧斯本接下來的話讓奧利巴特平靜了下來，“近幾年，克洛斯貝爾因為各大勢力的介入，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狀態——因為，嗬嗬，雖然我和帝國政府的立場從來都是毫不遲疑地「克洛斯貝爾屬於埃雷波尼亞」……但是實際情況的話，則是各方勢力都有所涉及，也都有各自的利益所在。這次我要去和那邊支持我國的代表進行一番會談，因為共和國資金方麵的流入最近變大了不少，導致我們在那邊的勢力被壓製住了……”
“您這份不畏艱險的勇氣我深表敬佩……不過就算安全方麵沒問題，我也還是覺得，讓帝國的宰相踏入那樣的地方，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這麽說來的話，您不也一樣嗎？殿下。”奧斯本的反問讓奧利巴特啞口無言，“潛入浮遊都市，和古代文明那完全未知的勢力進行戰鬥，並且平安完成了視察的任務。況且，除了那位子爵家的孩子，範德爾的護衛和遊擊士等同伴，殿下可是沒有任何保護的啊——與您完成的偉業相比，我這點動作隻不過是毛毛雨而已。再說了……”
奧斯本微微一笑，輕而易舉地猜出了奧利巴特此前最為保密的安排。
“殿下在國內的輿論中已經被當作了英雄……這種情況下，殿下乘坐「白色羽翼」凱旋帝都……嗬嗬，以「帝國時報」為主的大量媒體一定會大量渲染和報道吧。這樣華麗的歸來，必定會符合您的期望。”
“……你居然都知道了嗎？”奧利巴特輕聲說道。
“是啊……這點小事甚至不需要「情報部」去調查，隻需要留意一下那些記者們在采訪之餘的交流內容就行了。”奧斯本笑眯眯地說道，仿佛剛才所說的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家常，“就請您盡量活用這個機會，鞏固自身的立場吧。殿下，我對您……可是有著非常大的期待的。”
“對我抱有希望？這我還真沒想到……我還以為您會對我進行說教——”
“為什麽？”奧斯本驚訝道，“我和殿下原本就是同一立場的！殿下，我知道，您一直仇恨著這龐大的埃雷波尼亞那已經漸漸腐朽墮落的貴族階級，厭惡這被迂腐的陳舊規矩所束縛的體製，沒錯吧？”
奧利巴特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我被國內的媒體誇大地稱作「鐵血宰相」……但是我在帝國的立場，說實話，還不夠穩固。雖然在帝都，支持我的人占據了絕大多數，但是在受諸侯，尤其是「四大名門」所支配的領土上，我的支持者卻寥寥無幾。我在正規軍的確掌握有七成可動用的力量，但是那餘下的三成仍然是搖擺不定，況且貴族們還在各自的領地擁有數量相當的「領邦軍」和大把金錢雇傭的頂尖獵兵，若是把這些都算上，我們之間的位置怕是要掉過頭來——我說了這麽多，您想必也明白了，如今正是我爭奪帝國未來主導權的關鍵時刻了。”
“所以，你在全國範圍內鋪設鐵路網，以帝都為大本營，向全帝國發展你的勢力……同時通過經濟和政治上的軟打擊，消滅一些弱小的自治州和小國，從而利用他們的資源所帶給你的發言權，是嗎？”
“嗬嗬……殿下果然是了解我的。既然如此，就讓我再一次鄭重地邀請您吧——請協助我的計劃吧，殿下。能夠得到您的幫助，改革派可以說是如虎添翼，更能讓腐朽的貴族勢力還未來的及相互勾結，抱團取暖，便先一步如同崩潰的堤壩——那不是您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嗎？”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有件事情我要弄明白。”奧利巴特沒有立即回答，沉默良久，他才說道：“宰相，你和「結社」究竟是什麽關係？”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奧斯本一本正經地說，“隻不過，為了推動帝國的改革，要利用一切能夠利用的東西——這就是我的政治理念。”
“原來如此……我們的確很合得來。”聽到奧利巴特的話，奧斯本的雙眼之中露出了一點希翼的光芒，但是很快就被接下來的話打散了，“但正因如此，我才要拒絕你。”
“哦？”
“我確實不喜歡那些腐朽的貴族勢力……但是，對於你的做法，我有著一種更深的迷茫和恐懼。”奧利巴特真誠地說道，“你的做法，會讓帝國陷入到某種不可逆轉之中的狂熱之中……將整個帝國的力量調動起來，翻覆天地，的確能夠打敗腐朽的貴族勢力。可是，命運的齒輪一旦開始轉動，就再也無法停止，這世間的一切，包括你和我，也會不可避免地被吞入到這時代的洪流中——到了那時，未來的方向，我們將無法掌控。您明白這一點嗎？”
“當然。”奧斯本微微一笑——看到奧利巴特終於放下了那套虛偽的禮儀，把內心的真實想法和盤托出時，奧斯本這個熟練的政客，也終於第一次展現出他那種狂氣和自負：“因為那正是我改革的第一步。”
說完，宰相站起身來。
“殿下，如果您有意改變想法，和我合作，請您派人告知我。在那之前，就請您鞏固立場……至少，不要被您所厭惡的貴族派反噬或利用。我的話……嗬嗬，您那位盟友，恐怕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吧。”
說完，和皇子互相點頭示意後，奧斯本大步地朝著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