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海利加來說,真正引起他注意的,其實不是杜芭莉的眼神或者是什麽別的動作,隻不過是他習慣性地識別出了來者的氣息而已。


    盡管僅僅有過一麵之緣,但是因為她們的主人,「鋼之聖女」存在感實在太強,連帶著他們都被海利加有意識無意識地在腦海中回滾了無數遍。剛剛一踏進因為還沒到飯點而有些冷清的店內時,海利加就敏銳地察覺到了杜芭莉的存在。


    “不用再遮掩了。”海利加走到杜芭莉所在的桌子麵前,桌上放著幾樣菜品的殘羹,而桌旁的少女似乎是戴起了兜帽,此時故意裝作好像不認識的樣子,想要蒙混過關,“我不是通過觀察你的動作看出是你的——為什麽「結社」的成員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帝國?能請你好好解釋一下嗎?”


    “唔……”海利加說話的時候,稍微有意無意地釋放出了身上的一點力量,而杜芭莉本來就可憐的那點演技此時此刻也在驚弓之鳥的狀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畢竟再怎麽說,那天在克洛斯貝爾,自己和「鐵機隊」另兩人加起來都無法在這個少年手下挺過兩分鍾的事實的確是讓杜芭莉的內心稍微有些猶豫了。


    隻不過,在海利加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敵意僅僅是在一瞬之間出現便消失後,杜芭莉總算反應過來這隻不過是對方在詐自己——頓時惱怒地瞪了海利加一眼。看著海利加那忍俊不禁的表情,杜芭莉索性也不裝了。


    “這裏是主君大人曾經的領地。”也許是忌憚海利加的實力,杜芭莉倒是老老實實地把真話給說出來了,“所以她打算在「結社」的下一步計劃之前先回來一趟,似乎是有什麽事情要處理。”


    “也就是說,她自己本人此時此刻也在這裏?”海利加若有所思。


    “這我就不知道了。姐姐大人隻是讓我來這裏待機而已,順便執行一些任務……”說到這裏,杜芭莉忽然住了嘴,似乎是察覺到自己說的東西好像有點多了,“話說,你——”


    “安心吧,雖然「結社」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對於你的主人的武德和品質,我還是信得過去。至少她不會主動地讓這片清靜之地陷入動亂之中,而且就像你說的,這裏本來也曾經是屬於「桑德羅特伯爵」家的領地……她派她現在的下屬代她前來,道理上也是說得過去的。隻要你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我現在也沒必要和你們對著幹。”


    “這就好。”杜芭莉放下心來,暗自尋思,他好像還不知道之後將要發生的事情?“說起來。剛才和你一起的……那個水藍色頭發的女孩。她……是不是亞爾賽德家的女兒?”


    “你說勞拉啊。她是啊。”海利加不明白杜芭莉問這個幹什麽,“怎麽了?”


    “亞爾賽德家的女兒……倒是氣勢不凡。明明隻是個旁支……”


    “啊……”海利加先是一愣,隨後露出了戲謔的笑容,原來是杜芭莉對身為亞爾賽德家傳承的勞拉燃起了競爭之心,“是這麽回事啊……不過,怎麽說呢,你好歹也是有過「結社」大大小小行動的實戰經驗的人,肯定是比現在的勞拉強不少的。”


    “知道就好。”杜芭莉冷哼一聲,心道你還算會說話。


    “可是,她原本就還沒拿到奧傳的「亞爾賽德流」劍法。”海利加說道,“因此目前掌管著這個流派,並且稱得上是這裏門麵的——也就隻有那位「光之劍匠」了。如果你真的有這股競爭心的話,為何不去找那位練練手呢?雖然他現在不在,不過你在雷格拉姆多呆幾日的話,應該是有機會碰上他的。到時候報上「鋼之聖女」的名號——我想他應該不會拒絕吧。”


    “……他,他的話點到即止就可以了!”杜芭莉有那麽一瞬間似乎真的順著海利加的話思考了下去,當海利加說出「光之劍匠」的稱號時立馬反應過來——開玩笑,那可是目前名義上埃雷波尼亞劍術的第一人,早早地就達到了超凡的境界的超級宗師,即使是萊維來了恐怕也討不到任何便宜,更別提還不成熟的自己了。更是得到了自家主人高度認可的帝國貴族和聖女精神的傳承者,自己雖然對於亞爾賽德家很是不服氣,但是還沒有蠢到去挑戰一個早已經名揚天下境界的人了。


    “欺軟怕硬算什麽哦。等你武功再有長進,子爵閣下怕不是到時候要老得拿不動刀了,到時候再去挑戰,豈不是要背上一個不好聽的名字啊。”海利加繼續嘲諷道,不過對於杜芭莉的這種態度,他也有了些許的好奇,“話說,你對亞爾賽德家的競爭之心,難道是因為你家也是當年「鐵機隊」的傳人之一?”


    “我……不是。”有那麽一瞬間,杜芭莉似乎還真的想這樣承認——之後也許是因為覺得自己還沒有資格這樣說,或者是別的什麽原因,她有否定了這種觀點,“我隻是姐姐大人現在的追隨者……一屆普通人罷了。唯獨對於這份感情,不會輸給他們——哪怕他們是姐姐大人在百年前就有過傳承的人。”


    “……說起來我早就想問了。不過這也許涉及到「結社」的機密,我這裏也不介意,如果你不能回答的話。”海利加問道,“你和「鐵機隊」的三個人……看起來不像是「執行者」,更像是「第七柱」的私密部隊。在我的認識裏,執行者們都有著各種各樣黑暗的過去,「瘦狼」和「幻惑之鈴」,還有「殲滅天使」他們自然不用多說,約修亞和萊維的事情,你想必和他們經常接觸,也有過了解吧。”


    杜芭莉沒有說話,海利加權當是默認,繼續說道:“艾絲蒂爾也提起過,懷斯曼曾經說的,「結社」對於「執行者」的候選標準,是他們必須在內心擁有某種陰暗……但是看你們的樣子,完全不像是有這副黑暗麵的樣子。為什麽你們會跟著她,而且,為什麽她會選擇結社……?”


    “……「哈梅爾」的事件,是連結社的高層們當中,都有一些人感到悲傷的慘劇……對於姐姐大人和我們來說,也能理解那樣的情感。但是,……「哈梅爾」之外,也有很多因為戰亂而被軍隊和獵兵襲擊和摧毀的小村落啊。”說這話的時候,杜芭莉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恍惚,一絲黯然,隨後猛然地醒悟了過來,“啊!……”


    “……杜芭莉,難道你……?”海利加反應很快——他瞬間明白了杜芭莉的話中的潛在含義。


    隻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後麵的問題,就被大門被猛然推開的聲音打斷了。放眼望去,原來是黎恩找了過來,身上還帶著一身細微的傷口,看起來好像非常狼狽。


    “發生什麽特殊情況了嗎?”看著黎恩這副樣子,海利加眼神一凜,不對勁啊,自己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的氣氛,至少到目前為止是這樣。


    “倒不是這個……隻是,道場那邊的切磋有些混亂。”黎恩喘了口氣,解釋道。原來因為道場那邊的學生們因為能夠和這麽多來自不同流派和領域的武者交手切磋——特別是他們還都是大小姐的朋友——而歡欣鼓舞,雖然克勞斯管家那邊說了是限定人數的正式比拚,但是因為實力差距太大,導致後麵同時上場的人越來越多,形式也變得越來越混亂。到了後來,勞拉也忍耐不住手癢上千參戰,米莉亞姆也忘記了之前的要求,帶著「阿加特拉姆」就衝進了人堆當中——甚至到了最後,就連一直在一旁麵帶微笑觀戰的克勞斯管家都參與到了其中。大家打得不亦樂乎,情況一片混亂,黎恩從混戰當中稍微退出來一點後,才想起了因為打得興起,而被一時遺忘了的海利加似乎還沒有回來,於是便前來尋找。


    “你是……”杜芭莉這次學聰明了,趕緊岔開話題,把注意力轉移到黎恩身上。


    “黎恩·舒華澤,托爾茲士官學院vii班的一員。”黎恩很自然地對著杜芭莉打著招呼,“海利加,這位是你的朋友嗎?”


    “嘛……算是認識吧。”海利加撇了撇嘴,決定還是放棄繼續打聽杜芭莉的事情,“抱歉,這裏耽誤太多時間閑聊了,我這就過去。你呢?”海利加看向杜芭莉,似笑非笑地問道。


    “唔……亞爾賽德家的道場啊。沒辦法,既然來了,我也跟上去看一看吧。”似乎是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杜芭莉最終也答應了海利加有些玩笑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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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太……”海利加看著一片混亂的道場,微妙地撇了撇嘴——克勞斯管家還真是有些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感覺,明明已經七十多了,但依然是一片混亂中最為堅挺的那個。尤西斯、蓋烏斯兩人已經體力見底,盡管他們二人實力不俗,但是麵對多名「亞爾賽德流」弟子們的輪番圍攻,也有些體力吃不消,此時此刻正坐在一旁,大口喘著粗氣。米利亞姆似乎也玩夠了,或者是被尤西斯的一頓暴怒給唬住了——此時此刻也正呆在場邊,而一大片一大片的道場學生也在剛才的激戰中體力耗盡,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旁的休息區中——偌大的戰鬥區域內,僅剩下勞拉依然正疲倦不堪,但是眼神堅定地看著眼前似乎依然沒什麽損耗的克勞斯管家。


    “喝!”水藍色的鬥氣再一次被勞拉用意念強行壓榨而出——這一次回來,她也正好要抓住機會,看看自己和克勞斯的差距還有多大。雖然這次在同伴們的幫助下,似乎有了不小的進步,但是依然還是沒能撬動克勞斯管家這堵牆。


    眼看著老管家又是一套輕巧的亞爾賽德流單手劍術,化解了自己的得意戰技「鐵碎牙」,勞拉爽快地扔下大劍認輸——雖然還有些許不甘心,但是她也明白勝負已分。


    “……”看到自己大小姐這次的表現,老管家先是一如往常看到勞拉有進步一樣,露出了讚許的神情,緊接著,就把目光看向了場邊的海利加——不是那種長輩看著後輩的慈祥眼神,而是作為一位武者,看向另外一位的,平等的戰鬥的邀請。


    “……哈哈。”海利加讀懂了這個眼神——海利加明白,而且他相信克勞斯早就看出來了——時過境遷,當年那個被心魔所纏的稚嫩少年,如今早已成長為了實力深不見底的怪物,已經強到他這個七十歲的老人絕對無法挑戰的地步。但是即使如此,他也要親自確認——確認眼前的人,自己曾經有過授業解惑之實的弟子,確實已經達到了那樣的境界。


    麵對如此令人肅然起敬的克勞斯,海利加當然是以武者之禮點頭——隨後,他拿過身旁一名初傳武者手中的練習木劍,認真地看著克勞斯,示意對手放馬過來。


    克勞斯身邊,純白色的鬥氣,正如同陳釀的美酒,代表了他身為武者這七十年以來的一切汗水、頓悟和日複一日的苦練。不像是年輕人那般朝氣蓬勃,雖然少了三分銳利,卻更多了七分精純。


    而海利加,也拿出了自己在常態下的全部力量——普通的木劍,在海利加周身金色的鬥氣加持下,宛如一條帶火的長鞭,又像是瞄準獵物的毒蛇——銀劍和木刀相撞,鬥氣和鬥氣之間互相纏鬥,湮滅。


    一閃而過,少年和老人,各自站在了他們出手前對手站的位置。


    所有人——不論是vii班的其他學生,道場的門生,還是杜芭莉,亦或是聞訊前來圍觀的鎮民——都屏住了呼吸。


    “嗬嗬……”一聲欣慰的笑聲中夾雜著些許歎息,克勞斯慢慢地彎下腰來,“海利加少爺……這份成長和決心,以及力量——我確實收到了。”


    “是啊。請您放心。”被屬於龍裔的鬥氣沾染之後,隻不過是普通物什的木劍已經不堪重負,快要變成一堆碎渣。海利加隨手將它甩向一邊,走到克勞斯身前,恭恭敬敬地向他伸出手來。


    道場周圍的沉默,逐漸地變成了竊竊私語,隨後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歡呼聲——也許正是因為這裏是雷格拉姆,帝國邊境的武者聖地,隻有這裏獨有的氣氛下,才能夠感受到海利加和克勞斯之間的那種奇妙的情感連接。即使是對於武術一竅不通的人,都被這一幕感染而微微動容。


    原本,這樣下去應該是一副皆大歡喜的場麵才對——一代人送一代人,這樣的事情原本也很符合這世界的自然更替。


    隻不過,似乎有一個人,對於眼前的這一幕,燃起了本能的鬥爭心。


    那是如同虎嘯之時,山林中其它動物都會望風而逃一般的,屬於超凡強者的氣息。


    “……”在感受到這股氣息的同時,海利加的神經就自然繃緊;而勞拉和克勞斯,包括杜芭莉,此時此刻都是神情一凜。


    “難道是……?”


    下一刻,回答到來——沉重的道場大門被直接破開,帶著那比勞拉更加強悍得多的,屬於雷格拉姆,屬於「亞爾賽德流」的水藍色磅礴鬥氣。


    那個渾厚的聲音,以及那在雷格拉姆鎮民和道場門生們心中如同聖光一般的,熾藍的鳳凰——


    “「奧義·洸凰劍」!”


    海利加沒有說話,手中絲絲寒氣纏繞,「寒裂」呼之欲出。


    下一刻,海利加麵色堅定,和那象征著帝國最強之劍的身影,正麵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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