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對海利加的意思，無外乎就是詢問後者想要什麽作為封賞。這也不奇怪：海利加做的事情，不管背後有怎樣的深意、盤算和考量，至少拿出來絕對算得上是英雄了。若不是奧利巴特此前留了心，早在帝都夏至祭的時候，海利加的那些個人隱私恐怕都會被挖出來炒作一番。
不過，現在情況變了。海利加和奧利巴特已經不需要再保持低調行事，暗中應對可能的威脅了——貴族們失勢意味著以宰相為首的改革派將會獨掌大權，和貴族們不同的是，改革派在帝國各地的中下層民眾當中抱有相當高的支持率，並且有許多並未表明立場的民眾，事實上都是改革派的潛在受眾。盡管改革派的本質隻不過是把支配國家的權力從世襲貴族轉移到了新興財閥們的身上，並不意味著百姓們的生活質量能夠有多麽巨大的提升——卡爾瓦德共和國的資產階級革命已經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信奉自由開放，市場經濟的卡爾瓦德平民的生活，甚至整體還不如主要實施貿易保護政策的埃雷波尼亞帝國。
但是，和傳統貴族們刻意保持和中下層民眾的距離不同，至少在表麵上，這些改革派的骨幹們還是保持了一副親民的樣子的。因此，此前和貴族們鬥智鬥勇所采用的辦法就不怎麽管用了——誰在明麵上能喊出更大的嗓門，誰就能吸引注意力，從而抓到可能的機會。因此，既然明確了之後的目標是拉攏貴族們一起鬥改革派，那麽就不能再吝惜利用自身可能的影響力。
這是海利加此前便和奧利巴特老早地就達成了的共識。因此，海利加也就按照原本的計劃，用委婉的腔調說，“隻是和奧利巴特殿下此前的注意一致”罷了。
“嗬嗬……在這裏，也就不用藏著掖著了。”不過，尤肯特皇帝隻是稍微楞了一下，便明白了海利加的意思，“你是在矜持，如何在找尋公眾注意力和保持隱蔽性之間尋找平衡，是嗎？”
“……不愧是陛下。”海利加歎了口氣，“況且，若是我主動向陛下索取什麽，也顯得有些不識抬舉……因此，還是陛下拿主意吧。”
“哈哈……這孩子比起吉利亞斯當年可是要客氣多了。”尤肯特聽了這話，反而大笑出聲——然後，皇帝看著不免露出好奇表情的兩位侯爵、尤西斯和奧利巴特，說道：“說起來，這事我也沒給你們講過……當初我說要提拔吉利亞斯升任帝國宰相的時候，可是有不少在帝都有公職的貴族聯名上書說，他們不能接受區區平民來當他們的頂頭上司。”
“不光如此……在布置一些必要工作的時候，他們也會直接讓我這個沒爵位的蠢貨滾回去呢。”一旁的吉利亞斯·奧斯本也是誇張地歎了口氣，眾人很少見宰相會有這樣略微誇張的情緒表達，“所以那時候的我，一氣之下就來找陛下抱怨——然後就從陛下這裏直接討要了一個伯爵的頭銜。”
“還有，便是和雷格尼茲卿合作，將那些占著高位卻不能勝任的貴族出身的公職人員辭退，換上一批朝氣蓬勃的年輕才幹啊。”一旁的海恩斯侯爵一邊感歎，一邊瞥了一眼肅立一旁的雷格尼茲，“當時我還是陛下的外交大臣呢……我看著宰相大人和雷格尼茲首長的動作，本來隻想感歎一聲他們手下的年輕人果然朝氣蓬勃——倒是沒想到宰相大人也有這麽任性妄為的一麵？”
“嗬嗬……是啊。不過，海恩斯卿從那時便是國之棟梁……雖然我總是抨擊帝國的貴族製度在拖垮這個國家，但是也從來不會否認費爾南·海恩斯侯爵是這個帝國裏數得上的人才。另外……”宰相停頓了一下，看向了一旁的尤西斯，“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尤西斯公爵代理……當時你的父親，赫爾穆特·艾爾巴雷亞也是在帝都擔任陛下的財政大臣。”
“是嗎……這些事情，父親以前很少會和我說起呢。”麵對宰相的搭話，尤西斯顯然沒想好要怎麽對付，便隻好生硬地以實情對付。
“我那時還在正規軍中服役……天天和些老兵油子混在一起，吃些軍隊的粗茶淡飯，都快沒了習性了，也不怎麽清楚帝都的這些事情……”一旁的羅格納侯爵也搭話道，“唉……當初，當初……如今怎麽卻成了這個樣子。”
“這人上了年紀，就總喜歡感歎些物是人非的東西。”尤肯特皇帝似乎真的略微有些動容了——當他回想起這段時光，剛剛坐穩皇位，親政沒多久的自己，外加這些他曾經無比信任和仰仗的大貴族們。隻是，時代在變，人也在變——過去的這些東西，隻好留在回憶裏了。
“抱歉……打斷之前的話題了。既然海利加說由朕來拿主意……嗯，那就這樣吧。”皇帝清了清嗓子，肅穆道，“雖然現在還看不出來，你在內戰之中所為和宰相當初之舉相比如何……但你勝在年輕且沉穩，勝在腦子清楚，勝在不可替代——再者，吾兒若是想要在這帝國政局當中更進一步，也不能少了你這樣的幫手。當初朕賞給宰相的，你若是不嫌棄便也拿去吧。”
“這……”海利加一愣，隨後明白過來，皇帝這是要晉升自己為伯爵——便仿先前的幾位那樣，單膝跪地，低下頭來，“多謝陛下提拔和栽培。”
“嗬嗬……也不止如此。”尤肯特繼續道，“朕想了一下……內戰雖然結束了，可在這之後，帝國可能遇到的危險卻更加深刻，有可能遇到的困局也會更加複雜。考慮到你與奧利巴特的關係，以及你此前展現出的卓絕才能和忠心……朕覺得，之前在卡雷爾離宮朕授予你的東西，你還可以繼續留著。”
“……這……陛下？”海利加愣了一秒——皇帝這是什麽意思呢？
「戰時特權」即為權宜之計——原本就不會輕易給出。可皇帝的意思分明是……
“我理解你的顧慮……不過這是朕思考後的判斷。”尤肯特輕聲說道，“你會明白的……隻是我還是要叮囑你一句，一定要謹慎地使用。明白嗎？”
“……是。”海利加點了點頭——太奇怪了。也許皇帝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海利加想道。
即便是考慮到自己和奧利巴特的關係——皇帝對於自己的信任似乎也有些過了頭。如此反常的舉動，是在暗示我之後單獨找他問個清楚嗎？
“嗯……以此為前提，朕還有個私人之請托，想要交付與你。你可以先聽聽，再決定答不答應。具體說來，朕……是想讓塞德裏克暫時中斷先前的學業，由你帶著他四處闖蕩鍛煉，長長見識。”
不過，現在情況變了。海利加和奧利巴特已經不需要再保持低調行事，暗中應對可能的威脅了——貴族們失勢意味著以宰相為首的改革派將會獨掌大權，和貴族們不同的是，改革派在帝國各地的中下層民眾當中抱有相當高的支持率，並且有許多並未表明立場的民眾，事實上都是改革派的潛在受眾。盡管改革派的本質隻不過是把支配國家的權力從世襲貴族轉移到了新興財閥們的身上，並不意味著百姓們的生活質量能夠有多麽巨大的提升——卡爾瓦德共和國的資產階級革命已經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信奉自由開放，市場經濟的卡爾瓦德平民的生活，甚至整體還不如主要實施貿易保護政策的埃雷波尼亞帝國。
但是，和傳統貴族們刻意保持和中下層民眾的距離不同，至少在表麵上，這些改革派的骨幹們還是保持了一副親民的樣子的。因此，此前和貴族們鬥智鬥勇所采用的辦法就不怎麽管用了——誰在明麵上能喊出更大的嗓門，誰就能吸引注意力，從而抓到可能的機會。因此，既然明確了之後的目標是拉攏貴族們一起鬥改革派，那麽就不能再吝惜利用自身可能的影響力。
這是海利加此前便和奧利巴特老早地就達成了的共識。因此，海利加也就按照原本的計劃，用委婉的腔調說，“隻是和奧利巴特殿下此前的注意一致”罷了。
“嗬嗬……在這裏，也就不用藏著掖著了。”不過，尤肯特皇帝隻是稍微楞了一下，便明白了海利加的意思，“你是在矜持，如何在找尋公眾注意力和保持隱蔽性之間尋找平衡，是嗎？”
“……不愧是陛下。”海利加歎了口氣，“況且，若是我主動向陛下索取什麽，也顯得有些不識抬舉……因此，還是陛下拿主意吧。”
“哈哈……這孩子比起吉利亞斯當年可是要客氣多了。”尤肯特聽了這話，反而大笑出聲——然後，皇帝看著不免露出好奇表情的兩位侯爵、尤西斯和奧利巴特，說道：“說起來，這事我也沒給你們講過……當初我說要提拔吉利亞斯升任帝國宰相的時候，可是有不少在帝都有公職的貴族聯名上書說，他們不能接受區區平民來當他們的頂頭上司。”
“不光如此……在布置一些必要工作的時候，他們也會直接讓我這個沒爵位的蠢貨滾回去呢。”一旁的吉利亞斯·奧斯本也是誇張地歎了口氣，眾人很少見宰相會有這樣略微誇張的情緒表達，“所以那時候的我，一氣之下就來找陛下抱怨——然後就從陛下這裏直接討要了一個伯爵的頭銜。”
“還有，便是和雷格尼茲卿合作，將那些占著高位卻不能勝任的貴族出身的公職人員辭退，換上一批朝氣蓬勃的年輕才幹啊。”一旁的海恩斯侯爵一邊感歎，一邊瞥了一眼肅立一旁的雷格尼茲，“當時我還是陛下的外交大臣呢……我看著宰相大人和雷格尼茲首長的動作，本來隻想感歎一聲他們手下的年輕人果然朝氣蓬勃——倒是沒想到宰相大人也有這麽任性妄為的一麵？”
“嗬嗬……是啊。不過，海恩斯卿從那時便是國之棟梁……雖然我總是抨擊帝國的貴族製度在拖垮這個國家，但是也從來不會否認費爾南·海恩斯侯爵是這個帝國裏數得上的人才。另外……”宰相停頓了一下，看向了一旁的尤西斯，“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尤西斯公爵代理……當時你的父親，赫爾穆特·艾爾巴雷亞也是在帝都擔任陛下的財政大臣。”
“是嗎……這些事情，父親以前很少會和我說起呢。”麵對宰相的搭話，尤西斯顯然沒想好要怎麽對付，便隻好生硬地以實情對付。
“我那時還在正規軍中服役……天天和些老兵油子混在一起，吃些軍隊的粗茶淡飯，都快沒了習性了，也不怎麽清楚帝都的這些事情……”一旁的羅格納侯爵也搭話道，“唉……當初，當初……如今怎麽卻成了這個樣子。”
“這人上了年紀，就總喜歡感歎些物是人非的東西。”尤肯特皇帝似乎真的略微有些動容了——當他回想起這段時光，剛剛坐穩皇位，親政沒多久的自己，外加這些他曾經無比信任和仰仗的大貴族們。隻是，時代在變，人也在變——過去的這些東西，隻好留在回憶裏了。
“抱歉……打斷之前的話題了。既然海利加說由朕來拿主意……嗯，那就這樣吧。”皇帝清了清嗓子，肅穆道，“雖然現在還看不出來，你在內戰之中所為和宰相當初之舉相比如何……但你勝在年輕且沉穩，勝在腦子清楚，勝在不可替代——再者，吾兒若是想要在這帝國政局當中更進一步，也不能少了你這樣的幫手。當初朕賞給宰相的，你若是不嫌棄便也拿去吧。”
“這……”海利加一愣，隨後明白過來，皇帝這是要晉升自己為伯爵——便仿先前的幾位那樣，單膝跪地，低下頭來，“多謝陛下提拔和栽培。”
“嗬嗬……也不止如此。”尤肯特繼續道，“朕想了一下……內戰雖然結束了，可在這之後，帝國可能遇到的危險卻更加深刻，有可能遇到的困局也會更加複雜。考慮到你與奧利巴特的關係，以及你此前展現出的卓絕才能和忠心……朕覺得，之前在卡雷爾離宮朕授予你的東西，你還可以繼續留著。”
“……這……陛下？”海利加愣了一秒——皇帝這是什麽意思呢？
「戰時特權」即為權宜之計——原本就不會輕易給出。可皇帝的意思分明是……
“我理解你的顧慮……不過這是朕思考後的判斷。”尤肯特輕聲說道，“你會明白的……隻是我還是要叮囑你一句，一定要謹慎地使用。明白嗎？”
“……是。”海利加點了點頭——太奇怪了。也許皇帝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海利加想道。
即便是考慮到自己和奧利巴特的關係——皇帝對於自己的信任似乎也有些過了頭。如此反常的舉動，是在暗示我之後單獨找他問個清楚嗎？
“嗯……以此為前提，朕還有個私人之請托，想要交付與你。你可以先聽聽，再決定答不答應。具體說來，朕……是想讓塞德裏克暫時中斷先前的學業，由你帶著他四處闖蕩鍛煉，長長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