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為什麽,此前在利貝爾時,即便「輝之環」的問題已經得到解決,肩負「古代盟約」諸多責任和限製的古龍雷古納特事實上已經從這種束縛中解脫出來,但它仍舊以「古代盟約」為理由拒絕向艾絲蒂爾等人透露情報。但是這次麵對海利加的疑問,它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地知無不言——這讓海利加開始懷疑,拒絕艾絲蒂爾等人的詢問是否另有理由。


    「古代盟約」簽訂時的更多細節,雷古納特依然拒絕透露。海利加隻知道那是個在「七至寶」被賜予人類之前就已經存在了的東西,這或許意味著空之女神將這些東西賜予人類是早有此意,而並非是神明的心血來潮。而參與到盟約製定的,「火焰」和「大地」的守護神獸,則是分別被稱為「有翼灼獸」和「獨角獸」的生物。其中,前者的名諱為「羅賽莉亞」——這並不令他感到驚訝,而這也解釋了其能存活800年,乃至更久的理由;而後者的存在則是有些奇怪的——因為海利加發現當雷古納特試圖說出其真名時,出現了明顯的信息缺失。


    換句話說,就是海利加完全聽不到這個名字。對此,雷古納特給出的原因也是相當簡單,簡單到海利加都不用思考就能夠接受:「大地的聖獸」已經由於許多年的那場災難,失去了自身的存在,包括名字在內。個中原因,恐怕同人們忘記「幻之至寶」的原因相同。


    然而,海利加卻清楚地記得,在「碧之大樹」中,他的的確確從琪雅口中得知了「幻之至寶」的真名。因此他大膽猜測,也許「大地之聖獸」的名諱,他還是可以得知的。盡管「詛咒」似乎讓這種因果之間的聯係變得微弱甚至看起來不存在,但是海利加能夠感覺得到事情還有轉機。在海利加強烈的要求下,雷古納特將信將疑地嚐試將這信息轉化為龍語,通過吐目的方式讓海利加得知。


    龍語能夠傳遞力量和知識,因此龍裔從不需要大量練習,就可以熟練地掌握吐目的力量,也能夠因此吸收被其擊敗的巨龍掌握的一切知識——這世上本沒有第二頭掌握龍語的巨龍,因此雷古納特幾乎已經忘記了要怎麽做。好在,通過吐目交流信息,是巨龍的本能——當雷古納特將所有海利加所需要的信息通過吐目相告,海利加從信息和知識的流動中,敏銳地抓住了那個名字。


    “「亞爾古瑞斯」。”海利加清晰有力地說出了這個名字。


    “不錯……不錯。那正是被「詛咒」所害,失去了名字的我等同僚……”聽到這個名字的雷古納特,語氣中似乎也帶上了些許懷念的氣息,“看來,導致這一切的元凶,其背後的力量還是不及給予了你加護的諸神。”


    “你還是不能說出這個名字?”海利加問道。


    “我等是和「愛德絲」簽訂了契約守護者……我們說不出那個名字,連在記憶中想象出來也不可。我想,這是包括汝在內的少數人才擁有的特權。不出我所料的話,假設你將這個名字說出來或者寫下來給其他人看,他們也無法解讀這個名字——歸根結底,他們的靈魂依然是被「束縛」的。不過,在剛才汝傳來的吐目中……我看到了些許讓人在意的東西……如果是那件東西的話……”說到後麵,雷古納特的語氣開始變得遲疑。


    “什麽東西?”誠然,龍族之間是不會有單方麵的分享的。吐目傳遞信息和知識從來都是雙向的。但是海利加也不知道有什麽東西可以分享給這頭龍;它已經不會龍吼,而那些人類所擁有的知識對龍而言也幾乎沒有什麽用處;思來想去,海利加把自己在利貝爾之外的一些見聞讓雷古納特看了看。


    “克洛斯貝爾……吾的老友,蔡特那裏。”雷古納特倒也不避諱,“被你們稱作「d.g教團」所研製出的「真知」。”


    “噢……是那個啊。”對此,海利加隻是略微有些驚訝,但很快也就釋然了——約阿希姆確實是一副已經看破了許多事情的樣子,“這麽說,那不是謊話……「真知」確實能讓人打破女神留下的枷鎖?”


    “不如說那是愛德絲的仁慈。”雷古納特有些懊惱地搖了搖頭,“汝這樣的非人存在也就罷了……若是凡人太過於接近那所謂的「真實」,是必然會瘋掉的。那「教團」裏的人,不都是如此麽?”


    “我理解你的擔憂……我沒打算用它。”海利加聽出了雷古納特話語中的擔憂,“至於所謂的「枷鎖」,我差不多也明白它究竟是什麽了。若說「奈恩」的本質,乃是諸神的競技場,那麽這「塞姆裏亞」恐怕也不遑多讓吧。隻不過它似乎不像那邊那樣,簡單直接地顯示出了其本質。”


    “我不評價汝的這番話。不過,若是汝還想保持原本的想法,堅持以「人」為汝本質的話,便要仔細思考這其中的不同了。”雷古納特的語氣似是放心了些,“從我等的角度來看,自是無法理解這種矜持的……”


    “比起那些,你之後有何打算?”海利加自然明白雷古納特的意思——自己本質上是在放棄大路走小路,自然會被許多人,甚至是聖獸,詬病,但他也沒想好要如何回答,或者說是暫時沒有立場回答,便趁著雷古納特似是自言自語時轉換了話題,“繼續換個地方藏起來?還是說學蔡特或羅賽莉亞,對這世間劇變保持些活躍?”


    “不知……「古代盟約」於我已無足輕重,除卻其中最核心的部分……不願將其告知奧賽蕾絲的後裔和遊擊士,也是出於一些我個人私心的考量……但我沒想到你會涉此事如此深刻。說老實話……我原本以為,你會成為類似於公敵一般的存在,引來各方圍剿,但是卻沒想到……”


    “那是因為有人為此犧牲了。”海利加輕歎,“但那也沒關係……「伊斯米爾」依然還在,就意味著事情並非沒有轉機。我想你明白它的本質,也明白它未消失意味著什麽。”


    “「雪塔之主」……原來如此……汝對「大地眷屬」的好奇,便是因為——”


    雷古納特的話說到一半便停止了。海利加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在和雷古納特通過吐目交流時,一不小心把維持幻術的魔力給撤銷了;因此公國軍似乎已經隱約找了過來。此刻,窸窸窣窣的人類士兵行軍的聲音,已經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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