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


    剩下的一個黑衣人一步步後退,眼見同伴頃刻慘死眼前,讓他有些慌了神,麵前的少年明明一秒鍾之前還在求饒,為何現在……


    “我不想管你們之間的恩怨,我隻問一個問題,此地是不是登仙道?”


    蕭殊伸手拭去臉上的血,他心中有許多的疑惑,自己進入天門之後,怎麽反倒像是投胎了一樣,道身都湮滅了,隻剩下了神魂寄宿在這個少年身上。


    “登仙道?你……你不是虛靈界之人……你是外魔!這怎麽可能……這不可能!不可能!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別想從我身上知道任何東西!”


    黑衣人聽到蕭殊的問題,像是被刺激了一樣,語無倫次,更多的是驚恐,害怕,還沒等蕭殊說話,他抽出長刀,猛地砍向了自己的脖子,沒有半分猶豫,死對他來說才是解脫。


    身體還在無意識的抽搐著,滾落的頭顱尚未闔眼,死死的盯著天空,眼裏充滿了不敢置信。


    “外魔?那是什麽?這不是登仙道……難道我來錯了不成?”


    蕭殊沒料到對方竟會直接自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回憶起自己渡劫的每一個細節,依舊是沒有頭緒。


    控製著這具並不屬於自己的身體,就好像拖著一座山一樣,不僅僅是感受不到內元,就連方才那幾下就讓蕭殊感覺疲憊非常,自雷劫之後,脫去了肉身,隻餘下了神魂,勉強凝結的道體也在來時毀於一旦,不過這並不影響太多,這也是為何天人境最終依憑是心境和自身的道,隻要神魂不散,境界和劍道就不會變。


    “你和他們不是一夥的?”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此地是一處林子,除了三具屍體和蕭殊之外沒有其他人,耳邊隻有風雨聲,換一個人還真會被嚇一跳。


    “你叫什麽名字?”


    蕭殊懶得回答這個問題,不管發生了什麽,都與他無關,他現在隻想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難道自己壓根就沒離開?死在了雷劫下,投胎轉世了不成?


    “那個……能不能先把身體還給我。”少年怯怯的說道,他有些害怕蕭殊,方才那一幕他都看在眼裏,殺伐對於這個人來說好像很平常一樣。


    “怎麽還……”


    ‘還’字才出口,蕭殊頓時失去了這具身體的控製權,他回到了原先的地方,不過不同的是,那些霧氣在麵前化作了一幅幅的畫麵,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借著別人的眼睛在看世界,失去了身體的拘束,一身輕鬆,正如他所說,這具身體實在是太弱了,弱到難以承受他的神魂。


    “那個……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少年開口問道,明明四下空無一人,就好像對著空氣自說自話一樣。


    “聽得到。”


    “我……我叫墨秋年,謝謝你救了我。”


    墨秋年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明明逃無可逃,下一秒就是必死,竟然活下來了,不過慶幸之餘,他又覺得身體十分的疲憊,精疲力竭,隻是站著都兩腿發抖,見到身前老者的屍體,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行了,別哭了,能不能安靜一會?就一會,你讓我捋一捋。”


    蕭殊一個頭兩個大,自己到現在還沒搞清楚什麽狀況,偏偏這個墨秋年還那麽愛哭,吵得他有些頭疼。


    “哦……”墨秋年應了一聲,捂著嘴啪嗒啪嗒的掉眼淚。


    “你家裏人都被殺了?”蕭殊問道,此刻寄神在墨秋年身上,脫離不出,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自己會不會也因此死去猶未可知,還得先解決眼前的事才行。


    “他們什麽也不說,一來就動手殺人,隻有我和王伯逃了出來……”墨秋年梗咽著說道。


    “理由呢?他們一共有幾個人?”蕭殊思索了片刻問道。


    “我不知道,發生的太快,我什麽也沒看清,就被王伯帶了出來,可還是被他們追上了。”墨秋年說道,他早就被嚇蒙了,就算現在也還沒緩過勁來。


    “這兩個人你認識嗎?”蕭殊問道。


    墨秋年強忍著反胃和心中的害怕,走上前看了看,搖了搖頭道“不認識,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我腦子裏?啊,我不是怪你,我隻是……隻是……不明白。”


    “蕭殊,別問我,我也不明白,但我給你個建議,千萬別動不動就哭,這樣很招人煩,你知道嗎?”


    如果有可能的話,蕭殊就想立刻脫離這具身體,重新凝練道身,也好過現在這個樣子,但他做不到,冥冥中有什麽東西強製將他留在了墨秋年身體裏。


    “哦……”


    “總之先離開這,你有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蕭殊問道,這片林子看上去還是挺大的,真虧這兩個殺手能追來,不過時間一長,久久等不到回應,隻怕又會有人尋來。


    “沒有。”


    “那你有沒有銀子?”蕭殊又問道。


    “銀子?那是什麽東西?”墨秋年一臉好奇的問道,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蕭殊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這絕對不是原先的那個世界,但到底是哪,他還沒有弄清楚,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是能用來換吃的,吃的你懂吧,就是……就是你肚子餓了,要吃東西,比如說……”突如其來的交流障礙,蕭殊有些措不及防,一邊思索著怎麽溝通,一邊組織語言。


    “啊,你說的是葉紋金吧,我知道的。”墨秋年突然說道。


    “對,就是那個什麽葉紋金。”蕭殊也不管葉紋金到底是什麽,大概類似於以前的銀子或者金子一樣。


    “那你直接說錢不就好了,沒有。”墨秋年無奈的攤了攤手。


    “……啊?”蕭殊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都花完了,身上沒有剩下。”


    墨秋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隻要拿到手,基本也過不了一晚上,就會被他花光,雖然每次都會被娘親數落,一想到父母,他又忍不住開始抽泣了起來。


    “行了!全當我沒問,先離開這。”蕭殊覺得自己頭又開始痛了。


    “可是王伯他……”


    墨秋年不忍心就這麽將王伯的屍身丟在這,林中多有野獸爬蟲,估計一晚上就會被吃的隻剩下骨架,若非為了保護自己,王伯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人死不能複生,你再逗留下去,說不定對方又追來了,到時候你能不能活都得兩說,不過這樣也好,我就不管你了,說不得你一死,我就脫身了也不一定。”蕭殊半恐嚇半勸告的說道,他實在有些受不了這個小少爺的性格。


    這番話果然嚇到了墨秋年,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這片林子他也算是輕車熟路了,即便此刻大雨磅礴,他也總能找到方向。


    “先找個地方避雨吧,明日回去看看。”蕭殊說道。


    “我不要回去!”


    墨秋年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無論如何他都不敢回去,萬一那些人還沒走呢,自己豈不是送死去。


    分神之際,墨秋年腳下也不知踩到了什麽東西,腳下一滑,整個人斜側著就翻滾了出去,身上衣服都被樹枝灌木劃得破破爛爛,臉上,手上都是一道道血口子,他拚命想要抓住什麽東西,無奈都是一扯就斷,沒有半分阻擋之力。


    “啊”


    伴隨著一聲慘叫,整個人不住的朝下滾去,而前方竟是一處斷崖,下方沒有什麽水潭,就是結結實實的地麵,墨秋年當場就昏了過去。


    “該死!”蕭殊暗罵了一聲,偏偏總是這種時候。


    須臾之間,墨秋年再一次睜開了眼睛,伸手攀住了斷崖邊,慣性帶著整個身子朝外甩去,隻聞哢嚓一聲,手腕直接就脫臼了。


    蕭殊望了望,這斷崖足有三十丈高,下麵全是碎石,岩地,真要這麽摔下去,以墨秋年的體質來看,絕對死透了。


    即便蕭殊可以無視身體上的疼痛,但越來越疲乏的手臂,卻是不可能再撐的更久了,畢竟這是墨秋年的身體,蕭殊神魂再強大,境界再高也改變不了墨秋年體弱的事實,能做不過是盡其所能的發揮墨秋年的每一點體力。


    幾乎快要撐不下去了,蕭殊抓住了一根伸在斷崖外的樹枝,當然他不是指望這根樹枝能支撐住一個少年的體重,下墜的勢頭直接就把樹枝給扯斷了。


    但隨後發生的一幕,如果墨秋年此刻是清醒的,說不定又會被嚇暈過去。


    區區一根樹枝能做什麽?


    在普通人的手裏當然隻是一個樹枝罷了,也許拿來燒火都嫌太細。


    但在蕭殊的手中,它就是一柄劍。


    強烈的風吹的臉頰生疼,蕭殊麵色平靜的順著大雨,一並朝著地麵落去。


    三十丈的距離,可以說非常高了,但如果下落的話,也僅僅是一個瞬間的事。


    地麵頃刻就在眼前,蕭殊凝神,手中樹枝點出,在這個瞬間,樹枝似乎消失了,但隻有蕭殊自己心中清楚,他用盡了墨秋年身體的所有體力,在這個瞬間,刺出了上千劍,每一劍都抵消著一點下墜之力。


    “砰!”


    堅實的地麵裂了一大片,就在墨秋年的身體即將力竭之時,蕭殊手中的樹枝也折斷了,終於落在了地上,被摔得七葷八素,但萬幸小命是保住了。


    蕭殊劍道雖強,可用墨秋年的身體來施展還是太過勉強,此刻連站都站不起來,體力被完全榨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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