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得了嗎?!”


    艾嵐突然抓過身旁的鋼矛,全力朝天花板中央擲去,他與汪瑋說話之際,便一直在注意著管道內的動靜,當說出暖流管道瞬間,他聽到了略微急促的呼吸,就在頭頂。


    轟然巨響,樓麵被鋼矛貫穿而過,煙塵灑落,一時間什麽也看不清,汪瑋被他這一舉動嚇了一跳,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也顧不得煙塵了,瞪大了眼睛注意周遭的動靜,生怕又被諾言逃了。


    片刻之後,煙塵落盡,屋內卻依舊隻有他們兩人。


    “你搞錯了吧,況且就算諾言在裏麵,你這一矛上去萬一把他捅死了怎麽辦?”汪瑋沒好氣的揉了揉幹澀的眼睛。


    艾嵐沒有說話,伸手拔下鋼矛,反倒將矛尖對準了汪瑋。


    “你幹什麽!?瘋了不成?嗯……這是……血?”


    矛尖上還帶著暗沉色的血跡,雖有灰塵覆蓋,但還是能夠看得出來,艾嵐這一矛絕對傷到人了,至於是不是諾言就不知道了。


    “反應很快,在我動手的瞬間就離開了原來的位置,僅僅隻是擦傷而已,但可以肯定,諾言還在風息堡,就像隻老鼠,正驚慌失措的四處逃竄。”艾嵐說完就朝外走去。


    “喂,你去哪?”


    “暖流管道的源頭設在一樓和頂樓,諾言既然躲在裏麵,想要抓住他沒那麽容易,但我有個更簡單的方法,可以讓他呆不下去,你帶幾個人去準備些木柴,然後拿到一樓來,越快越好。”


    ……


    暖流通道的寬度雖然足以容納一個人,但也沒有大到能夠站起身子,隻能匍匐著朝前移動,為了不發出聲音,速度奇慢無比,就如同蚯蚓一般。


    “忍著點。”


    墨玲兒極力壓低了聲音,她沒指望這個辦法能夠瞞多久,但這麽快就被察覺仍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墨秋年捂著嘴,他的小腿上多了一道很深的血口子,這種狀態下根本沒辦法處理傷口,隻能硬撐著,即便供暖的靈陣被抹除了,但管道內依舊悶熱無比,汗都快流幹了,越爬越覺得頭暈目眩。


    “必須要出去,不然我們會先撐不下去,況且他們已經察覺到了,再繼續躲下去也遲早要被逼出來。”諾言直說道。


    逃出去?


    諾言已經不抱希望了,這麽多守城軍,若真把他們逼急了,挖地三尺也不是不可能,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不如再等等,等到蕭殊回來……”


    墨秋年對蕭殊有一種莫名的信任,他相信隻要蕭殊回來,肯定能救他們出去的,在他心中,就沒有蕭殊解決不了的問題,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他回不來的,我幾乎可以肯定,他的離開絕對在對方預料之中,退一萬步說,就算他能回來又怎麽樣,是,他的確很厲害,可再厲害難道還能孤身一人對抗五萬守城軍不成?”


    諾言已經被人算計的出現心理陰影了,又一次的背叛,他真的想不到,手中最後一張牌反倒將自己逼入了絕境,不,他早該想到的,在方夜背叛的時候,他就該料到有這麽一天。


    墨玲兒沉默不言,已經被發現了,再躲下去也沒有意義了,本以為他們找不到就會擴大搜索範圍,到時候趁著人員分散,說不定還能找機會逃出去,可現在看來,她著實有些小看守城軍了。


    “你們不要出來,再躲一會,我出去就行了,他們隻是在找我而已,我相信這麽大費周折,肯定不會直接殺了我吧。”諾言十分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


    “剛才那一矛可不像是留了力,你現在出去,魯克學士不是白死了嗎?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


    墨秋年使勁抓了抓頭發,他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突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守城軍莫名其妙就倒戈了,他越想越迷惑。


    “事已至此還能怎麽辦,我們每一步都在對方的預料之中,可以說是對方牽著我們在走,任人擺布的棋子罷了,沒有對弈的資格,更沒有反抗的餘地,我猜他甚至知道我們現在正躲在暖流管道內。”


    諾言嘴裏泛著苦澀,自己這點小聰明真的不夠看,從一開始就隻是一顆棋子,卻自以為是對弈的棋手,原來對方隻需要一步就可以把自己逼入絕境。


    “我承認幕後的這個人的確很恐怖,我們一直都是後知後覺,可其他人呢?這些守城軍呢?難道他們也能算無遺策不成?”墨玲兒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


    “喲,這不是諾言少爺嘛,早點出來不就行了,何必讓我們大費周章的找個半天,您也別怪我們,您的命是命,我們的命也是命。”


    “廢什麽話!趕緊帶他去冬日宮,累一天了,早些解了咒,我也好安心睡覺去了。”


    汪瑋心頭的大石總算落了下來,他們才剛剛搬了木柴,就聽到諾言被抓了,想想也是,這風息堡各個出入口都被人把守,再怎麽能躲,也逃不出去。


    “我就問一句,為什麽你們要背叛?”


    諾言沒有反抗,神色異常鎮定,任憑他們拿鐵鏈把自己綁了起來,麵前這些守城軍和往日見到的完全不是一個模樣,不僅僅是灰色花紋,他們的眼中有什麽東西消失了。


    “少爺,您看到我們身上的花紋了嗎?這是咒術,實話告訴您也無妨,若七點之前沒能把您抓去冬日宮,我們都要死,這一切都是因為王珂這個叛徒,我們也不想的,您要怪就去怪他。”艾嵐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諾言,終於他在諾言的小腿上看見了一道傷痕,還在流著血。


    “咒術?行了,現在你們也抓到我了,走,送我去冬日宮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能做到這種程度。”諾言一臉無所謂的笑了笑。


    “等等,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少爺您的朋友應該也在風息堡內吧,怎麽現在就您一個人了?”艾嵐仍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也說了,隻是朋友而已,你們這麽大張旗鼓的要抓我,他們早跑了,生死麵前,朋友算得了什麽,你說呢?哈哈。”諾言冷嘲熱諷的說道。


    “您說得沒錯,當然了,我們沒必要和您的朋友過不去,為了我們這麽多人的命,隻好先委屈您一下了,走吧。”


    艾嵐沒有理會諾言的嘲諷,他基本可以確認諾言的那幾個朋友還躲在暖流管道內,真想抓肯定能抓到,不過他懶得管,對方要的隻是諾言而已,既然諾言選擇犧牲自己來保全他們了,也不妨成全他。


    諾言被抓,剩餘的四萬守城軍全都鬆了一口氣,現在是淩晨兩點多,風息堡到冬日宮並不算很遠,最多一個小時的路程,現在出發肯定來的及。


    夜色下,剩餘四萬守城軍,浩浩蕩蕩的押送著自家少爺趕往冬日宮,走的很急很快,諾言的命是命,他們的命也同樣是命,這麽多人的命難道抵不過一個少爺的命嗎?


    這不是背叛,這隻是一個很簡單的選擇,身為守城軍首領的方夜沒有猶豫,他們也是一樣。


    冬日宮外。


    傀靜靜的靠著石柱等待著,他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去等,王珂則一臉倦意的忍受著身邊這個話癆,他完全想象不出來,這兩個人平時是怎麽相處的,一個張嘴就停不下來,另一個半天冒不出一句話。


    “好冷啊,我都要凍死了,我看你失敗了吧,你肯定失敗了對不對!別小看他們的忠誠啊喂,要不咱們回去吧,我肚子都餓了,睡覺之前做點東西吃吧,不然睡不著……”鬼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


    “我沒有小看他們的忠誠,我隻是更相信求生欲,若是戰場上,我不懷疑他們願意犧牲,因為熱血一衝,腦子就不清醒了,所以呢,我給了他們一個期限,營造出一種等死的氛圍,同時每分鍾都會有人死去,也許下一個就是自己,恐懼和無助會緊緊攥住他們的心髒,冰凍他們的熱血,隻要有一個人動搖,就會有第二個,失敗?這種可能性比你一天不說話還要小。”傀平靜的說道。


    “若是他們沒抓到諾言,你也打算直接引動咒術不成?”鬼好奇的問道。


    “沒有必要,我說過了,區區三百個靈法士的靈力不足以引動五萬人體內的灰燼咒,你們還真以為諾言對我很重要嗎?我設下咒術,讓他們抓諾言保命,說白了,隻是為他們的轉投倒戈而做下鋪墊罷了,至於諾言能不能抓到不重要,因為一旦越過了這條線,他們就不再是諾家的守城軍,隻是我手中的牽線傀儡罷了。”傀麵無表情的說道。


    “我有時候很好奇,為什麽你總是能一臉平靜的說出這麽可怕的話,你這張麵具下的表情也是如此嗎?”鬼眼珠子一轉,悄悄走到傀的身後想要趁他不注意,扯下他的麵具。


    “區區幾萬人而已,就算全死了又能如何,每一次戰爭都會死不知多少人,除了他們的家人,誰會記得戰場上的死去的無名小卒,是你還是我?也許你不相信,但我已經在盡全力避免無謂的犧牲了。”傀突然轉身,輕輕握住了鬼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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