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宮正前方的園林足有上千公頃,西北朝向,最中央是一座平台上原本是上神雕像所裝飾的圓形水池,但現在它已經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三葉石雕。


    園林的兩側是繁茂的林蔭,種著北境獨有的雪衫樹,水池的正北方對著一座三人多高的石雕冰原狼,造型細膩逼真,甚至連狼的毛發都根根雕繪了出來,雙眸處鑲嵌著紅色的水晶,注視著每一位踏上國王林蔭路的人,正南方則是一隻展翅的白頭海雕,它是南方樂家的象征,也唯有這兩個北葉國舉足輕重的家族方有資格在此處立下石雕。


    如此宏偉的建築即便是蕭殊也隻能歎為觀止,其比之當初的國皇宮也毫不遜色,充分彰顯了皇室的氣度。


    若說冬日宮是葉北的行政之處,那麽羅蘭宮就相當於他真正的住所,但這也並非葉北所建,而是他的父親花了整整三年,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才建造出來的宮殿,極盡奢靡之能事,但凡能住在此處的都是王子和親王,可惜他們現在逃的逃,死的死,故此葉北多是住在冬日宮。


    單從外麵看已經足夠使人震撼了,然而當蕭殊踏入羅蘭宮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又開眼界了,圓拱形的天頂,有著大麵積的裝飾繪畫,金色飾料點綴,淺色大理石貼地,整整二十個巨大的圓拱形落地窗左右相對,充分保證了室內的光線。


    一盞盞巨大的水晶燈懸掛在兩側,散發著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廳堂令人目眩神迷,而這僅僅隻是羅蘭宮的一廳罷了。


    並非沒個國王都能如葉北一樣,自製有度,絕大多數在登上王位後,不再思考如何救亡圖存,反而轉向追求安逸奢靡,荒淫無度的生活,白色石柱上的金色塗漆無不體現了權利到達頂點後的奢靡。


    “羅蘭宮綺廳,北葉國最奢華的宮殿,沒有之一,當初它剛開始建造的時候,我才七八歲,晃眼間我倒是老了,它還是這個樣子,一點都沒變。”


    諾蘭似有追憶的大量著綺廳內的一切,他當初特別喜歡羅蘭宮,還吵著鬧著要父親也造一座一模一樣的宮殿,卻被狠狠的罵了一頓,但最後磨不過他,隻好有空就帶他來羅蘭宮玩,他和葉北也正是那段時間認識的。


    晃眼物是人非,先王不在了,那些親王和王子也不在了,就連葉北都……當年的那群人,好像隻剩下了自己,念及此處,諾蘭不禁搖頭長歎。


    “所謂**,不外如是。”蕭殊不禁慨歎道。


    “是啊,萬事起於欲,亦滅於欲,也不知何時是個頭,唉,你帶蕭老師先上去吧,我去找一下你諾赫叔叔,他就沒來過羅蘭宮,萬一走錯了路,豈不是鬧了笑話。”諾蘭囑咐道。


    “除了父親您之外誰敢笑話諾赫叔叔,走吧蕭老師,我帶您上去,宴會估計還要過一會才開始,人都還沒到齊呢。”諾言不由的笑道。


    這羅蘭宮實在太大了,蕭殊毫不懷疑,如果沒有人帶路的話,恐怕自己八成得逛上半天才能找到宴會所在,他到現在都不清楚,這到底在舉行什麽宴會,但這一頓是白吃的肯定不會錯了,雖然已經不需要進食,可若是特別美味的食物,他倒也不想錯過。


    ……


    此次宴會參與的人,身份最低都是侯爵的子嗣或家臣,伯爵及以下根本沒資格參加,不過若是用諾蘭的話來說,除了親自前來的公侯和使臣之外,剩下的人根本就不配踏入羅蘭宮半步,他們在家族中多是沒有地位可言的次子,根本說不上話。


    侍衛們為每一張桌子鋪上桌布,放好銀刀,銀匙和銀杯,並在每個人的麵前都擺放了一隻碟子,裏麵有少許的鹽,這是北方的一個古老習俗,不過知道的人越來越少了,鹽象征著北方的雪,也象征著北方人的善意,客人需要拾起一些鹽,灑在自己的頭發上,如此便等於默認了主客關係,主人要保證客人的安全,客人也不得謀害主人,否則便會受到神靈的詛咒,被所有人唾棄討伐,不得好死。


    這一次參加宴會的人很多,故此分了十八桌之多,好在羅蘭宮的廳室非常大,別說十八桌了,三十桌都沒有任何問題,若非守在這的衛兵和仆從足夠多的話,還真顯得有些空曠。


    “如果撒上這麽點鹽就能保證安全,我可以一輩子住在鹽袋裏。”


    亨利毫不猶豫的拾起一小撮鹽灑在了頭上,他不太懂北方的習俗,但他知道自己的侍衛和仆人全都被留在了外頭,昨天尼洱死了,不出意外的話凶手就是奎尹,而這個人昨晚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過,亨利雖然沒表現出什麽異樣,但心裏的那根弦已經繃到了極限。


    他應該不敢來這種地方對自己下手吧?


    起碼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能夠證明奎尹是凶手,他即便真的要殺自己,也不可能是現在,羅蘭宮守衛森嚴,他奎尹除非不要命了,亨利早就想好了對策,待會他就要以外使的身份向皇室申請庇護。


    “住鹽袋裏?您要真有這個打算,本殿下可以滿足您。”


    月單手舉著酒杯,他穿著白色禮服,金屬排扣細細的在腰處收了尾,銀色的鏈子斜墜一側,金色的碎發柔順的挽在耳側,胸前點綴著金色的三葉徽紋以及紅寶石,斜戴的禮帽上白色羽毛垂掛,在束邊的馬褲和黑色筒襪的襯托下,他的身材仿若女子一般優美纖細。


    “殿下說笑了,我隨口一說罷了,您別放在心上。”亨利急忙辯解道。


    “尼洱大人和丘索大人的死本殿下亦是有所耳聞,保護不周還請見諒,但諸位應該也知曉,我北葉國正值敏感時期,很難方方麵麵都顧及到,總有人試圖引起紛亂,實在是抱歉,嗯?奎尹怎麽沒來?”


    月微笑的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雪尚君。


    “葉月殿下,奎尹他一向不習慣這種場合,未能出席還請您見諒。”雪尚君不敢怠慢,他連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彎身行禮以表示歉意。


    自昨天下午分開之後,奎尹就再沒有任何消息,也不曾回宿舍,好像蒸發了一樣,但若說他會出事雪尚君是不信的,這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麽事,這讓他非常不安。


    “看來南玉國的人架子都很大,說是聯姻,結果公主卻不來,葉月殿下的宴會也缺席……”


    “別說了席恩,殿下,雪尚君大人,席恩他是士兵出身,不懂禮儀,有什麽得罪之處還請兩位見諒。”瑰莉公主歉意的笑了笑。


    她今天依舊是美豔動人,華麗的黑色禮服,裙擺帶著紗,透出優美的身段,紫晶色的項鏈在燈光的照映下微微發著光,襯得肌膚雪白。


    與之一比,仿佛那些名貴的畫作,石壁彩繪都失色了三分,她的美並非妖豔,而是如秋風拂麵,溫潤沁心,明明才二十歲不到,其表現出來的成熟卻絕不是這個年紀的女孩所能具備的。


    “如果說實話就是不懂禮儀的話,本殿下倒希望在座的各位皆是不懂禮儀之人,如此豈不是方便了許多。”


    月意有所指的冷笑,說罷他放下了酒杯,微笑著朝瑰莉伸出手,微微欠身道“瑰莉公主,請問我有與你共舞一曲的榮幸嗎?”


    有誰會拒絕一位即將加冕為王的皇子的邀請呢?何況瑰莉公主本就是為了聯姻而來,葉月的邀請已經表明了態度,她淺笑著伸出了左手。


    兩人伴著優美的音樂,邁著輕盈的舞步離開了桌席。


    尷尬?氣憤?


    雪尚君並沒有這種感覺,即便葉月那番話已經直白到了無禮的地步,他現在有的隻是困惑和不安,自丘索死後,身邊所有人都在敵視他和奎尹,仿佛有人刻意設計好了這一切,可到底是誰?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為什麽奎尹不見了?


    難道說因為他察覺到了什麽,被滅口了嗎?


    怎麽可能,他可是化魂靈武,即便是這個萊特也絕不可能輕而易舉的殺了奎尹,難道說真的是奎尹殺了丘索和尼洱?


    種種疑惑在雪尚君的腦海中徘徊不去,自他和奎尹來到北風城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太不對勁了,無論怎麽推理都無法解釋,全是盲點,唯一知道的就是,尼洱死了,丘索死了,奎尹昨天下午不見了,他和奎尹幾乎成了公認的凶手。


    朝靈國的佐夜?


    旭陽國的萊特?


    寶石國的亨利?


    花之國的瑰莉公主?


    如果凶手不是奎尹的話,那麽隻有可能是這四個人中一個,到底誰在演戲,誰又是真的不知情,雪尚君閉目沉思良久也沒有頭緒,他知道的信息實在太少了。


    與此同時,宴會正式開始了,仆人們端著餐盤,一桌一桌的送過去,不過令人好奇的是,這些仆人全都戴著純白麵具和棉質手套,分不清年齡和性別,不過倒也沒人在意這些,他們的目光全都被那純金的餐盤所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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