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開!你們到底還要我說多少遍!?要不是我,你們怎麽可能找到這裏?滾開!告訴那個女人在哪!?她在哪!?”


    灰蜂發了瘋似得揮舞著手中的短刀,他好不容易衝了出來,好不容易看見了活下去的希望,可為什麽……為什麽眼前這群鐵衛軍還不讓開?


    他們是聽不懂人話嗎?


    難道自己說的還不夠明白?


    “啊,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提供情報的灰蜂吧,原來是你,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埃裏克取下鐵盔,光禿禿的頭頂上遍著如蜈蚣般的傷疤,鐵青的胡茬,足足比灰蜂高出兩個頭的身子,宛如一座鐵塔擋在了灰蜂身前,灰蜂不得不仰起頭才能看清埃裏克的表情。


    “……是我,不瞞大人,我之所以提供情報,實在是因為看不慣灰狼的所作所為,近年來他不知拆散了多少家庭,看著那些奴隸受盡非人折磨,我實在是於心不忍,希望能將功贖罪,償還一二。”


    灰蜂這時才反應過來,眼前站著的並不是那群任他宰割的奴隸,而是聲名遠揚,鎮守北地的鐵衛軍,氣勢上就已經被完全壓倒了,之前突破奴隸的包圍他已然氣空力盡,再想要突破鐵衛軍的阻攔無異於天方夜譚,況且僅僅絕意靈武的他,即便全盛狀態也不可能在鐵衛軍的包圍下逃出去。


    “奴隸?這個詞用的不錯。”


    宛如鋼鐵的拳頭高高舉起,狠狠朝灰蜂的臉頰砸去,躲閃已然來不及了,灰蜂麵色大變,連忙抬起雙臂意圖護住頭部,但這一拳的力道遠遠超出了他此刻所能承受的範圍,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雙臂瞬間扭曲變形,狠狠的撞在了自己的側臉上。


    砰!


    這一拳狠狠的把灰蜂砸趴在了地上,雙臂已然失去了知覺,灰蜂甚至聽到了自己臉頰骨碎裂的聲音,鮮血毫無知覺的順著嘴角流出,但這一切顯然還沒有結束,一雙碩大的手抓住了他的頭發,將他從地麵的凹坑內舉了起來、


    “本來我可以放過你,畢竟你提供了情報,也算是我們這邊的人,可是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叛徒,以出賣別人來換取富貴權利,苟且偷生,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是不是覺得那些被你出賣的人都是蠢貨?”埃裏克將灰蜂舉到眼前,神色冰冷。


    “……咳咳。”


    灰蜂無力的咳嗽著,粘稠的血混著口水不斷的流淌著,他雙眼漸漸失去了焦距,看不清埃裏克,也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些什麽,視線內滿是紅白交加的光點,不知是血還是什麽,耳邊盡是嗡嗡聲。


    似乎……快死了。


    “奴隸?這個詞用的可真是不錯,可真是刺耳啊,贖罪?你以為你贖的起嗎?但你也不用擔心,我沒必要殺你,你不是想要贖罪嘛,來,朝那邊看,看到了嗎?告訴我,你覺得他們想要什麽?”


    埃裏克指著自己身後不遠處,街道的左側是一群盡數被打斷了手腳的奴隸還在嘶吼著,掙紮著蠕動,而右側卻是一群全身**的男人,他們一臉畏懼的看著埃裏克,盡可能的用手遮擋著重要部位,街道中央則是一排手持長矛盾牌的鐵衛軍。


    “……她說過……咳咳……隻要我能殺三個罪人……消除了咒術……就會放過我……明明隻差一個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灰蜂用著最後的力氣呢喃著。


    埃裏克聽到這番話不由得麵色一愣,隨即嘲諷似的冷笑道“我不清楚是誰給你下的咒術,也不知道舊神教的人對你說過什麽,不過在你死之前我可以告訴你,這個咒術名為亂,它真正的解法可不是什麽殺三個罪人,而是需要……殺掉你自己。”


    埃裏克隨手一拋,像是扔垃圾一樣將灰蜂扔到了奴隸堆裏,那群奴隸頓時朝灰蜂爬去,哪怕被打斷了手腳,他們照樣可以用肩膀,用牙齒,用頭,一點點,一寸寸的蠕動。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你在笑我,你這該死的蟲子……


    苦澀鹹腥的嘴角,分不清是嘴裏究竟是血還是肮髒的泥水,灰蜂仰麵躺在地上,已經脫了力的身子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他隻能努力斜著視線,呆呆看著那如同蟲子一樣密密麻麻朝自己爬來的奴隸,他們那一雙雙血紅色的眼裏究竟是什麽……


    是恨嗎?


    還是單純的**?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夜空,隨即又被咀嚼聲所淹沒,右側全身**的男人們全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們隻能盡可能的別過視線,不去看這血腥殘忍的一幕。


    ……


    被人需要是一種什麽感受?


    被人重視是一種什麽感受?


    也許對許多人來說,這很平常,但凱爾來卻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覺,母親離開以後,再也沒有回西域水澤,他不知道母親到底有沒有見到父親,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於是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偷偷逃離這個冰冷的家族,跨越一百個黑海的距離,前往東方的人族國度。


    他趁著夜色避開了看守的精靈,悄悄離開了梵亞精靈族領地,也許他們這輩子都想不到,這個被自己看不起的雜種居然敢獨自一人離開,凱爾一路上都在想象著他們看守不力,被族長斥責的模樣。


    但現實是殘酷的,身為人族和精靈族通婚所產下的凱爾失去了那流淌在血液中古老秘術的傳承,凝練的靈核極為脆弱,再高的天資和悟性,一旦受到了硬性條件的限製,也是無可奈何。


    不過境界低下,傳承殘缺這些都不是阻礙凱爾的最大難題,他最大的問題在於食物以及語言,精靈族並不是吹吹風就能填飽肚子的,最初的那段時間異常艱難,好在凱爾也繼承了人族雜食的特性,並非像傳統精靈那樣隻能吃素食,生肉,樹根,蟲子,隻要能填飽肚子的,凱爾都能毫不忌諱的塞進嘴裏。


    整整三年,他全憑著一股狠勁衝出了西域水澤,終於,他看到了人類,也看到了母親口中的人族國家,直到一年後他才知道這個國家叫什麽名字,巴斯特爾,他本以為留在西域水澤,麵對無止境的冷眼和嘲諷是無法承受的痛苦,但他不曾想到,真正苦難才剛剛開始。


    凱爾頹然趴在墨秋年的肩膀,幾乎耗盡的靈力使得他思緒混亂,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一些過往的事。


    這是哪?


    活下來了?


    墨秋年環顧四周,雖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有一點他可以百分百肯定,這絕對不是剛才的暗牢,夜風輕輕拂過他的臉頰,帶著些許泥土的味道,呼吸起來是如此的清新。


    “……別看了小子,我有點累了,趕緊找個地方,我要休息一會。”凱爾無力的扯了扯墨秋年的耳朵,聲音異常微弱,如果不是坐在他肩膀上的話,墨秋年都不一定能聽得清。


    “可是……這是哪啊?喂!你先別睡啊,告訴我這是哪?我怎麽回去啊?喂!喂!”


    “……不知道。”


    伴隨著最後一句話,凱爾閉上了眼睛,周身藍紫色的光芒逐漸暗淡,許是沒有抓穩,他竟然從墨秋年的肩膀上滑了下去,墨秋年心髒差點漏跳一拍,他急忙伸出雙手接住了凱爾。


    “長得這麽漂亮,怎麽說話跟土匪強盜一樣,難道精靈族都是這樣子嗎?”


    墨秋年盯著躺在手上的凱爾,慶幸之餘,他也很疑惑凱爾為什麽要救自己,難道真的隻是為了回報自己嗎?而且還這麽放心的昏睡過去了?


    無論答案是什麽,墨秋年都隻能先等凱爾醒過來,不過在那之前,他必須先弄明白自己究竟在什麽地方,想到這,他下意識想將凱爾放進上衣的口袋裏,可手才剛剛抬起,他便發現自己根本就沒穿衣服,完全是赤身**,而且身旁還躺著一個昏死過去的婦人,凱爾連這個女人也一並救了出來。


    四周聳立的林木比墨秋年高出太多了,仿佛置身原始叢林一般,但詭異的是這片林子安靜的嚇人,除了細微的風聲之外,便再無其他任何動靜,甚至連蟲鳴聲都沒有,按理說北風城地處冰原之上,城內的林蔭大多為人工種植,常年有園丁修剪,絕不可能長著如此雜亂,而且在極寒的北境隻有一種樹能活下來,那就是雪杉樹,而這片林子雜草叢生,樹枝紛亂,雖有微風,卻不見月亮和雲朵,頭頂也是黑壓壓的一片,顯然並不是什麽雪杉林。


    當時凱爾在牆壁上畫了一個勉強不足半米大小的圈,隨即圈內牆壁就不見了,轉而變成了一片漆黑,宛如吞噬光明的漩渦,他和那個婦人是被凱爾給扔進去的,沒錯,就是扔進去,凱爾隻是動了動手指,墨秋年就覺得身體不受控製的朝洞內飄去,更為奇異的是,他周身還被包裹上一層綠茵茵的光芒。


    穿過黑洞之後,他就發現自己身處這片詭異的林子裏,凱爾則像是脫了力,趴在墨秋年肩膀上一動不動,說話囫圇不清,現在更是直接暈了過去。


    沙沙……沙沙……


    寂靜無聲的林子內忽然傳來詭異的響聲,墨秋年頓時渾身汗毛倒豎,他連退了好幾步,背靠著樹,死死盯著身前這片漆黑的林子,聲音越來越近,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快速靠近。


    未知恐懼帶來的壓力讓墨秋年顧不得遮擋身子,他猛然間反應過來自己好歹也是一名入了門的靈法士,但就在他打算結印吟唱的時候,一滴冰涼粘稠的液體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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