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結界之外,數十位靈法老師分散而立,維持著一個巨大的靈陣,九靈結界消散之後,他們總算能正常汲取靈力了,可即便如此,這四道光幕結界依舊在不斷扭曲變形,許多老師堅持了不到兩分鍾就變得臉色煞白,氣空力盡,唯有不斷的換人維持靈陣,.


    靈法老師尚能出力維持結界,至於那些靈武係的老師則隻能在一旁幹瞪眼,不是他們不想出力,而是結界內的戰鬥遠遠超出了他們所能幹涉的範圍。


    亞摩斯注視著波瀾起伏的結界,麵色陰晴不定,他本以為星月議會十席中的五位出手拿下零這些人肯定綽綽有餘,可方才那一瞬間,零所展現出來的靈壓直接透過了結界,險些令在場所有靈法老師都為之崩潰,而這股靈力的質感亞摩斯實在太熟悉了,正是當初被湫和零封印在白靈塔下的天狐體內所蘊含的極陰之靈。


    天狐一事知曉的人並不多,而身為科技係負責人的亞摩斯恰恰是知情人之一。


    今晚發生的一切肯定和零脫不了幹係,他如此大費周折絕不可能僅僅是為了讓靈宛難堪,唯有一個可能性,他此番是為了天狐而來,而且顯然他也已經成功通過某種方法將天狐的靈力收為己用了,本該十拿九穩的一戰在亞摩斯眼中此刻已經變成了未知數,一絲不安漸漸在他心底生根發芽。


    亞摩斯不斷摩挲著大拇指上的戒指,思量片刻,他回頭對著身後的金發女人低語道“去宿舍區疏散學生,盡可能遠離靈宛,快去。”


    ……


    結界之內,盡化焦土廢墟,已然沒了立足之地。


    普利修身形飄忽不定,來去無蹤,一劍快過一劍,到了最後隻聞破空聲,不見利刃影,蕭殊一邊護持著墨秋年,身若磐石巋然不動,單手持劍,劍勁不怒自發,截然不同的兩種劍道一息間便會碰撞成千上萬次。


    “你的反應很快,每一次都能尋到我的空隙破綻,可你的劍招粗糙不堪,單純以速度製敵,麵對速度不如你的人的確是屢試不爽,但在我麵前,你的劍還不夠快,不妨用全力試試看。”


    蕭殊仍是從容不迫,自他突破心魔之後,心境無缺,除非境界壓製,否則劍域內無人能傷他分毫,遑論對他動劍了,普利修的劍是快的恐怖,但再快也快不過蕭殊的神識,任他攻勢如海潮狂湧,身形詭譎飄忽也無法突破蕭殊的守勢,這是一場毫無懸念比劍,若不是素問提醒,蕭殊也有意消磨自身和紅葉劍的殺性,他根本不會浪費時間。


    短短半分鍾,蕭殊已經對眼前這個人的劍道水準大致有了了解,沒有什麽真正妙至毫巔的劍招,他的劍兩個字,快,狠,神淵靈武的體能和反應,足以令他的劍在麵對絕大多數人的時候都能做到一劍封喉,根本不需要出到第二劍,換言之,他不需要什麽劍招,因為他殺人隻需要一劍。


    普利修很像凡塵境初學劍法的蕭殊,隻學會了白使教他的前三劍,尚未真正領悟劍道,劍在他手中隻是一把用來殺人的兵器,貫徹快與狠,這種水平的劍道連凡塵境的白使都不如,更別提現如今的蕭殊了,但他依舊強的恐怖,隻因為他是神淵靈武,莫說用劍了,哪怕空手也沒有多少人是他的對手。


    “有意思啊,不愧是外魔,說大話都是這麽理直氣壯,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劍招是個什麽東西?用來供人欣賞的舞蹈嗎?如果是那樣的話,很抱歉,我真的不會,我的劍隻是用來殺人的,不是用來供人欣賞的,何必一直防守,不妨來對攻如何,你不給我點壓力,我都快要睡著了呢。”普利修退開了數步,他閉著眼睛,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似乎並未把蕭殊譏諷放在心上。


    蕭殊聞言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將紅葉劍收回了體內,他伸手一指,熾白的丹元之力自他指尖湧出,轉眼勾勒出了一名少女的輪廓,片刻之後這名少女徹底成型,她穿著一身以蕭殊相仿的白衣,長發飄然,麵容稚嫩秀美,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身高了,她緩緩睜開眼睛,左顧右盼的張望著,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蕭老師……我怎麽……”


    眼前景象雖仿若地獄,但蝶透過四方結界看到了遠處的白靈塔以及林立的教學樓,隻覺得眼前這個地方非常眼熟,奈何卻無論如何也記不起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長時間呆在我的識海終歸沉悶了些,以後你便以這具身軀示人吧,但你需謹記,下一次莫要那麽衝動,如果你不願意拖累我的話,隻需記住一件事,無論發生什麽,首先保護好自己。”


    讓蝶長時間呆在自己的識海內雖說也沒什麽問題,但除了自己和素問之外再無人可交流,這對於蝶的心境來說並非什麽好事,這個隻剩下殘魂的女孩也許正如素問所說,對蕭殊而言不過是個累贅,但蕭殊潛意識中已經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學生。


    蝶正欲點頭,忽覺一陣涼風襲來,出於本能她朝後退了一步,毫厘之間,一道淩厲至極的劍氣劃過,蕭殊眼中多了一絲欣慰,這些時日的訓練終歸沒有白費,有他和素問的指點,蝶對於劍道的體悟日進千裏,借著忘我意境,她居然已經能夠憑借自己的殘魂勉強控製靈身了,短短數日,他播下的劍道之種,正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茁壯成長。


    居然被躲開了!?


    普利修臉上雖仍保持著笑容,但他心裏卻不由生出了一絲惱怒,外魔能躲開也就罷了,可這女孩又是什麽人,她憑什麽能躲開自己的劍氣?


    “閉門造車終是不妥,老師我替你找了一個對手,不妨試試你的舞蝶劍。”蕭殊將背上又一次昏厥過去的墨秋年放了下來,心念一動,無形劍域頓時朝外擴張,硬生生將零和十席對抗的餘波給擋在了外麵,自成一片清淨天地。


    “要殺了他嗎?”


    蝶隻有在看向蕭殊的時候才會流露出一絲溫柔,其餘時候她根本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的仿佛傀儡娃娃,不知何為害怕,何為憤怒,何為悲傷,這片天地間除了自己和蕭殊之外,她再感受不到任何色彩,灰蒙蒙的一片,正如她此刻的心緒,那是一種近乎寂滅的平靜。


    “我很不喜歡你們的眼神,怎麽?都擺出一副吃定我的樣子,你是第二個在我麵前這麽狂妄的人,真有意思啊……”


    普利修一邊微笑著一邊擦拭著自己手中的劍刃,而他那原本緊閉的雙眼也慢慢睜開了,淺藍色的瞳孔微微收縮著,他抬頭看向麵無表情的蝶,一臉溫柔的笑道“我能位列十席,靠的可不僅僅隻是速度和粗糙的劍術,小妹妹,你該感到高興,因為你的蕭老師讓我有些生氣了,不用怕,我不會讓你死的太快,準備好了嗎?”


    話未盡,普利修卻消失了,宛如實質的殺意自四麵八方如狂濤般湧向蝶,仿佛要直接將這個瘦弱的女孩吞噬,蝶麵不改色,一劍回身橫斬,淩厲劍意頓時衝破了籠罩在她周身的殺意,但這一劍卻是斬空了,蝶的身後什麽都沒有,而她的背後卻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殺意又至,蝶毫不猶豫,抬劍朝頭頂刺去,可這一次仍是刺了個空,她的頭頂依舊是什麽都沒有,溫熱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脖子,滴落在地上逸散成點點靈光。


    “因為是靈身所以感受不到痛楚嗎?猜一猜,哪次我會真的要了你的命?”


    普利修的聲音回蕩在蝶的耳邊,可任憑蝶左右環顧,卻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一劍又一劍,次次落空,那人仿佛化身成了鬼魅,不斷撥弄著蝶的神經,令她根本不敢有半點放鬆。


    短短十多秒鍾,蝶的身上已經遍布傷痕,鮮血徹底浸濕了她的衣服,可即便如此,她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她的眼神依舊如最初那般空洞,每一次的揮劍仍是毫不猶豫,似乎根本沒有找到應對的辦法。


    “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這些時日,素問從蕭殊口中得知了蝶的身世和遭遇,他幾乎無法想象這個女孩到底是靠著什麽才堅持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或許是出於憐惜,又或許是出於悲憫,他時常會和蝶聊天,順帶指點她劍道,即便代溝太大,話題總是不在一根弦上。


    眼見蝶被人如此戲弄,素問著實有些惱火,他知道蕭殊這麽做的用意,但他更清楚的是,蝶絕對能感受到疼痛,因為這具靈身現在是由她自己在控製……


    “沒有人可以永遠陪在她身邊,我也一樣,或早或晚,終有分別的一日,她若不能學會自己麵對這個世界,即便我尋到方法將她的神魂恢複又有何用?她依舊會被束縛在我的身邊,無法真正活出屬於她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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