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絕境,不見人性。


    死亡並不是終點,墮落才是。


    希望於廢墟中誕生,神明於黑暗中降臨。


    ……


    “首先,我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場,我身為南玉國的子民,阻止對方是我的責任,但在沒有摸清楚對方具體人數的情況下,貿然動手隻會適得其反,而且我不確定他們是否留有後手,根據眼下的情況判斷,最好的選擇就是參加這場遊戲,逐步摸清對方的目的和身份,當然了,各位不需要過於擔心,我已經通過某些手段將消息告知了蘭度公爵,日夜兼程的情況下,三天後南玉國的援軍就會趕到,不過……對方肯定也知道這一點就是了。”蘭度沐解釋道。


    也許對方能控製住乘務員和列車長,甚至殺光所有的衛兵,但他們絕對沒辦法控製住上千名乘客,保不準誰就會把消息泄露出去,通常而言列車如果發生延誤的話乘務員基本都會提前通知站台,這個時間區間莫約是八個小時左右,延誤八個小時之後,如果列車還沒有抵達站台,並且乘務員沒有任何通知的話,將會被定義為緊急狀況,換言之,蘭度沐的通知使得援軍的抵達時間提前了八個小時。


    雖然這聽上去似乎沒有太大的區別,但對於列車上的人而言,這八個小時很有可能就是生與死的差別。


    “你剛才怎麽不說?害我白白擔心了半天!既然有援軍的話那就不用擔心了,那群歹徒再厲害,難道還敵得過南玉國的軍隊不成?”月詠拍著胸脯,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我已經說的這麽明白了,為什麽你還是沒有理解我那番話的重點在哪?”蘭度沐無語的搖著頭。


    “啊?”月詠一臉茫然的看著蘭度沐。


    “我們想到的事,對方肯定也能想到,既然能做出劫持列車的行為,定然會不是一時興起,南玉國的援軍肯定也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所以說,現在放鬆未免還太早了些。”傀解釋道。


    “蕭老師你快看,好美啊。”


    蝶壓根沒有再聽,她雙手托著下巴,無神的望著車窗外那如夢似幻的夕陽,方才聽到五千萬鹿紋金幣時激動的心情漸漸平複了下來,那夜過後,往昔的記憶一點一滴的回到了她的腦海,宛如前世今生般錯愕,本該是最疼痛的傷口,如今憶起卻似清風拂過,揭下舊痂,傷口原來早已平複。


    “……是啊。”


    蕭殊順著蝶指的方向望去,正是夕陽西下時分,平原被籠罩在一片金色的寂靜之中,遠山披著晚霞,天邊層雲也盡數化作了火紅色,轉眼又是一天,哪怕如他這般的修者也不禁有些恍惚,這時間過的當真是太快了些,也不知多久沒能像現在這樣坐下來好好休息過了。


    自他來到虛靈界起就沒有一天安生過,哪怕不算當初在秋年識海內待的時間,這一晃眼也快半年過去了,至於接下來的日子又會怎麽樣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眼下能做的也隻是走一步算一步。


    “原來你姓蕭。”蘭度沐目光一轉,若有所思的看著蕭殊。


    外魔蕭殊之名早已傳遍了各國,星月議會直接公開通緝的人,蘭度沐有所耳聞也不奇怪,更況且蕭姓並不常見,蝶的一時失言令包間內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唯有蕭殊察覺到了傀嘴角的冷笑以及周遭逐漸匯聚的靈力,若換做平日裏殺了這位公爵獨子的話,也許還比較棘手,但就現在而言,列車上不管死多少人,都可以推到那群匪徒身上。


    “喂!你這個人到底有什麽毛病啊,眼睛朝哪看呢?變態!”


    也不知是為了報複蘭度沐,還是真的看不慣他這種行為,月詠猛地一巴掌扇了上去,蘭度沐歪著頭,左側臉頰上是一個通紅的掌印,他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哭笑不得的說道“你幹什麽,我又哪裏惹到你了?”


    “哼,蕭姐姐我告訴你啊,像他這種人最需要防範,哪怕表麵看不出什麽,可私底下是什麽模樣誰知道呢,你和這位姐姐都長得這麽漂亮,出門在外可千萬要小心,否則保不準就會出現個什麽公爵之子將你們都抓去也說不定。”月詠說著還將蕭殊有些寬鬆的衣領給緊了緊,順帶又瞪了蘭度沐一眼。


    “原來是這樣嗎?我明白了。”蕭殊也十分配合的朝後坐了坐,盡可能遠離了蘭度沐。


    “你明白什麽了!?”


    蘭度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但經由月詠這麽一打岔,他也沒了興趣繼續追問,傀見氣氛緩和了下來,立刻轉移話題道“這種時候就別胡鬧了,沐少爺,相信你也明白接下來的三天情況會有多糟糕。”


    “這還能怪到我頭上嗎?算了……你說的沒錯,但眼下我們能做的隻有等,等到那人口中的提示出現,對方暴露出來的信息太少,我無法判斷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麽,也不清楚他們到底打算用什麽方式淘汰半數以上的人。”蘭度沐不再理會月詠挑釁的眼神,他閉上眼睛,食指不斷敲擊著桌麵。


    蘭度沐可不僅僅隻是一個離家出走的怪人,不可否認,他的確讓自己的父親背上了醜聞,令家族難堪,但他卻同樣是家族引以為傲的天才,這種天才指的並不是靈道天賦,而是他的頭腦。


    學識淵博不過是他身上最不引人矚目的點罷了,他精通棋藝,演奏,醫術,哲學,律法,天文以及政治,並且對戰略方麵非常有研究,喜歡思考和推演,擁有常人無法想像的記憶力,可偏偏他對靈道毫無天賦和興趣,僅在家族的要求下被迫修習了三個月的靈武,當然結果也是可想而知的,蘭度公爵又一次向自己唯一的兒子妥協了。


    他曾被譽為是除了性格之外近乎完美的一個人,迄今為止,南玉國還沒有出現過連他都無法解決的事。


    傀的餘光在蘭度沐和月詠之間不斷徘徊,眼下他真正需要警惕的並非那群劫車的匪徒,而是眼前這兩個人,為什麽這兩人不去別的包間,偏偏找到這裏?


    巧合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東西,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打算直接動手殺了這兩個人,但終究還是按下了這個念頭,許是自負吧,他倒要看看,這場遊戲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車窗外的一切徹底黑暗吞沒。


    滴答……滴答……


    月詠和蝶早已去了包間內裏的床鋪休息了,傀和蘭度沐偶爾交流幾句,卻仍是毫無頭緒,蕭殊一直處於閉目靜坐的狀態,早在半個小時前他就沉入識海向素問請教九陽劍訣去了。


    當牆上的掛鍾指向八點時,包間外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餐鈴聲。起初不覺,可莫約十秒後,餐鈴止,傀和蘭度卻沐同時變了臉色,就連蕭殊都察覺到了這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不對勁,不過他思索片刻後也發現了問題所在,這個餐鈴與早先的不同了,以往都是緩慢但連續的鈴聲,可方才的鈴聲卻是急促且斷續,與其說是餐鈴,倒不如說更像警戒鈴。


    “兩位,我應該沒有聽錯吧,三,四,三,五,七?”蘭度沐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有什麽不對嗎?”蕭殊雖然也察覺了問題所在,但他並不知道這五個數字代表了什麽意思。


    “三四三五七,如果是其他的話,也許我還能當成是偶然或巧合,但唯獨這五個數字不行,它代表的可不是什麽用餐時間,而是羅蘭王絞殺五聖徒的日期,曆史記載中有這麽一首童謠……”


    五個聖徒外出傳道。


    禮拜三豔陽照,一個熱死還剩四個。


    禮拜四陰雨綿,一個淹死還剩三個。


    轉眼又是一禮拜,五位聖徒僅剩三,心惶惶,結伴行。


    禮拜三風驟急,一個吹走還剩二,兩人拉也拉不住。


    禮拜五霜雪降,一個凍死隻剩一,生火取暖仍心寒。


    轉眼又是一禮拜,膽戰心驚不見人,獨活者,好寂寞。


    禮拜天禱告日,求神明卻下了地獄,五聖徒一個不剩。


    傀將這首童謠娓娓道來,蘭度沐眼神中詫異帶著欣賞,他驚歎道“連這首童謠你都知道?羅蘭國的曆史雖然算不上多久遠,但畢竟隻是個偏遠小國,史料中對它也沒有什麽詳細描述,隻有少數關於中古怪聞的書籍中才有記載,想不到你對這些東西也有涉獵,我一直以為女性對曆史根本就不感興趣。”


    “你對女性的固有偏見也很讓我驚訝。”傀仍是毫不買賬,以一個女性的角度出發,她絕不可能對蘭度沐有半分好感,畢竟對於演戲來說,代入角色是最重要的一環。


    “現在的問題在於這五個數字究竟有什麽意義?我不太了解你們口中羅蘭國的曆史,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對方給出的提示吧?”蕭殊及時製止了這兩人進一步爭吵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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