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江寧城,江寧府中。


    外麵,江寧城一如既往的繁華。街道上,行人攘攘,熱鬧非凡。街邊的茶館,酒樓裏人聲鼎沸。街道對麵的青樓門口,書生學子往來不斷,姑娘們華服豔妝,招搖著手中的香帕,賣弄著青春的風姿,引得那些過路的行人們,滿嘴口水,眼巴巴的看著姑娘們露出的潔白的皮膚,然後擦幹口水,搖頭晃腦的說著一些有傷風化的言語,便離開了。


    後麵,姑娘們不屑的對著這些人,呸上一口,鶯鶯燕燕的罵上一頓,然後繼續喜笑顏開,搭著進出客人們的肩膀,賣弄著笑顏。


    而在江寧府,卻是另一番景象。


    往日極為繁華的江寧府,此時卻是一片壓抑肅殺的摸樣。


    夜色寂靜,江寧府前,那條平日裏張燈結彩,行人攘攘的路上,如今卻是一個行人都沒有。隨處可見全副武裝的軍士們,手握鋼刀,來回巡邏。偶爾見有行人走過,軍士們神色冷酷的盯著這些人,抬起手慢慢的握住了腰間的刀柄。


    行人們,頓時冷汗津津,低著頭,裝作我什麽都沒看到,幾位大哥繼續的樣子,然後悶頭離去。


    在江寧府的大門外,上百名的江寧守備軍,將這古樸的宅子,包圍的嚴嚴實實,水泄不通。他們手握長矛,殺氣騰騰的盯著緊閉著的大門。


    府內,大廳中。


    雖然是滿盤珍饈,瓊漿玉液,但是,在座的各位客人,卻都是一臉的鐵青。他們敢怒不敢言的看著對麵主位上,美滋滋的抿著小酒的洪全。


    在做的這些人,都是江寧城中,橫行黑白兩道的鹽幫頭領。平日裏,他們都是勢力占據一方的了不起的人物。不過,此時,在周圍諸多殺氣騰騰的軍士的眼裏,他們隻是一群被擱置在了砧板上的肉,而且,還是一坨坨很肥的肉。


    就在剛剛,他們突然接到了府尹洪大人的邀請,說是洪大人今日在府中設宴,宴請為江寧城服老百姓做出貢獻的鹽商們。


    這幫人不明其裏,也以為是平日裏尋常的宴會,喝上兩盅酒,說上幾句話後,也就散會了。於是,這幫人也沒有相互聯係,一股腦的來到了江寧府中。


    但是,等到他們來了以後,卻發現,原來,事情跟他們想的完全不一樣。


    先是家丁被一群虎狼之師,撲上來繳了械。然後,他們被一群凶神惡煞的軍士們,一把推進了大門裏,接著就是被幾個壯漢帶到了大廳中。


    滿肚子火氣的鹽商們,剛想著進來後,指著洪全的鼻子質問他,你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不過,進來後,卻發現大廳裏比外麵更加的殺氣騰騰。於是這些人,很是識眼色的低著頭,不敢在說半句廢話。


    寬闊的大廳裏,燈光明亮,洪全一人獨自,坐在桌前,抿著小酒。見這些鹽商一個個都進來後,洪全胖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憨厚的笑容,舉杯站起來道:“哦,各位都到了,嗬嗬,本官等你們很久了,來來,別客氣,快些入席吧!”


    接著,侍女們將豐盛的飯菜端了上來。


    洪大人嗬嗬一笑,舉起酒杯,掃了這些麵色詭異的鹽商們,嗬嗬一笑,道:“嗬嗬,各位員外不要驚慌,今日我江寧城發生了一件極為惡劣的事情。哎,說起來,都是本官治下不力啊。沒想到這朗朗乾坤之下,一向穩定平安的江寧城中,竟然會有大戶私通外族,企圖置我大周與水深火熱之中。無奈之下,本官便於寧王爺一起下達了封鎖城中各大街道的命令,今日請大家前來,一是感謝各位對本官的支持,二來嘛,也是為了幫各位洗脫嫌疑。”


    見洪全假惺惺的笑著,諸位鹽商頓時傻了眼。


    媽的,見過無恥的,沒見過你這麽無恥的。


    什麽宵禁,什麽封鎖街道。**的以為老子們都是瞎子聾子不成。來的時候,那滿街道遊玩的人們,難道都是鬼不成?


    想軟禁老子就明說,還扯這麽多彎彎繞。


    不過,鹽商們,偷偷的朝著四麵看了一眼。隻見在大廳四周,那些手持鋼刀,弓箭的士兵們,都是一臉冷冰冰的盯著他們。


    而且,很多人的手,都已經按住了刀柄。似乎隻待洪全一聲令下,就要在這裏大開殺戒了。


    哎,誰叫人家拳頭硬呢。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先這樣吧,保住小命要緊啊!


    鹽商們聽完洪全這番話後,頓時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紛紛舉起酒杯,急忙陪著笑臉道:“大人客氣了,嗬嗬,幫主大人排憂解難,是我等的榮幸啊!”


    “就是,就是,大人這樣說,可就是看不起我等了、雖然我等有幾個閑錢,也有人幫忙,但是,我等畢竟是大人治下的百姓,嗬嗬,能為大人排憂解難,小人們榮幸之極啊!”


    人群裏,說著好話的是大多數,不過,也有人雖然嘴上說著是給大人分憂。但是言辭間,帶出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江寧鹽商的鹽幫老大,空龍鳴就是其中一人。


    空龍鳴此人的底細,洪全自然知道。此人之前是東京某位官員的家中總管,五年前,來到江寧,做起了官鹽的買賣。在各種人的支持下,加上此人心狠手辣,五年之內,聲名鵲起。一躍成為江寧鹽商的代表人物。而且,據眼線傳來的消息,此人正是江寧鹽幫的當家老大。


    而他,正是呂公子親自派人叮囑自己的,今晚一定要特別注意的人物。


    此時,他端著酒杯,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肥嘟嘟的洪全,嘿嘿一笑:“沒錯,雖然上麵經常有貴人告訴我等,說是你們不要怕,誰敢欺負你,老子讓他死無全屍。不過,大人絕對不會欺負我們的,這點大家心裏都明白,是吧諸位‘


    “沒錯!”


    “就是!”


    ……


    空龍鳴一開口,諸多鹽商們紛紛附和道。多數人都是抱著看熱鬧的表情,看著正麵的洪全。看看他,到底該怎麽辦、


    嗬。人家空龍鳴上頭的人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在做的各位鹽商不相信,洪全有這個膽子,去碰人家空老大。


    長江鹽商古來有之,而且,這些人或明或暗的都與朝廷中的某些人有著關聯,不然的話,曆屆朝廷都知道,鹽幫販賣私鹽,但是卻屢禁不止。


    明眼人都知道,鹽幫的買賣,有很大一部分的受益者,是朝中的那些大官。


    嗬嗬,自己斷自己的財路,傻子才會幹。


    而曆屆的皇帝,也知道,朝中大臣涉案其中。而且,這些能夠控製鹽幫的大臣,往往都是世家大族的代表人物。


    處於社稷穩定,江山永固的考慮,皇帝也對屢禁不止的鹽幫,無奈之際,最後,也隻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畢竟,鹽幫有時候,還能發揮點積極作用。


    每次臨戰,這些鹽幫往往也會做出一些對朝廷示好的動作,比如,在市場上發開私鹽。或者是,直接將數額巨大的私鹽捐獻給朝廷。


    這筆數目,往往比朝廷掌握的官鹽數量還要多。


    因此,曆任的江寧府尹,都知道這個訣竅,故而,對這些鹽商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們去了。


    但是,近些年來,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江寧鹽商背後的老板,很有可能就是當今的太子,未來的皇帝。


    故而,就連洪全,在之前十多年,都對這些幹著非法買賣的鹽商們,不理不顧的。


    但是,隨著事情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世家大族開始明目張膽的對付寒門子弟,而且,皇儲之爭,再次在大內上演。


    而皇帝,也一直未發一言。似乎,對如今諸位皇子爭奪帝位的做法,管都不管。


    於是,各方勢力開始尋求自己的代言人。


    當然,作為正在寒門一員,一直偏居江寧,不問朝事的洪全,也深感其中水深,深深思慮下,決定加入這場皇儲之爭中。


    不過,他是站在了武寧遠一邊的。


    而寧王爺,則是當年力促皇帝廢黜太子的中堅力量。


    嗬嗬,至於寧王爺支持誰上台,誰來做大周未來的陛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在這場爭鬥中勝出,那至少自家小命是保住了。


    當然,之前的時候,洪全也曾猶豫過。要不要參與這場深不可測的混戰之中。他本來心性淡泊,不想被卷入這幫政治爭鬥中。


    但是,隨著各方勢力找上門,各種手段近處、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而在這些勢力中,太子一係的特使,尤為的討厭。


    媽的,想起那個特使鼻孔朝天的樣子,洪全就氣的滿身肥肉亂抖。


    牛逼什麽啊!不就是個差點被廢黜的太子嗎?


    於是,在太子一係的人馬,找上門的第二天。洪全深感,自己無法脫離這場混亂。無奈之下,一頭跳上了武寧遠的賊船。從此,便淪落江湖了。


    如今,他早已知道這個空龍鳴是太子的人。不過,自己已經是光腳不怕穿鞋的人了,看到他對自己的話中暗含著威脅之意,一臉陰笑的樣子。洪全心裏除了對他鄙視一番後,自然不會怕他。


    洪全嗬嗬笑了笑,沒有理會空龍鳴的威脅,而是端著酒杯,美滋滋的小酌一口後,砸吧著嘴,然後,在眾人噴火的眼神裏,他又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享受一番後。這才,開口說道:“說起這個嫌疑,本官本以為,今日能夠到場的各位,沒有人會參與這種缺德敗興的事情。隻是,哎,實在是讓人心中悲憤啊。各位都是我大周的棟梁之才,本官是在難以相信,各位當中,竟然會有人幹這種被後輩子孫戳脊梁骨的缺德事!真是悲哀啊!”


    說話間,洪全一臉深惡痛絕的搖頭歎息,那神情之悲痛,死了親爹也就那樣了。


    空龍鳴聽著這個胖子,若有所指的話。頓時眯起了眼睛,一道不可擦的寒光在眼裏閃過。他端起酒杯,笑眯眯的看著洪全,詫異道:“大人此話何意?難道是說我等有人通敵叛國?”


    洪全愣了一下,隨後仰頭哈哈大笑。然後,隻見這胖子,很是文雅的用手絹擦了擦嘴巴。放下手卷後,他笑眯眯的看著空龍鳴,揚揚下巴,樂嗬嗬的道:“是啊,本官說的就是你,龍老大難道沒聽出來嗎?無錯小說網。”


    一言既出,滿堂皆驚!


    空龍鳴愣了一下,隨即唰的一下站起來,拍著桌子指著坐在對麵的洪全,大聲喝道:“洪全,你這是什麽意思?”


    】


    空龍鳴勢大力沉,一掌拍的桌子震顫不已。桌麵上,盤碟震動,嘩嘩的響個不停。就連杯中的酒水,都濺得到處都是。


    洪全一臉憨厚的笑容,看著臉色大變的空龍鳴道:“本官沒什麽意思啊,就是想幹掉你!”;


    洪全嘿嘿一笑,突然收起臉上的笑容,眼神冷冷的盯著大驚失色的空龍鳴,對身後的武士道:“來啊,空龍鳴通敵叛國,罪該萬死。給本官拿下!”


    空龍鳴退後一步,四下裏尋找著突圍的路,卻失望的發現,屋子裏的所有角落,都被全副武裝的軍士們守住了。


    此時,這些當兵的,手握鋼刀,正一步步的朝著自己逼近過來。


    空龍鳴仍然沒有放棄抵抗,他抱著最後一絲的救命稻草,威脅著洪全道:“姓紅的,別說老子沒警告你。三日後,欽差就要駕臨江寧。你敢動老子,信不信你們全部完蛋?”


    洪全臉色一僵,不過,很快便恢複了平靜,他端著酒杯,抿了一口後。冷笑著道:“信啊,當然信。你空老大的話本官豈能不信。不過,嗬,在做的各位都能證明你空龍鳴通敵叛國。對吧,各位員外?”


    洪全冷笑著盯著桌子上其他人。手指輕輕敲著桌麵,沉聲問道。


    “大人,大人說的對,我等為大人作證!”眼見性命危在旦夕,說不定啥時候就被人砍掉了腦袋。其餘的鹽商,見勢不妙,紛紛轉舵。投向了洪全一邊。


    洪全滿意的點點頭,捋著嘴角上的八字胡,朝著對麵麵如死灰的空龍鳴道:“如何,空老大。你死了,是罪該萬死。欽差也不會為你報仇的!嗬嗬,放心的去吧!”


    洪全嘿嘿一笑,舉起的手掌猛地落下。


    這一刻,萬箭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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