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雖然讓王五傳話不來的武寧遠,還是過來了。


    轎子落在子衿之心門外的街道上,頓時引起了一陣喧嘩。學子們紛紛抱拳彎腰對武寧遠行禮。而一臉冷冰冰神色的武寧遠,隻是擺擺手,便進了子衿之心。


    門外的學子們,看到寧王爺大步走進子衿之心的後堂後,不禁麵麵相覷。


    他們在狐疑平日裏爽朗的寧王爺今日為何是這般表情的同時,心裏也在深深的嫉妒呂永正的好運氣。


    有寧王爺坐鎮,這子衿之心不火也難啊!


    在寧王爺進入了子衿之心後,門口兩個威武的王府親兵,立即站到了子衿之心門口的兩側。大手一揮,將想進去看看什麽情況的學子們擋在了門外。


    舟堂中。


    武寧遠一臉無奈的表情,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杯自顧自的喝著。


    對麵,呂恒對門口準備出去的柳青青微微點頭,然後轉過頭來,看著武寧遠。給他斟滿了一杯茶後,笑著問道:“朝中有變?”


    武寧遠詫異的看了呂恒一眼,點點頭:“嗯!”


    “關於突厥的?”呂恒端著茶杯輕抿一口後,抬起眼,看著靠在椅子上,極力壓著火氣的武寧遠,微笑著搖搖頭,口氣很是隨和的問道。


    “你怎知道?”武寧遠頓時好奇的俯下龘身子,利劍一般的眼神,注視著呂恒,開口問道。


    “嗬,猜得!”呂恒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微微一笑,回答道。


    得到這個答案武寧遠並沒有像平日裏邪吹胡子瞪眼的笑罵呂恒不誠實。如今,心事重重的他,隻是苦笑著搖搖頭。抿了一口茶水後,武寧遠有些頹然的靠在椅子上,微微歎著氣道:“人們都說,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嗬,原本老夫以為這隻是讀書人的自吹自擂。不曾想還真是有的!”


    他苦澀的笑了笑,放下茶杯,身體靠在椅子上,輕輕的搖晃著椅子,歎氣道:“剛剛得到消息,突厥人大規模進攻大同府。三年前,朝廷和突厥定下的雲中之盟,算是徹底變成了一張廢紙!”


    他搖搖頭,苦笑著自言自語道:“嗬原本,老夫還以為,安康公主出塞能帶來十年的穩定。卻不曾想,竟然隻是短短的三年!”


    呂恒看著老人一臉的傷感,微微搖頭。他拎起茶壺一邊倒茶水一邊問道:“嚴重嗎?”


    武寧遠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眼裏滿是痛苦之色,搖搖頭,慘笑著說:“大同府守軍,連同城中百姓,傷亡有一萬之眾啊!”


    聽到這個數字,呂恒也不禁有些吃驚。


    在這個人口缺乏的年代,一萬人可是個不小的數目。怪不得,武寧遠這般心痛呢。


    他端著茶杯,皺著眉頭想了想後,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的邊緣,他目光悠遠的看著杯中升起的嫋嫋熱氣淡淡的說道:”據我所知,往年突厥人雖然擾邊,但也沒有如此的大開殺戒呀。這次,怎麽會這麽嚴重?”


    武寧遠歎了一口氣,從懷裏掏出了昨日他接到的那封密信,隨手扔在桌子上,指著信件道:“據朝中的消息,說是突厥王子成年,需要大周敬獻王妃和繳納歲貢。如此,才會大兵壓境。逼迫大周就範!”


    呂恒並沒有去那桌子上那薄薄的信件,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低著頭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想了想後,微微搖頭道:“你怎麽看?”


    武寧遠睜開眼,仰起頭看著房頂,想了許久,仍然是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以前我跟突厥人打交道的時候,他們雖然凶悍,但也不至於如此的囂張跋扈。往年,隻有在草原遭災的時候,突厥人才會大舉南下。但也隻是擾邊掠奪糧食而已。並沒有攻城略地,更別說是屠城了!哎,像這次的事情,很多年都沒出現過了!”


    呂恒卻從這番話中聽出了一絲蹊蹺,他皺了皺眉,放下茶杯開口問道:“那就是說,類似這樣的情況,也曾經出現過?”


    武寧遠點點頭,目光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搖頭道:“是的。那是太祖皇帝在位的時候,突厥騎兵大舉進攻中原。數十萬的精銳騎兵一路南下,直逼長安。雖然最後,突厥騎兵被程老令公帶兵急退。本文字由百度貼吧為您提供!


    但我大周也是元氣大傷。而且,在那之後,太祖皇帝才下令遷都東京的!”


    聽武寧遠說完當年的往事後,呂恒所有所思的點點頭,他目光沉沉的思索了片刻後,突然開口問道:“那寧遠公你當年可曾知道,突厥人為何突然會大舉南下?”


    武寧遠轉過頭來,有些不解的看著呂恒。不知道他問這話到底何意。


    不過,見到這小子眼裏精光閃閃,心裏頓時一亮。他知道,永正怕是看出了什麽。


    心念如此,武寧遠收起了一臉的頹廢,他想了想後,沉沉道:“當年,因為我還年幼。並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不過,到了後來,我長大了一些後,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聽到了父皇說,那次突厥騎兵南下,是因為突厥新單於登基要樹立威望的緣故!”


    呂恒聽到這個答案後,心裏的那絲疑惑頓時一掃而光。他轉過頭來,目光清明的看著武寧遠,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那便是了,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這次突厥騎兵南下的原因,跟太祖皇帝的那次,應該是一樣的!”


    “你,你是說,突厥雷震單於死了?”武寧遠頓時一驚,臉色大變。俯下龘身子,神色間極為震驚,急切的問道。


    呂恒想了想,點頭道:“應該是這樣,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突厥人為何突然會大兵壓境的!而且……”


    呂恒的聲音微微停頓了片刻,他心裏隱隱有一種擔心。不過,心裏卻在猶豫,該不該對武寧遠說。


    “而且什麽?”武寧遠目光一凝,焦急的問道。


    呂恒微微轉過頭來,看看一臉焦急之色的武寧遠,心裏總是有些猶豫不決的。


    從認識武寧遠以來,這老頭雖然每次聊天的時候,總是一副樂嗬嗬的樣子。顯得倒是輕鬆。其實,呂恒卻能感覺的到,在他的心裏,對國家社稷的擔憂,遠比張文山要深的多。


    尤其是從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上來看,武寧遠似乎已經對幾十年的等待失去了耐心。


    從起初的什麽事請都不問,到現在開始暗地裏扶植新君。然後,不遺餘力的幫張文山複出,再到積極地拉攏洪全。


    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這位曾經的大周戰神,朝廷的八王爺,都對自己的皇兄,現在的皇帝,失去了耐心。


    如果,自己此時一旦說出突厥人的戰略意圖。和大周麵臨的岌岌可危的境地。


    也許,武寧遠會一怒之下,會鋌而走險的。


    因為,從他的分析來看,這次突厥騎兵南下,肯定是有草原新君即位的原因在裏麵的。而且,這位新君,似乎遠比武寧遠嘴裏說的那個雷震單於要殘暴的多。


    因為,這一萬人的傷亡就是見證!


    而且,呂恒隱隱覺得。這次突厥騎兵一路南下,攻下大同府,逼近雁門關。似乎,隻是一次戰略上的試探。


    如果,如果大周皇帝退縮,或者是被突厥人試探出大周的戰略布局的話。


    這次大同府的屠城事件,僅僅是一個開始!


    到時候,突厥人大舉進攻。以目前大周的戰略地位,似乎根本難以抵抗突厥人的鐵騎。到那時,突厥人踏破長城。中原大地必將會戰火重燃。流民失所。


    而江寧,也不會幸免於難的。


    呂恒低著頭,目光深深地看著杯中冒起的嫋嫋熱氣。眼裏神色微動,不過,臉色卻依然平靜。


    “你倒是說呀,而且什麽呀!真是急死老夫了!”


    身旁的武寧遠,眼裏滿是焦急的催促道。


    呂恒從杯中熱氣收回目光,閉著眼睛想了想後,並沒有直接回答武寧遠的問題,而是轉而問道:“皇帝是怎麽看待此事的?”


    武寧遠有些氣急的歎了一口氣,搖頭笑笑,臉上帶著不屑之色道:“我這皇兄,嗬,倒是沉得住氣。人家突厥人要他的皇妃,他竟然,嗬,他竟然痛痛快快的答應了。”


    “哦?”聽到這個結果後,呂恒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詫異之色。本文字由百度貼吧為您提供!


    他腦海裏,心思急轉,想了一陣後,微微一笑。


    他轉過頭來,看著武寧遠嗬嗬一笑。


    見武寧遠一臉上火的樣子,呂恒嗬嗬笑著對武寧遠道:“嗬,看來,大周是要動手了!”


    見武寧遠仍然是一副茫然的樣子,呂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著對武寧遠道:“看來,您老人家等了幾十年的機會,就要來了!”


    東京,皇宮,禦書房中。


    皇帝坐在龍椅上,手裏捏著一支毛筆。目光中帶著複雜之色。看著書桌上,自己親筆寫下的信件。


    一旁,小武挽起袖子,專心致誌的研墨。


    許久之後,皇帝將毛筆擱在硯上,親自將信件放入信封中。稍稍猶豫了片刻後,終於是提起筆,在信封上寫下了幾個大字。


    八弟親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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