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溢彩,色彩絢爛。


    不知在何時,熱鬧的大廳中已經是人聲鼎沸。


    坐在二樓上的官員們,彼此間頻頻舉杯,笑談這眼前的大好時光。隻是,怪異的是,本是一朝之臣,兩派間確如水火一般,彼此老死不相往來。


    各係官員皆是坐在己方運裏,與身旁之人碰杯暢飲。


    而指點著樓下那寬闊的舞台上,跳舞吟唱的女子,摸索著下巴,眼中滿是讚歎之色。


    再轉過頭去,看看王爺那桌,等看清楚王爺那桌的情況後,諸多官員皆是一愣。瞪大眼睛,愕然的看著王爺那桌子上,那書生毫無風度的胡吃海喝。


    見那書生還時不時的點頭品頭論足一番,顯然是對麵前的美食頗為滿意。而一向無恥又冷血的刑部侍郎,竟然還親力親為為那書生填酒。諸多官員愕然之餘,紛紛移開目光,裝作不認識。


    這般狂吃,也不能怪呂恒。


    從早晨出門,到現在,滴水未沾,粒米未進。早已是饑腸轆轆。


    好不容易等到回家,還沒等坐下來歇口氣,就被武寧遠拉到這裏。


    一天下來,呂恒早已是扛不住了。


    此時,見了眼前滿桌子的菜肴,呂恒那裏管得著別人怎麽想,自顧自的開始狂吃起來。


    正悶頭吃著,突然四周氣氛變得有些寂靜。


    呂恒專心致誌的抱著一隻燒雞,滿嘴油漬的嚼著。感覺到這種氣氛後,手裏的動作稍停。抬起頭來,卻見武寧遠仰著頭,朝著一旁張望。


    神色很是尷尬。而張文山則是低著頭數手指,仔細看了一眼,見這老頭正吭哧吭哧的笑著呢。


    而唯有洪胖子,眼睛發亮的看著呂恒手裏的華隻燒雞,不斷的吞噎著口水、手裏幫呂恒填酒的那酒壺,早已幹涸,此時一滴一滴的往下漏。


    “一起來啊!”呂恒笑了笑,將一頭肥碩的烤乳豬,推到了洪全麵前,笑著邀請道。


    “好!”洪全早已按耐不住,見呂恒邀請自己後。當即不客氣,


    擼起袖子,露出那白胖的胳膊。嘿的一聲,將那頭肥碩的烤乳豬包起來。


    張開血盆大嘴,直接一口就將那豬頭的鼻子咬了下來。口水飛濺,嘎吱嘎吱的咬著。


    “嗯,好手藝,唇齒留香啊!”洪胖子抬起胳膊,擦了擦嘴角的油漬,眼珠子發亮,讚歎一聲後,又是一口,直接將豬尾巴咬掉。


    噗汀


    見這胖子如此口狠,諸多官員驚駭的眼珠子都掉了下來。


    等胖子一口連豬鞭都咬掉了,這些平日裏儀態莊重的官員,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駭然,口中的酒水撲哧一聲噴了出來。


    嘎嘣,嘎嘣,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呂恒側目,駭然的看著洪胖子將那小指頭上的豬鞭連骨頭都咬碎,然後一口咽下去。


    嘴角不禁抽搐,深吸一口氣,崇拜的看著洪胖子,心中讚歎道:“真是好牙口啊!”


    “來來來,永正,別光顧著吃啊!”洪胖子抬起袖子,擦掉嘴角,然後在管泡上擦了擦,油漬津津的手。端起小酒盅,對呂恒哈哈大笑著說道。


    “走一個!”呂恒嘿嘿一笑,端起酒盅,與他碰了一下,然後二人哈哈大笑一聲,絲毫不顧忌身旁周圍人那看外星人的目光,仰起頭,一飲而盡。


    噗…


    周圍人再次噴飯!


    這二人卻依然是那般悠然自得的樣子,繼續狂吃海喝。


    正吃著,轉過頭,卻看到武寧遠和張文山臉紅的,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樣子,呂恒嘿嘿一笑,心中微微一歎。哎,倒是忘了這倆人了。


    將一盤雞翅送到了他倆的麵前:“二位難道不想來點?”


    呃…


    正尋思著是不是該找換個地方,免得這麽丟人的武寧遠和張文山,突然聽到呂恒這句話後,身體不禁一顫。


    剛想抬起頭,做出一番不認識的樣子,訓斥一下呂恒的無理的時候……………,


    咕嚕……


    一聲肚子鳴叫的聲音突兀響起。


    張文山怒氣衝衝的轉過頭來,鄙視的看著重新低下頭,紅著臉,羞澀無比的武寧遠。


    “咳咳,倒真是有些餓了!”武寧遠訕訕一笑,伸出手偷偷的拿了一隻雞翅,然後低下頭,像個笑不漏齒的小媳婦兒一樣,文雅的吃著。


    但是,下一刻,武寧遠的動作,卻讓在做的人都驚呆了。


    隻見,武寧遠伸出手指,捏著那短短的雞翅,然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突然間仰起頭,順手一扔,巴茲一聲,直接張開嘴,將那飛在空中的雞翅吞了下去。


    舔了舔嘴唇,認真的讚歎一聲:“好手藝!”


    呃…


    他好像沒有嚼啊!


    呂恒愕然的看著武寧遠這絕世技藝,心中驚駭的無以複加。


    轉過頭來,卻看到洪全和張文山,嘴巴張得大大的,口水都流了出來。


    顯然,這般樣子,是被武寧遠震驚了。


    “看什麽呀!”武寧遠不以為然,神色正常的說道:“戰場之上,哪有充裕的時間吃飯,有了好東西,當然得抓緊時間幹掉,能不能消化再說了!”


    聞言,呂恒神色一凜,深吸一口氣,認真的點頭。


    說話間,武寧遠已經將那雞翅幹掉了,擦了擦嘴後,意猶未盡的看著空蕩蕩的盤子。


    “來人啊,再來十份兒!”作為臣下,豈能讓王爺餓著,洪全當即叫過侍女,大手一揮,嚷嚷道。


    “張老,難道不想來點?”現在已經有三個人參與進來了,張文山坐在這裏,顯得有些不搭調。呂恒將一盆山珍湯,推到他麵前,笑嗬嗬的問答。


    張文山身體一哆嗦,抬起頭,看看呂恒,然後再看看其他兩人期待的目光,心中一狠,目光沉重的接過了這盆湯。


    子曰,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要丟人,一起丟人吧!


    張文山心中狠狠說道,然後,在其他三人,從欣慰到震驚的目光中,愣是端起了那一大盆的湯,咕咚咕咚的一口幹掉。


    “這……”


    三人對視一眼,神色驚駭。


    而周圍那些偷偷看著的官員,見王爺這桌的人,如此豪放後,心中對這些人的崇拜,無以複加。


    “張大人,英雄氣概!”


    “王爺威武!”


    “洪大人大度!”


    一時間,叫好聲響成了一篇。


    聽到這些叫好聲,q已把臉皮撕下來的三人,哈哈大笑一聲,皆是起身,抱拳笑著回禮。


    “孟子曰,獨自快樂,不如大家一起快樂!”王爺陰險的嘿嘿一笑,然後矢手一揮:“來人啊,給各位達人上湯!”


    眾人:“……”


    一聲落下,便見侍女們,每個人都端著瓷盆大小的湯水,如穿huā蝴蝶一般,在這裏的桌子見穿行。


    一時間,巴茲巴茲,咕嚕咕嚕,的聲音響了一片。


    而在另一側,安鵬等人皆是側目而觀看,眼神中滿是不解之色。


    “大人,我們,怎辦?”


    一個屬下上前問道。


    “要不,我們也來點?”安鵬也是餓了很長時間了,早已是饑腸轆轆。此時!看著對麵那些家夥,毫無風度的胡吃海喝,也不禁吞了。口水,低聲問道。


    “大人高見!”早已饑腸轆轆的屬下,頓時兩眼放光。聞言,連忙感謝安鵬的英明神武。


    於是…


    整個怡紅院,變成了熱鬧非凡的飯店。


    隻是,眾人沉浸在美食和美酒當中,似乎是有些得意忘形。竟然,連幾個不速之客進來,都沒有婁現。


    武寧遠這廝一旦放開,尺度比任何人都大。


    隻見這位戰場上的常勝將軍,此時正端著海碗,大口的飲著酒,並且很是**的露出胳膊,炫耀自己的肌肉。


    而洪胖子也不甘示弱,直接撩起官袍,對一幹瘦猴似地人,賣弄自己的大肚腩。


    而張文山在一旁,看到此番情況後,也樂得前俯後仰的。他手中端著酒盞,搖搖晃晃的。縷縷胡子,然後極為耍帥的將一縷黑發拋之腦後,撚著胡子,開始吟誦詩詞:“滿朝文武韜略官,各施才華盡風然。


    數遍如今才子客,唯有文山歸自然!”


    這家夥,捋著胡子,站在一旁,搖頭晃腦的吟誦打油詩,儼然是很清高的樣子。


    隻是話音剛落,就聽到一旁傳來一聲嘿嘿的打趣聲,張文山一愣,正納悶是誰呢。就聽到一聲比自己更**的詩詞傳來:“雖然文山歸自然,隻是詩詞皆笑談。大江淘去浮華意,除卻本君皆枉然!”


    嗯?


    是誰,到底是誰?


    敢在當年大周第一才子麵前,吟誦詩詞。還他媽的是接龍詩?誰啊,誰這麽不自量力,班門論斧?


    喝高了的的張文山氣勢洶洶的轉過頭來,等看清楚的來人後,頓時腦中的酒意,卓然一清。


    “陛下?”張文山愕然的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老頭,嘴巴張得大大的,驚訝的說話都結巴了。


    手裏端著的酒盞,已經傾斜,純釀的美酒滴滴答答的流濕了長衫都不曾察覺。


    聽到張文山這一句陛下,在做的眾人皆是一愣。


    艱難的轉過頭來,一看,頓時嚇得嘴角一張,酒水嘩啦啦的流了出來。


    這進來的不速之客,正是當朝天子。如今的大周皇帝。


    此時,他麵帶微笑,正看著一旁,那露著白肚皮的武寧遠,嘴角一抽一抽的,顯然是想笑卻又怕失了體統。


    正賣弄著大肚皮的洪全,看到麵前此人,竟然是當朝天子後,嚇得連褲腰帶都忘記栓了,就那麽愕然的站在原地,愣住了。肥碩的大肚皮在這昏黃的燈光中,閃爍著瑩瑩的光芒。


    “臣弟見過陛下!”這些人中,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武寧遠。隻見這廝不慌不忙的將袖子擼下來,然後站起來,整理衣衫,準備行禮了。


    “八弟不必客氣!”皇帝哈哈一笑,擺手製止住了武寧遠行禮,然後上前親切的在武寧遠身上拍了拍,轉過頭來,對眾人笑著說道:“今日乃是百huā詩會,故而這裏隻有朋友,沒有君臣,愛卿不必多禮!”


    如此安慰了一下麵前誠惶誠恐的三人後,皇帝嗬嗬一笑,若有所思的拉扯著自己的這身三品官袍,砸吧著嘴,一臉淡然笑容道:“出來的倉促,也隻好隨便將就一下了,就換了一身官袍!”


    看著皇帝這般神色,身旁,周圍臣子,那裏還不明白。


    陛下英明神武,雖然是一件三品官袍,卻也能穿出天子子威嚴……


    “嗯,文山此言有理皇兄從小到大,就是相貌英俊不凡。如今雖然老了,呃,其實也不老,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穿上這件紫色官府真乃是翩翩才子啊!”武寧遠捋著胡子點頭稱讚,隻是,這老小子貌似喝高了,差點一記馬屁拍到馬蹄上,等醒過來後,連忙改口。


    “陛下乃萬乘之君,但卻心懷萬民。如今身著便服前來與我等同樂,真乃是大周之幸天下之幸啊!”洪胖子一本正經的放下長袍,遮住肚皮後。臉不紅心不跳一臉正氣凜然的拍著皇帝馬匹。


    被這麽多人稱讚著,一時間耳邊各種奉承聲不絕於耳。皇帝一時間也有些忘乎所以,得意忘形了。


    皇帝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自己這一身服裝,揪扯了一下後,然後原地繞了個圈,隨意一笑,自憐自愛的說道:“嗬,本想著是隨便挑一件的,能穿出這樣的效果,倒是之前不曾想過的!”


    如此砸吧著嘴,自戀一番後,皇帝又抬起頭來問道:“真的很合身?”


    “超讚啊!”


    “完美啊!”


    “無與倫比啊!”


    一時間,耳邊的奉承聲再次響徹。


    皇帝聞言,喜笑顏開,捋著胡子,哈哈一笑,眼中滿是得意之色。


    “愛卿不必多禮,都坐下吧”皇帝老懷開慰,哈哈大笑一聲,很是爽快的一擺手,然後率先坐了下來。


    “咦,永正呢?”皇帝掃了一眼後,卻沒發現呂恒,心中不解之下,便看著武寧遠道。


    雖然,是簡簡單單的一句永正,但卻讓正準備落座的張文山等人心中一驚,偷偷的對視一眼後,眼中滿是震撼不已的神色。


    陛下,竟然這般稱呼臣下,貌似,這是自己第一次聽到啊。


    這說明什麽,陛下認識呂恒,而且關係匪淺。媽的,看陛下這隨和的樣子,很顯然,陛下並不是把呂恒當做臣下,而是朋友。


    三人眼中閃過一抹震驚之色,彼此對視了一眼後,神色皆是一樣。


    “咦,洪愛卿,你看到永正了嗎?,…皇帝四顧一番後,仍然沒有發現呂恒的蹤跡,然後便轉過頭去,詢問一旁的洪全。


    “呃啊!”正與張文山低聲竊竊私語的洪全,聽到皇帝的問話後,猛地驚醒,連忙抱拳道:“回陛下,永正去如廁了?估計是去撤尿去了!”


    洪全口無遮攔的亂說,卻不曾看到皇帝此時的樣子。自己口水亂飛,哈哈大笑著說著,眉飛色舞的樣子。


    皇帝端著酒盅,酒盅中盛放著金黃色葡萄酒,正準備抿一口的時候。卻突然聽到這句話,眼角一抽,然後不動聲色的放下筷子,捋著胡子悠悠點頭。


    “既然是這樣,那也隻能怪他沒有口福了!”皇帝冷笑著掃了一眼洪全,見這家夥身體一縮,然後低下頭做鴕鳥狀,皇帝心裏這牛舒爽。


    咳嗽了一聲後,招呼了一下隨從,然後讓隨從將一個錦盒放在桌子上,慢悠悠的打開盒子,掏出了一疊菜肴。


    “這是”皇帝語氣很平靜,但那眼中的洋洋得意之色,卻是掩飾不住。不過,等他看到這滿桌子的珍搓美食的時候,頓時臉色一僵,咳嗽了一聲:“這是給太監們吃的,諸位愛卿!”


    皇帝指了指這桌子上的美酒美食後,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武寧遠等人:“諸位愛卿夥食不錯啊!”


    “嘿嘿嘿!”三人心裏抖了抖,尷尬的陪著笑。


    皇帝看看錦盒中,自己那粗茶淡飯,然後在看看這桌子上的美食,心裏一陣窩火。


    你媽的,這幫貪官!


    不過,等看到其他桌子上,也都是如此後,皇帝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這,這他媽的都是什麽人啊!


    朝廷簡直是鼻了一窩碩鼠!


    皇帝擺擺手,讓大內侍衛將錦盒撤下。然後老神自在的坐下來,抿了一口葡萄酒,看到那金色的酒水後,腦袋不禁浮現出撤尿的情景,心裏不禁一陣反胃。然後將那酒盅推到一旁,抬起頭來,看著麵前這戰戰兢兢得到臣子們,見這三人誠惶誠恐的樣子,他心裏的火氣也漸漸消失,心中一陣無力。


    罷了,罷了,今日是百huā詩會,正是百官開心的時候,朕也不必在這個時候挑刺。免得破壞了氣氛。


    隨手擺了擺,沒好氣的瞪了這三人道:“坐下吧!”


    他心裏也知道,武寧遠和張文山洪胖子,這仨人其實平時生活也是頗為清苦的,這倒不是護犢子,而是實際上就是如此。


    今日這番作派,怕他們起初的時候,也是沒想到的。


    而是……


    皇帝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那左側,喝的得意忘形的士族官員們一眼後,擰著胡子,眼中冷光閃爍,微微冷笑。


    等看到那喝高樂的,正毫無形象哈哈大笑著的戶部侍郎的時候,皇帝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神色變得冷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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