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的一陣頭暈目眩後,馬清源頓時清醒過來。


    想到自己剛剛那差點得了失心瘋的樣子,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心有餘悸的坐在椅子上,顫抖著手,端起了茶盞,咕嚕的灌了一口後,這才壓下了心中的焦躁不安。


    呼……


    真的是太危險了!


    馬清源手裏端著的茶盞不穩之下,咣當一聲掉在了桌子上。看著那咕嚕的茶盞,他也顧不得去收拾,隻是大口的喘著氣,壓著心中的不安情緒。


    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驚出的冷汗後,馬清源抬起頭來,看著那書生,想起剛剛那恰如其分的女子吟唱所引出的效果,馬清源心中不禁悚然。


    這,難道是這呂恒故意安排好的?


    真是好險惡的心思!


    馬清源麵色陰沉不定,看著那坐在椅子上,無聊玩弄著那一兩碎銀的呂恒,見他做出一副根本無所謂的樣子,馬清源冷冷一笑。


    哈,心裏不知樂成什麽樣。卻做出這麽一副風波不驚的樣子,真是好虛偽。


    不過……


    這人的才學,真的是……厲害啊!


    馬清源收起了眼中那抹輕視,終於開始正色看待這位橫空出世,短時間內就名滿江寧的書生。


    隻是,坐在一旁的呂恒卻真的沒有這麽想。他心裏所想的,臉上所表露出的情緒,其實並沒有馬清源想的那麽陰險。


    無奈是有些的,但更多的是苦笑。


    他也沒想到,自己剛剛在後花園隨意吟誦出的水調歌頭,會被那若蘭姑娘聽到。更沒有想到的是,若蘭姑娘記性那麽好。


    而且,也沒有想到,那若蘭姑娘會在此時此刻,以一種讓人想不到的形式,將這首蘇東坡的代表作呈現在世人麵前。


    無心插柳。卻是柳成蔭!


    呂恒此時此刻才真正感受到了這句話的真意。


    雖然說,一切都是湊巧。但是盡管自己相信,別人卻死活不信。


    嘖嘖,看看馬清源那陰沉冷笑的目光,就知道,自己在他心裏的形象全毀了。


    一個無用的文弱書生一轉眼,頓時變成了奸詐陰險的梟雄。而且還是極為無恥的梟雄哎……


    呂恒心裏歎了一口氣,微微搖頭苦笑了一聲。


    不過……


    呂恒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後,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坐在那裏,如看死敵一般盯著自己的馬清源。


    呃……


    他好像真的很生氣,氣的手裏的茶盞都掉了。


    不會心髒病突發猝死吧?


    呂恒嗬嗬一笑,心裏很陰險的想著。


    直到見到那馬清源的擠在一起難看之極的表情後,呂恒先是一愣,隨後心裏覺得好笑,微微搖頭,歎了一口氣。


    嗬……貌似效果也挺好的。


    呂恒在這裏自己偷偷樂著而那坐在斜對麵的馬清源,看到那書生時不時的抬起頭來,看一眼自己,然後愕然的呆住片刻,最後轉過頭去,抿上一口差,悠然樂著自言自語。


    馬清源眼角一抽,臉色越加的陰沉了。握在手裏的茶盞因為太過用力。而嘎嘣嘎嘣的響著不堪重負的樣子。


    他,竟然敢輕視我?


    馬清源深吸一口氣陰沉的盯著那書生。心中自然把呂恒錯愕的目光,當作了輕視。一時間,這位曾經輝煌大周詩壇的才子,被這莫名的輕視,搞得胸中氣血翻騰,難以控製。


    就在馬清源心裏糾結不已,難以控製自己情緒的時候,台上的孔康蓮率先發聲了。


    他放下握在手裏許久的茶盞,伸出了雙手擊節,看著呂恒讚道:“江寧第一才子,果然名不虛傳啊!哈哈!”


    東方先生笑著點頭,捋著胡子吟誦了一句那最後的千裏共嬋娟後,甚為佩服的讚道:“一曲水調歌頭,嗬,公子足可稱之為一代詩詞宗師!東方佩服!”


    學子們在聽到這兩位當世大儒,如此稱讚那呂恒後。倒也不是太過驚訝,畢竟,他們讀書讀久了,自然也懂的如何品鑒詩詞。


    那一曲水調歌頭,正如東方先生所言,呂恒,呂永正,足可稱之為當世詩詞宗師。


    所以,聽到這樣的稱讚,才子們心裏或許有些不舒服。但仍然是對那呂恒,表露出了足夠的尊敬。


    而且,從兩位大儒的話語中,學子們也得知道,這個相貌堂堂,略顯瘦弱的書生,竟然就是前段時間,以一首錦瑟,還有那江北亭懷古的詩詞,名揚東京的江寧第一才子。


    在看到傳說中的偶像,就這麽坐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學子們眼裏的狂熱之色,更是毫不掩飾了。


    一時間,學子們議論最多的就是諸如,那錦瑟就是出自此人之手,不光是錦瑟,就是那豪放大氣的赤壁懷古都聽說是他寫得呢。


    學子們如是議論著,看著呂恒的目光,更加的熱切。


    有很多人,已經衝了過去,像一群小報記者一樣,詢問呂恒寫那錦瑟時的感想。為何會寫出這麽一首朦朧卻又華麗的絕句。


    聽著耳邊嗡嗡的詢問聲,呂恒雖然不會手忙腳亂,但也有些無奈。


    正想著,是不是讓台上的孔康蓮來維持一下現場秩序的時候,一聲充滿了不屑與嗤笑的聲音在這大廳中響起,顯得格外的突兀不友好。


    “傳聞終歸是傳聞,是真是假難以辨別!”馬清源冷冷的瞥了一眼那眾人包圍中的呂恒後,抿了一口茶,臉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搖頭歎道:“那幾首當世佳作,說不定是花重金買來的,也未嚐可知啊!”


    馬清源一邊抿著差,一邊自言自語的說著,臉上的那輕蔑的神色,讓在座的眾人都不禁皺眉。


    這人怕是被嫉妒蒙蔽了心思,眼見人家做出一首水調歌頭,心裏不平衡之下,便開始出言侮辱了。真是好狹隘的心思。


    而且,也夠惡毒!


    文人雖然相輕但也有個度。懷疑人家人品沒問題,但是不能懷疑甚至是汙蔑人家的作品。


    這是文人圈裏的一條不成文的規則。


    但是現在,這白衣的文士,竟然如戤是無忌憚的汙蔑人家,真是夠惡毒的!


    不過,眾人心裏雖然如是想著。但出於謹慎也沒有人出頭為那呂恒鳴不平,隻是在心裏鄙視了一下那馬清源。然後便轉過頭來,齊齊看著恒,等待著呂恒的反應。


    而呂恒在聽到馬清源那明顯帶著嫉妒之意的話語後,卻沒有出現,眾人期待中的暴怒。神色依然平靜,臉上那抹人畜無害的笑容,一直掛著。


    他端著茶抿了一口後,看了那盯著自己的馬清源一眼後收回了目光搖頭笑笑。


    很顯然,呂恒沒有打算跟他打嘴仗。


    “怎麽不敢說了?”馬清源見那呂恒僅僅是看了自己一眼後,沒有反駁。他心裏一喜,真以為自己猜中了這呂恒的心思。隨即步步緊逼,上前問道。


    如那水調歌頭一般的佳作饒是詩人才華橫溢,也隻能是偶的。他不相信,這呂恒能在一晚上做出兩首品質絕佳的詩詞。如此的步步緊逼,就是想讓呂恒現場出醜,然後身敗名裂!


    感受到馬清源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呂恒麵色平靜下來,看了他一眼後。收回目光,專心致誌的給自己斟滿一杯茶端起茶站穿過那嫋嫋的蒸汽,看了一眼臉上滿是陰險笑容的馬清源深歎一口氣,搖頭苦笑。


    “你這是何意!”馬清源臉色一變,眯著眼睛定著呂恒,沉聲喝道。


    馬清源最受不了呂恒這種目光,被那呂恒如此看一眼,歎一口氣。自己就像是一下子成了人人唾棄的垃圾一樣。


    “夠了!”這時,坐在台上的孔康蓮見那白衣文士步步緊逼,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作為當世大儒,聖學的代表人物。孔康蓮對文人相輕的這種陋習,本就看不慣。而此時,見那白衣文士,竟然毫無根據的汙蔑呂公子,他心裏頓時升起了一股無名怒火,啪的拍著桌子,站起來,冷冷的盯著那白衣文士,沉聲喝道。


    “嗬!”被孔康蓮如此訓斥,那馬清源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聞言,僅僅是笑了笑。轉過頭來,看了依然坐在那裏自斟自飲的書生一眼,然後與台上眼中厲色閃過的孔康蓮對視,指著一旁的呂恒,沉聲喝道:“孔先生,莫非也要偏袒這個偽君子?”


    此言一出,台下眾多學子一片嘩然。


    如果,剛剛那白衣文士是指桑罵槐的話,那麽,現在就是**裸的侮辱了。


    學子們心裏嘩然,麵麵相覷,轉過頭去,看著那坐在一旁,聲色不動大的書生。見他緩緩放下了手中茶盞,抬起頭,朝著這邊看了過來。學子們心中凜然,便知有好戲要登場了。


    “你出言侮辱他人,有何憑據?”孔康蓮看了一眼,那不動聲色的呂恒一眼,轉過頭來,斥責馬清源道。


    人家不惜的與你較勁,那是人家涵養好。要不然,能得到陛下如此青睞看重嗎?誰像你,簡直是一條瘋狗,鬥不過人家,就汙蔑人。


    哼!


    “很簡單啊!”馬清源自然能感受到孔康蓮的鄙視不屑。不過,此時,他已經是騎虎難下,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了。而且。他不信,那呂恒能在一晚上,做出兩首佳作。


    “你………………”孔康蓮氣的胡子發抖,看著那馬清源,心裏暗罵,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即便是有天大的才華,也不可能在一晚上,做出兩首佳作。


    這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就在孔康蓮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時候,呂恒緩緩放下了茶盞,隨意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長衫後,站了起來。


    他擼起了袖子,伸手拉扯著身上的褶皺,微笑的看了一眼那馬清源後,微微點頭道:“好呀!”


    “呂公子,你………………”孔康蓮心中一驚,生怕這書生是因為受不了別人的刺激,而答應下來。正欲開口勸住,卻見那呂恒眼中滿是定然之色。


    孔康蓮心中的擔憂頓時變成了驚喜。看著呂恒的目光,震驚不已。


    “真有?”


    “嗬,這個可以有的!”呂恒抱拳對孔康蓮一笑,算是謝過了他剛剛的維護之情。


    轉過頭來,看著臉色微變,低下頭神色閃爍不定的馬清源,呂恒微微笑了笑:“君所願,固所願也。”


    如此笑了笑後,呂恒話音一轉,上前一步,看著馬清源道:“不過,今日畢竟是百花詩會。之所以稱之為詩會,是因為競爭的存在。如果在下一人吟誦詩詞,豈不是成了在下的獨角戲?孔先生您覺得呢?”呂恒轉過頭來,對台上的孔康蓮道。


    “正是!”孔康蓮心領神會的點頭,摸索著胡子想了想後,開口道:“即使如此,那二位一人做一首。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評判,如何?”


    “馬兄,你覺得呢?”得到了孔康蓮的配合後,呂恒微微點頭。轉過頭的時候,眼中神色冷了下來。上前一步,逼近到了馬清源的身前,壓低聲音詢問道。


    一言既出,馬清源臉色一變,眼中一絲惶恐之色一閃而過。不過,卻很快平靜了下來。


    “哈,呂公子是在跟在下說話嗎?”馬清源嘴角一抽,陰陰的盯著呂恒,沉聲問道。


    雖然馬清源故作鎮定,但是那眼中驚疑不定的神色,還有那藏在袖子裏,滿是手汗的手掌,還是暴露出了他心中的錯愕和震驚。


    果然……


    他還真就是馬清源!


    呂恒定定的看了馬清源一眼後,依據這人一閃而過的破綻,心中也做出了最後的判斷。


    “呂公子,要知道,隨意更改他人姓氏,可是要坐牢的!”馬清源陰陰的威脅道。


    見馬清源一臉的陰狠之色,呂恒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後,卻是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拍拍馬清源的肩膀,挑著眉毛道:“在下隻是開個玩笑而已,馬兄何必如此認真呢?”


    “這玩笑可不好笑!”馬清源眼角一抽,盯著呂恒沉聲說道。


    “既然馬兄不喜歡,那算了!”呂恒聳了聳肩膀,一臉遺憾的說道。


    左一句馬兄,有一句馬兄,顯然就是認定了這白衣文士的身份。雖然心裏驚慌憤怒,但馬清源卻隻能是憋著。


    剛剛他的威脅,也隻能使威脅。他並不敢真的去報官,治呂恒的罪。如果真的報官,那事情可就超出了自己控製範圍。


    而且,看著這呂恒一臉吃定你的樣子,馬清源心裏隱隱覺得。


    自己如果一旦報官,正是中了這書生的奸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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