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反過來想想,不得不說.晉王他們留一手玩的的確很漂亮。


    在如此緊迫的局勢下,竟然還能想到,派兵襲擾,聲東擊西之計,以五百人的性命,為自己贏得出逃的時間。


    這一招,棄車保帥,玩的夠漂亮,也夠狠。


    看著滿身鮮血的展雄,呂恒搖頭輕歎,為那些門外,被格殺的五百死士感到惋惜。


    夜幕垂拱,星河閃耀。


    黃河邊北岸,晉王心有餘悸的站在岸邊,望著那腳下滾滾河水,麵色猙獰。


    從東京連夜出逃,一路曆經慘烈廝殺,現在,回到了山西的他,身旁已經剩下不到五十人。


    洶湧澎湃的黃河,如野獸一般嘶吼著。夜幕下,那翻滾的江流洪水,拍打著岸邊,卷起千堆雪。


    夜風帶著黃河激蕩而起的水霧,灑在晉王那張滿是血汙的臉上,顯得猙獰可怖。


    “很好,真的很好!”晉王握著拳頭,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


    身旁,渾身鮮血的鐵衛,肅然而立,一動不動。在他們的身上,那散發著濃重腥味的鮮血,已經被激蕩而起的河水霧氣,打濕,洗刷殆盡。


    “武承乾,我們會再見麵的,到時候,我一定會讓你臣服在我的腳下的!”晉王抬起頭,望著遙遠的南方。回想起一路,心驚膽顫的逃亡之路。晉王麵色陰沉之極,握著拳頭,厲聲吼道。


    聲音激蕩而起,但很快便被猶如雷鳴的黃河水聲衝散。消失在了這濃濃的夜幕中。


    在一旁不遠處,河畔的一塊大青石上。


    一身粉色長裙,宛若塵泥紅顏的青嵐郡主,靜靜的坐在那裏,麵色平靜的望著眼前,聲勢震天,宛若凶龍翻滾的黃河。俏臉上不喜不悲,美眸神色淡淡。


    星空下,女子靜靜的坐在那裏,雙手抱著膝蓋,霧蒙蒙的眼睛,神色飄忽。


    夜風吹來,帶來了河中濃濃的濕氣。打濕了她那如雲的秀發。


    仿佛是承受不住這夜風的淒冷,懷抱著膝蓋的女子,手上稍稍用力,嬌軀蜷縮在了一起。


    滴答,一滴露水,沿著鬢角的秀發滴落而下,滑過如玉的臉頰,涼絲絲的,與淚痕交織在一起,難以分辨。


    “郡主,小心!”


    耳邊依然回想著自己的貼身侍女,從小到大的玩伴,那淒厲的叫聲。


    回想起羽箭射穿侍女胸膛的那一幕,青嵐郡主心頭隱隱一痛。


    侍女臨死前,那嘴角溢出的驚心動魄的鮮血,浮現在眼前,久久不散。


    望著河對岸,數百舉著火把的大周精銳騎兵,勒著戰馬,殺氣騰騰的樣子。青嵐郡主緊緊的閉上了雙眸,將俏臉埋入膝蓋間。嚶嚶哭了。


    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沿著臉頰往下滴落。竟是止不住了。


    “呂恒,呂永正,我青嵐郡主在此發誓,今生今世,與你勢不兩立!”


    青嵐郡主雙眸微微閉著,晚風吹過,那掛著淚珠的睫毛,輕輕顫抖著。睜開眼,望著對麵,殺氣凜然的鋼鐵騎兵,青嵐郡主抱著膝蓋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心中不喜不悲,淡淡說道。


    夜風帶著濕氣撲麵而來,被泥水沾染的長裙,輕輕隨風而動。


    青嵐郡主望著對岸,久久不肯離去的大周騎兵。鬆開了抱著膝蓋的手,緩緩的站了起來。


    “蒼鷹!”青嵐郡主深吸了一口氣,淡淡說道。


    “是!”身旁不遠處,一個身材魁梧,背著弓箭的武士走了過來,躬身行禮道。


    青嵐郡主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眸。秀手顫抖著,深入懷裏,取出了一個皺巴巴的信封。緊緊的握了許久後,青嵐郡主將那信封交到了蒼鷹手裏。


    “射過去!”


    說完這一切後,青嵐郡主再也不肯停留,轉身朝著身後前來接應的大隊軍隊而去了。


    身後,蒼鷹接過信封,毫不遲疑的將那信封綁在了羽箭上。


    嘿的一聲,吱吱呀呀的鐵胎弓,被拉弓如滿月。


    隨著蒼鷹手指輕放,箭矢發出一聲尖利的嘯聲,朝著對麵的河岸〖激〗射而去。


    夜,呂府。


    書〖房〗中,燈火通明。


    呂恒獨坐書桌前,望著那油燈發呆。


    在他的手中,一張皺巴巴的信,被吹進房間裏的清風,吹得微微顫抖。


    昏黃的燈火下,信上的字跡,清晰可見。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huā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huā依舊笑春風!”


    風吹進房間裏,搖曳不定的燭火,瞬間熄滅。


    漆黑的夜色中,呂恒將那信封收起來,站起來後,背著手走到窗口邊。望著外麵闌珊的夜色,心中輕輕歎息:嗬,戰爭!


    信封上,幾滴淚痕,清晰可見。


    可想而知,當青嵐郡主拿出這封寫著詩詞的書信,還給自己的時候,是多麽的 傷心。


    雙方從一開始就選擇了敵對,到如今,這種敵對的態勢明朗化。相互劍跋扈張,早已是命中注定。


    如果說,兩人認識的早一些,或許,今天的這種局麵,可以避免。


    隻是……


    哎,隻能怪相逢恨晚,造化弄人了!


    呂恒搖搖頭,用腦海裏響起的一句電影台詞,安慰了自己一番後。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外麵,夜色闌珊。


    深邃藍的夜空中,繁星閃爍。宛若巨大的黑色天幕上,鑲嵌的明亮鑽石一樣,燁樺生輝。


    清風徐來,神智稍稍清醒了一些。


    “相公!”


    一隻柔軟溫暖的手掌,顫抖的握住了自己的胳膊。柔軟的聲音,讓呂恒心中的那絲悵然,瞬間減輕了許多。


    轉過頭來,明眸皓齒,宛若仙子的柳青青,穿著一身淡青色的長裙,亭亭玉立。


    夜風中,女子的秀發在眼前胡亂飛舞著,靈動的雙眸中,滿是憂色。


    “沒事兒!”呂恒笑了笑,輕輕握住她的手,笑著說道。


    “huā心大蘿卜!”身後,一股酸溜溜的味道飄了過來。


    誰啊,這麽明目張膽的訴謗自己。


    呂恒轉過頭,卻見,在一旁的走庇中,安康公主手插著要,氣呼呼的看著自己。身旁,王婷芝笑著搖了搖安康公主的胳膊。


    見呂恒看過來,王婷芝嫣然一笑,對自家相公報以歉意的笑容。而安康公主卻是美眸一瞪,絲毫不退讓,與呂恒對視。


    “今天很漂亮啊,安康!”呂恒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眼,一身金色長裙,殊光寶氣的安康公主,摸索著下巴讚了一句。


    “啊 ……”安康公主頓時一呆,看著呂恒那含笑的目光,心裏一抖。急忙低下頭,打量了自己的著裝,臉上帶著一抹紅暈,欣喜的低聲說道:“這是青青妹妹幫我打扮的呢!”


    “尤其是……”呂恒笑了笑,伸出手指指著安康公主那挺拔的胸脯,色迷迷的盯著,一動不動。


    “你 ……”安康公主紅著臉,眼裏噴火的看著呂恒。


    見這家夥非但不收斂,反而越看越得意。安康公主心裏顫抖之下,索性也放開了。雙臂環抱在胸前,用力一挺。


    豐滿高挺的胸脯,頓時被擠壓的不成形象。


    “尤其是什麽呀?”安康公主強作鎮定,昂起小巧的下巴,紅著臉,挑釁呂恒道。


    噗……


    正端著下巴,色迷迷盯著安康公主的呂恒,見對方如此豪放,不禁一呆。


    轉過頭來,看到身旁的柳青青,還有安康公主身旁的王婷芝,皆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盯著自己看,一動不動的灼熱目光,讓自己頓時汗顏。


    “咳咳,沒什麽!”呂恒連忙收回了目光,咳嗽一聲,心虛的說道。


    “阿貴,還愣在那兒幹什麽呢,趕緊備車,進宮!”見安康公主得意洋洋的笑著,王婷芝和柳青青則是掩嘴偷笑。呂恒滿頭大汗之下,心裏發虛,隻好把矛頭對準了一旁仰頭看天,裝作什麽都沒看見的阿貴身上。


    “哦啊啊!”阿貴被公子訓斥了一頓,阿貴連忙上前道:“公子,三位夫人。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呂—恒點點頭,嗯了一聲,再也不肯停留,倉皇逃竄。


    身後,三女笑顏如huā,嬌笑不已,如huā枝般顫抖著。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夜色撩人,洛陽街頭張燈結彩,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而來而去。


    路旁,huā燈明亮。遠遠望去,宛若夜色中,huā燈的海洋一般。


    才子佳人漫遊與這街道燈海中,偶爾在huā燈前駐足,搖頭晃腦,吟詩作對,往往引得過路的小姐,美眸中異彩連連。


    “呂大才子,你也來一首唄!!”


    青嵐郡主趴在車窗前,看到車外一處賣huā燈的地方,幾個學子鬥詩,輕輕笑了笑,回過頭來,美眸中滿是不懷好意之色,慫恿呂恒道。


    “好啊!”呂恒笑了笑,咳嗽一聲,清清嗓子,一本正經的開場:“中秋詩會好耶,中秋詩會真帶場 ……”


    噗……


    車廂裏,正端著茶盞抿茶的三女,再次聽到了這古怪之極的小曲後。頓時一愣,美眸齊刷刷的看著呂恒,臉上憋著笑,嬌軀顫抖著。


    然後,在呂恒搖頭晃腦,忘乎所以的吟唱中,齊齊將嘴裏的茶水噴出。


    瞬間,呂恒的吟唱聲夏然而止。


    抬起袖子,擦拭了一臉的茶葉,目光癡呆的看著一臉紅暈,擺手討饒的三女。


    “有仇不報非君子!”呂恒伸出手指,將臉上一片茶葉彈走後,嘿嘿一笑,雙手在空中徐抓著。


    狼——聲,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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