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籠罩著暗夜,一道閃電從天邊劃下,隨即震耳欲聾的打雷聲從四麵八方傳來,滂沱的大雨綿綿而下。


    白羽看著被凍結的黃符,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未遮其風華,墨色錦袍上的大紅牡丹在這雨水的澆灌下,越發嬌豔欲滴,一陣風吹過,那紅色的牡丹隨風搖擺,仿佛讓人不禁有股錯覺,此花乃真花。


    百裏幻音冷下了表情,幾縷白發沾在臉上,更顯得臉色越發蒼白,她看著擋住前路的白羽,不由得不耐煩的皺了皺眉。


    “滾!”


    聞言,白羽隻覺得一股火自心中蔓延而出,想他何許人也,當上掌門至今從未見過殺了門派之人後,還如此狂妄囂張之輩。


    當下劍眉一豎,口中緊念術法,一時之間狂風大作,暗夜中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周圍四處,隻見墨色錦袍那人渾身氣勢驚人,手中拂塵光芒綻發,一擊直接揮向百裏幻音。


    看奪命之招襲來,百裏幻音不躲不避,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玉手輕揮,拂塵所發之招頓時化為飛煙。


    見此,白羽臉色更加難看,食指輕咬出血,看著降下的雨水,雙目微閉,口中念念有詞:“以吾之血,以汝之身,化天地為牢,幻雨水為鏈,去!”


    “轟——”又是一聲驚雷,在這自然之力,小四被風吹的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眼見降下的雨水隱約有化為鎖鏈之時,隱藏在木偶之下的靈魂不由的心生一絲擔憂。


    隻見漫天大雨瞬間化為無數道鎖鏈,百裏幻音卻是依舊冷眼看著攔路人。


    倏然,殺招迎麵而來,隻見百裏幻音暗紅的瞳孔詭異的幻化為如鮮血那般的血紅色,眼睛直直的看著向她卷來的鎖鏈,身形未動分寸,眼前雨水所化之鎖鏈卻是瞬間冰封。


    她冷冷的看了白羽一眼,瞳孔在冰封那刻又恢複了最初的暗紅:“一代掌門,便隻有這點實力麽?”


    白羽未作答,衣袖拭去嘴角的血跡,戰敗之後的身影說不清內心此時的感受,墨色錦袍被雨水打濕,嬌豔欲滴的紅牡丹在此刻帶著一絲頹然。


    聽聞“卡擦”一聲,眼前冰封之物又化為雨水降落在地,白羽再回過神時,入眼已無一人,輕輕伸出右手接過一絲雨水,卻是又從指縫流走。


    “傀儡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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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舊被大雨衝刷的大道上,一人一偶徒步走在路上,早先被雨打濕的衣服不知在何時已然烘幹,其下未遮傘,然而衣服卻是未濕半分,若是此時有人注意就會發現降下的雨水落在她們的頭頂時,皆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


    小四手拿紅色令牌,在這大雨磅礴的“啪嗒”聲中,又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好似與天地混為一體,奏出一股沒有違和感的曲調。


    “主人,人就在前方。”


    聞言,百裏幻音步履未停,踏在泥濘的路上,腳步卻是未濕分毫。


    眼見天空依然是一片黑暗密布,大雨卻是越發的猛烈,驚雷和閃電一同在空中乍起,倏然隻聽見刀劍相交的聲音。


    百裏幻音抬眸看向前方,隻見不遠處一群黑衣人正牢牢包圍住兩人,在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的瞬間,卻隻來得及瞧見那兩人一人身穿紫衣,一人身穿藍衣。


    “他們倒是挑了一個好地方。”


    百裏幻音挑眉看著它,小四識趣的說出了下文:“此路名為不歸路,是出煙洲的唯一一條路,一旦踏上這裏,如意齋便不會保護拍賣下寶物的人,所以殺人劫貨一般都會在這裏。”


    “不歸路麽,果然是一個好地方。”百裏幻音看著不遠處,嘴角卻是詭異的彎成一個弧度。


    不知為何,小四看見自家主人的這絲笑容,卻是狠狠的打了一個冷顫。


    不歸路上,兩人背對背互相靠著,手上各持一把長劍,豆子大的雨水砸在身上,清玄緊靠著林軒,看著四周手持刀劍的黑衣人,一時之間拿著劍的手卻是控製不住的發抖。


    林軒見此,心裏歎了一口氣,果然是未曾經曆過風風雨雨,當下晃神一瞬間,眼前黑衣人已襲向眼前。


    身形輕挪,手中長劍擋住致命一劍,其他黑衣人見此也一同襲來,刀劍在這電光的折射下泛著冷然的幽光。


    兩人苦戰半刻,倏然,隻聽見一聲刀劍劃破衣襟的聲音,林軒回頭卻是看見清玄手臂被砍了一刀,心不由得一緊,手中長劍狠狠一揮,一聲慘叫在清玄耳邊響起,噴灑出來的鮮血灑在他的臉上,在這一刻,往日平靜安寧的生活仿佛被打破。


    領頭的黑衣人見兩人如此狼狽仍舊不肯交出驚鴻劍,攻勢越發的猛烈:“若是再不肯交出驚鴻,迎接你們的隻會是死路一條!”


    林軒聞言,不由得冷哼,若是交出,隻怕這群人同樣要下死手,到還不如拚命一搏,興許還有一絲活路。


    黑衣人見此,刀劍一揮,齊齊而上,隻見林軒清玄兩人身上已有多處被劃傷,就在刀劍指向清玄脖頸的一瞬間,遠方赫然聽見一聲空洞卻又沙啞的聲音。


    “黃泉啟程,你們該上路了。”


    空間好似在這一刻被凝滯,隻見一根細長的銀絲映入眼前,瞬間銀絲飛舞,清玄眼前所見,麵前的這群黑衣人皆成為一名死屍。


    抬頭看向銀絲的源頭,卻是來自一雙纖細的玉手,隻見那人一頭紅衣白發,在這黑夜中,那頭白發尤為顯眼。


    她的身後依舊跟著一隻一寸的木偶,兩人皆穿大紅衣袍,在這黑夜中看的尤其滲人,如同那地獄的勾魂使者,仿佛在下一刻就會要了你的命。


    百裏幻音看著眼前兩人,隻是小四隱藏在木偶下的靈魂卻在這一刻僵硬,雖然在這個時候它很不想拆主人的台,但是它還是要忍不住說:“……主人,你殺錯人了。”


    聞言,百裏幻音又是翻了個白眼,她又不是傻子,還用它提醒麽?


    暗紅的瞳孔看著眼前兩人,明明她剛剛才救了他們,可是林軒卻感覺到了比之前更重的危機感。


    她看著兩人狼狽的樣子,微微一笑,然而說出來的話語卻讓人硬生生感覺到一股涼意:“垂死掙紮隻不過在證明你們的無能。”


    林軒聽見這句話,不由得一聲苦笑,想他也是過於自傲才會落到如此地步,說到底,還是實力不如人。


    “不,不是這樣的。”清玄認真的看著百裏幻音,一字一句的說道:“林軒是為了保護我,才會受傷如此嚴重。”


    小四見眼前的少年如此說道,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冰冷的說道:“小娃兒,他為了你受傷,是一件自豪的事情麽?你要知道,可是你的無能連累了他人。”


    清玄倏然睜大雙眼,是這樣嗎?是自己太過無能所以連累了他麽?


    他看著林軒狼狽的樣子,雖然自己沒比他好多,可是受的傷卻比他輕的多,一瞬間,銀牙緊咬,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第一抹晨曦即將從東邊升起,不知何時,滂沱的大雨已停了下來,受傷的兩人依舊互相依靠著。


    她看著初升的太陽,似乎是覺得有些刺眼,又收回了目光:“你知道麽,其實你很幸福,所以還真是嫉妒呢,不過我這麽善良的人,是不會因為這樣而要你們的命的,記住,讓你們失去生命的,隻是你們的無能。”


    隻是卻見百裏幻音手中銀絲輕動,赫然隻見旁邊的林軒脖頸已出現一條細長的紅血絲,人已無生息。


    “林軒!”一聲不可置信的大叫,似乎是不敢相信,也是不敢置信。


    帶著血跡斑斑的手顫抖的撫向他的鼻尖之下,在這一刻,心中的信念猛然崩塌,多年而來的情分在這瞬間化為雲煙。


    “啊!”一聲淒厲的吼聲,雙眼憤恨的看著百裏幻音,似乎恨不得能用眼神將她殺死。


    見此,百裏幻音微微一笑:“到你了。”


    手上銀絲輕舞瞬間襲向清玄,倏然,隻聽見“叮”一聲,銀絲卻被擋了下來。


    那人如天神般降臨,淡漠的神色無任何變化,月白色的衣袍在這太陽初灑的時刻,照映成淡淡的金黃色,手中鉉靈劍赫然所指卻是百裏幻音。


    “這些人,可是你所殺?”


    “是呀,有人要他們的命呢。”


    百裏幻音輕輕側頭,看向他,微風輕拂,吹起一頭白發,大紅色的衣袍也隨著微風起舞。


    即墨白聞言,冷然皺眉:“殺人,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是麽?”百裏幻音低低的笑了起來:“那你又是站在何種立場來為他們討回代價呢?”


    “自然是站在正義的立場。”


    “哦?”百裏幻音上前一步,抬眸看著他驚為天人的臉龐以及那雙墨色的瞳孔:“那你又是怎麽認為我是邪惡的一方呢?若是說是因為殺了這些人,那大哥哥,你敢說你從來沒有殺過人麽?”


    小四一看情形不對,身子輕挪,趕緊躲在了百裏幻音的身後,想來還是初見即墨白那日留下了太多的震懾。


    百裏幻音咄咄逼問,即墨白依舊是那幅淡漠的樣子,仿佛任何事都不入他的眼:“我所殺之人,皆是大奸大惡之人。”


    “那千年之前,你又殺了魔界的多少人呢?”


    “魔,就該殺。”


    聞言,百裏幻音低垂眼眸,淡淡的說道:“那我也是魔麽?又是以何種方法來認定我是魔呢?還是隻因為這一生下來,就不同於常人的白發。”


    這一句,倒是把即墨白問住了,他看著眼前之人,一頭白發一身紅衣,然而身上確實是人的氣息。


    不經意間,凜神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經順著她的話,落入一條死胡同裏,劍眉輕蹙:“伶牙俐齒。”


    “伶牙俐齒麽?”百裏幻音歪著頭看著他,似乎是在思考他為什麽說自己伶牙俐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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