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了,幾點幽藍的鬼火在風中飄蕩,遠處隱隱傳來低低的噎涕,分不清是人在哭,還是大地在呻吟。


    “嗬??啊,我趕著勒勒車走過莽原,看到一朵花在風中綻放,那溪水旁的青石板上,朱紅的果實散發著清香。


    妹妹你不能去貪嘴去吃啊,否則你進不得我的氈帳…”。


    漠北草原上代代相傳的蒙古長調響起在江南古城的巷子裏,顯得那樣不倫不類。


    戰績輝煌的蒙古武士們拆了南人的房子,將那些雕刻著花紋的木材劈碎,點燃篝火。


    圍著火堆跳舞,放歌。


    (注1)他們的戰功的確值得慶賀,雖然沒能如願生擒文天祥,但俘虜了文部將士的妻兒老小,憑借這些人質,足以動搖文天祥的軍心。


    況且,聽從山區跑來的逃兵匯報,自空坑一戰後,文天祥又驚又氣,得了失心瘋。


    眼下江南西路的抵抗者群龍無首,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長生天保佑蒙古人,將太陽照得見的地方,全變成牧場”,一個醉眼涅斜的蒙古武士高叫著,用手中的皮袋和夥伴們碰了碰,將裏麵的馬奶酒一飲而盡。


    順手攬過一個衣衫被扯得破破爛爛的少女,張開長滿黃牙的大嘴啃了下去。


    “長生天保佑蒙古人”,幾個新附軍(元朝軍製中對南宋投降將士的稱號)小校言不由衷的捧場,眼角的餘光小心翼翼地掃向城中陰暗角落。


    這些變節者心懷忐忑,總覺得角落裏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他們。


    看著一棟棟被拆毀的雕梁畫棟,看著眼前這些抱著烈酒與女人歡歌的蒙古人,新附軍將士內心覺得很不是滋味。


    可不投降,又有什麽辦法呢。


    皇上降了,現在正於大都開開心心的做他的瀛國公。


    謝太後降了,現在是北元的壽春郡夫人。


    留丞相降了,一大堆聖賢書讀得朗朗上口的經略使們竟相入元為官,笑得元主忽必烈天天捂鼻子。


    駐守江淮,與蒙古人打了那麽多年仗,年過八十的老將軍夏貴也降了,留下一句“倘若隻活七十九,忠臣榜上應留名”的笑談。


    行朝的張世傑將軍和陳大夫根本無心組織抵抗,天天幻想著體麵的投降,以稱臣,稱孫換來一夕安枕。


    唯一堅持抵抗的文丞相,據說又發了瘋。


    朝廷已經沒有了指望,大夥此刻投降,僅僅比陳大夫早走了一步罷了夏夜,篝火旁有些熱。


    為了驅散南方的濕氣,幾個探馬赤軍(元軍中,契丹、黨項和西域等地非蒙古族戰士)出去兜了一圈,抱了堆易燃,但不那麽有勁的“柴草”進來,順手丟進火裏。


    篝火瞬間竄起數尺,聖人雕像和竹刻典籍,在火中霹靂啪啦的燃燒著,黑漆漆的夜色裏,千年文明積澱化作一縷清煙。


    煙被風吹著,一直向南飄去。


    慢慢地淡了,溶入大武夷山脈茂密的叢林裏。


    武夷山的夜風有些涼,百丈嶺上,聚攏在一起的宋軍將領們焦急討論著,商議下一步的舉措。


    空坑兵潰後,大夥分路逃亡,九死一生。


    聽說文丞相的部眾在武夷山區聚集,曆盡千辛萬苦前來投奔,沒想到,看到的竟然是如此絕望的一個結果。


    大夥一心追隨的丞相文天祥瘋了,已經不問軍務。


    清醒時,則畫一些亂七八遭的圖形,糊塗時,則揪住部將,一個個的問“我是誰”。


    此番北元大兵南下,第一目標就是鏟平文天祥部。


    雖然在大宋朝廷裏,文天祥隻是個沒有實權的掛名丞相,率領的也是一支偏師。


    但在敵人和文天祥的部將眼中卻不這麽看,大夥都知道,這麽贛南一帶,這麽多熱血男兒甘心赴死,為的是什麽。


    他們看重的絕不是大宋委派的那些滿地亂飛的虛職。


    將數萬將士凝聚在一起的,就是文天祥,現在帳中這個瘋子。


    北元右丞達春給忽必烈那篇平南策上說得明白,“欲滅殘宋,必先滅文天祥,文部一去,大宋柱石已崩,餘者皆螻蟻蚍蜉,不足慮也。”


    “是蝴蝶夢見了莊周,還是莊周夢見了蝴蝶啊,貴卿,你告訴我,告訴我”,文天祥喃喃著,像是在和部將問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身前,身後都堆滿了來之不易的紙張,每一頁紙上,都畫著誰也不懂的圖畫,標著彎彎曲曲的數字,直線。


    個別紙上,還寫著些大逆不道的語言,還有清醒時的文丞相對這些言論的批注,批判。


    沒有知道自己批判自己,和自己打筆架的文天祥在幹什麽,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內心的掙紮與痛苦。


    這份痛苦,顯然已經超過了文天祥的承受能力。


    出使北元,亡命江湖,無數次生死之間徘徊,都沒有讓文天祥發瘋。


    如今,到底是什麽壓力,擊倒了這個已書生之軀支撐起殘破江山的文大人!“你是大宋右丞相文天祥啊,整個大宋的百姓都期盼著你再次振作呢,丞相,你醒醒啊,丞相”。


    督府參謀杜滸拚命晃動著披頭散發的文天祥,熱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距離空坑兵敗已經十天了,這十天來,文大人對軍務和內政,一概不管不問。


    照這樣下去,隊伍就散了。


    部將中已經有人提出來要向南撤,撤到循州(廣東)一帶修整,然後與朝廷匯合。


    “也許宗白那一下打得太重了吧,要不,咱們將文大人抬到朝中,找陳大人診治一下”。


    書吏蕭資以一種極其不確定的口吻和大夥商量,諸將之中,他年齡最小,一直以父輩之禮對待文天祥。


    過於關心之下,方寸大亂,說話也口不擇言。


    站在他對麵的湖南招討使吳希?]不滿地哼了一聲,轉身走開。


    找陳宜中給文天祥治病,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行朝不會歡迎文天祥歸去的,縱使他已經是個廢人。


    為了爭取和元朝討價還價的籌碼,丞相文天祥本來就是朝廷放在外邊的一個棄子。


    文家軍作戰越果斷,被出賣得越快。


    這次江南西路的反攻還沒看出來麽,從始至終,朝廷號稱還有大軍數十萬,哪曾派出的半點支援。


    這就是大宋的現狀,怪不得吳希?]寒心,當年他舍家衛國,將萬貫家財散了勤王,換來得不過是一個湖南招討使的空銜。


    沒糧、沒餉、沒援,讓他這個招討使如何帶兵收複已入北元囊中的湖南?不但對吳希?]部如此,朝廷對哪路赤心為國的義軍不是提防再提防,比對韃子的防範心還重?如果此次江南西路會戰朝廷肯出兵策應,義軍會敗得這麽慘嗎?看著癡癡呆呆的文丞相,諸將的心越來越冷。


    右相文天祥是唯一一個主戰,也敢於和北元一戰的大臣。


    同時也是將各路豪傑凝聚在一起的旗幟。


    他去了,大宋的國運也就到此為止了。


    “可惜了宗白,枉自送了性命”,有人搖頭歎息,為監軍趙時賞的死而感到不值。


    宗白是趙時賞的字。


    他本是皇室子弟,為救國家而從軍。


    空坑一戰,因冒充文天祥,掩護大夥撤離而被俘。


    被元軍捉到後,憑借假冒的大宋丞相身份,趙時賞將很多被俘江湖豪傑指認為裹入亂軍的百姓,嘲笑李恒殺百姓冒功。


    羞得李恒被迫放人,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當冒牌身份被拆穿後,趙時賞拒不肯降元,被殺。


    致死,據說眼神中都帶著對敵人的嘲弄。


    如果大宋宗室皆如宗白,哪來的這萬裏膻腥。


    盧陵豪傑劉子俊搖搖頭,慘白的臉上,閃起幾分嘲諷的神色。


    朝廷太叫人失望了,大夥都是衝著文大人這一腔熱血而來。


    既然文大人瘋了,大夥趁早泛舟出海吧,省得留在這裏,做一夥四等亡國奴。


    老天,難道你真的要大宋滅亡麽。


    陳子敬仰天長歎,髒兮兮的袈裟上,灑下了點點英雄淚。


    連日來,他用盡了心思,希望能救得文天祥複原,針石用了,草藥用了,連百姓獻上的人形首烏也用了,卻沒收到任何效果。


    如果老天有眼,他陳子敬寧願自己瘋掉,換回文天祥清醒。


    大宋可以沒有陳子敬,卻不能沒文天祥。


    沒了陳子敬,不過缺一個不會打仗,隻會裝神弄鬼的假和尚。


    沒了文天祥,誰來號令天祥群雄,洗盡這萬裏腥膻?“難為丞相了,誰料到那個卑鄙的西夏狗李恒,會先抄了咱們的老營。


    妻兒俱喪於敵人之手,問誰,不心急如焚呢”,說話的是潭州人張唐,他是地方大戶。


    文天祥進攻贛州,張唐自募一路義軍來投。


    這次兵敗,諸路義軍皆散,惟獨他麾下的千把人,仗著熟悉地形而保存了下來。


    眾將領紛紛點頭,那天,親眼看到文天祥的妻兒在泥濘與血水中翻滾,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猶在耳畔,換做鐵石心腸,也會碎成齏粉。


    “也許這才是丞相失心的主要原因,可憐文大人,也許不醒來會更開心些”?有人絕望的議論。


    言下之意已經表達得很清楚,既然回天乏力,大夥各奔前程吧。


    找個偏僻的山寺,把文天祥化名安頓下,讓他在自己的夢中過完此生,好過有一日醒來,親眼看到大宋的滅亡。


    “丞相心誌堅定,絕不會因為失家而忘國”?杜滸搖搖頭,否決了大夥的推論。


    自打第一次出使蒙古時,他就追隨在文天祥身側。


    親眼目睹了這個書生丞相之堅韌,從蒙古大營逃出的路上,一會兒遭蒙古人截殺,一會兒被不明真相的宋人當叛徒追剿,十餘次劫難沒能讓文天祥瘋掉。


    杜滸不相信喪了妻兒這種事,會將鐵骨錚錚的硬漢子打垮。


    “到底是蝴蝶夢見了莊周,還是莊周夢見了蝴蝶,誰告訴我,誰告訴我”,油燈下,文天祥痛苦的抱著腦袋,冷汗從蒼白的發稍上滾滾而下。


    “又來了”,眾人麵麵相覷,這個自古以來的問題,誰能答得。


    即使是丞相老師陳龍複,也隻能扼腕長歎,抱怨命運的不恭。


    “丞相,無論哪個夢見了哪個,做莊周時,就得認認真真做莊周,做蝴蝶時,就要開開心心做蝴蝶,你管那麽多幹什麽啊”。


    杜滸不甘心地對著文天祥的大喊,淒涼的聲音在山穀間回蕩。


    “對啊,我管那麽多幹什麽”?文天祥喃喃道,如聞棒喝,猛然,抬起了蒼白憔悴的臉。


    “丞相醒了”,道士打扮的江西提刑官何時蹭的一下竄進帳篷,興奮之餘,幾天來跋山涉水弄破了的道袍嗤的一聲,從背上裂成了兩半。


    “我本來也沒瘋,他們這些天的談話,我都聽著”,文天祥裂了裂長滿水泡的嘴唇,渾濁的目光漸漸清澈,逐一向湧進帳篷的眾人臉上掃去。


    眾將肅然站直,臉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子敬,何時,你們都來了,各路兵馬所剩幾何”?“這,請丞相責罰”,何時與陳子敬“噗通”一下跪了下去,他們奉了文天祥將令,各領一路民軍(宋末地方部隊和抗元義軍)進攻江西諸地。


    在李恒部的打擊下,二人先後兵敗。


    一個化妝成了和尚,一個化妝成了道士,隻身逃亡。


    至於麾下兵馬,早已成了李恒功勞簿裏的祭品,哪還剩下半個。


    完了,丞相被他們這樣打擊,肯定還得瘋掉。


    簫明哲狠狠地瞪了陳子敬與何時一眼,心中暗罵,“你們這兩個家夥,就不會扯個謊,敷衍病人一下”。


    帳篷裏瞬間安靜,連帳外林濤的韻律都聽得見。


    出乎眾人預料,文天祥仿佛早已知道了這樣的結果,歎了口氣,伸手相攙。


    “你們起來吧,不是你們的錯,當時,我本不該分兵”。


    我本不該分兵,文天祥幽幽地重複了一句,聲音裏帶著無限遺憾。


    聲勢浩大的贛州反擊戰看來就這樣結束了,十萬大軍,在元朝四十萬將士的打擊下就像午夜的曇花,剛剛綻放,就匆匆凋零。


    正如夢中的史書所記載,這是宋朝最後一次對元朝的反擊,聲勢浩大,結果卻如一個垂危病人的回光返照。


    事實上,文天祥早就清醒了。


    趙時賞敲在他後腦上那一記,掐拿得極有分寸。


    隻是,他無法分辯,自己在昏迷中所做的那個夢,是否真的存在。


    文天祥無法不瘋,因為,那個夢太真實,太痛苦,已經超過了他能承受的極限。


    那是一個三生石上的舊夢。


    在夢中,文天祥發現自己返回了少年時,換了一個名字,叫文忠,穿著古怪的衣服,生活在一個古怪的國家。


    那裏,比大宋窮困,和大宋一樣軟弱。


    外敵入侵,政府稀裏糊塗的就丟了東北三塊膏腴之地,幾十萬大軍不做任何抵抗。


    夢裏,文忠就讀於一所類似於太學的高等學府,令人奇怪的是,那所學府不教六藝,而是講一些天文、地理、格物、製造之類的雜學。


    在他二十四歲那年,與大宋朝的局勢一樣,已經從朝廷手中割走了東北的日寇再次發難,入侵了他的家園。


    燒殺搶掠,所做之事,比蒙古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憤而投筆從戎,加入了一支名字叫八路軍的真心抗擊侵略的軍隊,在一個山洞裏,他憑借著所學知識,與夥伴們在一起幫助八路軍的部隊製造了很多新奇的武器,1941年11月11日,日寇36師團匯合第4,6混成旅計7千餘眾進犯那個山洞,他所在的隱蔽地點失守。


    文天祥記得在最後時刻,自己拉響了一顆叫手榴彈的東西。


    他甚至還清楚的記得當時圍在他身邊試圖將其活捉的那幾個“鬼子”們驚愕的眼神。


    臨難前,文忠吟了一句據說是文天祥寫的詩,“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然後,他就醒了,發現自己被部下抬著上了武夷山。


    然後,他就瘋了。


    是文天祥夢見了文忠,還是文忠夢見了文天祥。


    文天祥弄不清楚,夢中的記憶告訴他,有一本曆史清晰的寫著,大宋右丞相文天祥在空坑之戰一年後再次戰敗,大宋被蒙古所滅,近百年後,漢家兒郎才在一個叫朱元璋的人帶領下,驅逐韃虜。


    然後,建州女真再起,明滅,揚州十日,嘉定三屠。


    其後兩百多年,漢人腦後拖上了長長的辮子,遇人自稱奴才。


    然後,是中華民國,有國無民。


    然後,日寇入侵,夢中的自己投筆從戎,將宋朝的文天祥視作偶像。


    在汪偽政權的漢奸文人筆下,文天祥是個不識時務的笨蛋,沽名釣譽的書呆子,試圖分裂祖國的罪人。


    成吉思汗、忽必烈等人都是大英雄,盡管他們屠殺了北方六千萬百姓,毀滅了一個又一個文明。


    以文忠的眼光來看,成吉思汗、忽必烈代表著蒙古族地主階級,他們與漢族地主階級勾結在一起,對全世界勞苦大眾進行掠奪。


    反正,他所做的一切,都不關大宋的事兒,也於江南百姓無幹。


    他隻是戲台上的金鏢黃天霸,在文人筆下,時而是忠義典範,時而是漢奸國賊。


    反正,他已經死了,功罪任後人評說。


    那文天祥苦苦捍衛的是什麽呢,僅僅是一個讀書人的臉麵與氣節麽。


    連日裏,文天祥苦苦追問,卻沒人能告訴他正確答案。


    如果他還是昔日的文天祥,他知道自己會堅持抵抗下去,直到生命終結。


    如果他還是文忠,他會堅持抗戰,然後做一個堅定而堅強的共產主義者,解放大宋,解放北元,解放全世界勞苦大眾,把一生奉獻給人類最偉大的失業。


    然而,他分不清楚,哪個是夢,哪個是現實。


    記憶中,年少時學的詩詞、讀過的聖賢書,未完成的手稿俱在。


    眼前,諸將雖然精神憔悴,可他們的脾氣,秉性,文天祥一清二楚。


    但是,在記憶中,那些革命理論、軍事理論、兵器知識,一樣清清楚楚,不時冒出來,和子曰詩雲攪做一團。


    這些天,文天祥一直在畫,畫那些古怪的兵器圖紙。


    一直在寫,寫自己投筆從戎後,在八路軍中從書生成長為戰士的訓練心得。


    一直在作戰,與自己,有時作為文忠,批駁文天祥心中的腐朽。


    有時作為文天祥,批駁文忠的叛逆。


    更多的時候,他在期待,期待自己是文忠,是在做夢,夢醒後可以回到黃崖洞中,和那些同伴再次與鬼子血戰。


    然而,他沒有醒。


    幾次咬破手指的痛楚告訴文天祥,此刻,才是真實,所謂中華民國,黃崖洞,不過是個夢。


    如果夢屬荒誕,可夢中的事卻銘記在文天祥心裏,根本無法忘記。


    包括夢中的人,夢中看過的那些書。


    如果夢境真實,那讓他如何對待眼前這個困境。


    大宋國運還有不到兩年,眼前這些英豪即將一個個前仆後繼地倒在蒙古武士的屠刀下。


    如果這就是上天安排的命運,為什麽,為什麽會殘忍地提前告訴我文天祥,要我眼睜睜看著大宋走向崖山,走進血海。


    那不是夢,那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記憶,不小心迷途,鑽進了我的腦子。


    不知過了多少天,文天祥終於依靠文忠的記憶中的知識解開了這個謎團,當他抬起頭,剛好聽見杜滸那一聲斷喝。


    莊生曉夢迷蝴蝶,無論醒來時如何痛苦迷茫,至少,在夢中,蝴蝶是自由的,可以在天地間翱翔。


    管他是文天祥夢見了文忠,還是文忠夢見了文天祥呢。


    老天讓我有了這番遭遇,也許自有他的深意吧。


    文天祥笑著想到,眼前的將士們,還在熱切的盼望著自己重整旗鼓,恢複舊日山河呢。


    有這些熱切目光,已經足夠了。


    至於那本荒唐的曆史書,難道真不可改變麽?畢竟曆史是人寫的。


    注:朱紅色果實,是很多北方遊牧民族的傳說,少女吃了朱紅色果實會未婚生子,生下的兒子是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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